《逆徒》墨羽青言

21、第 21 章

　　“听闻你在顾幽山受了伤，那道被封在你体内的咒力又出现了。这种情况下，魔气是否会趁虚而入？毕竟魔种无形，其生长亦能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腐蚀上你的神识气海。”井宿望了一眼另两位使者，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道，“故而，若你们没有异议，我们希望用观临术法对你进行一番探查。”

　　“你们欺人太甚！”苏长曦已经抬手招出了自己的长剑“横云”。

　　“长曦。”

　　沈云之和范仲阳同时开口唤住他。

　　两人对望一眼，沈云之抬手按下了他的“横云”，范仲阳则上前一步，挡在了苏长曦的身前。

　　“诸位使者是信不过我浮玉宗么？”范仲阳的目光在那三人脸上扫了一遍，“听闻观临术法一向霸道异常，云之内伤未愈，若是因此…”

　　“我倒觉得，可以让使者试试。”一直未言语的莫子虚终于开口，“所谓清者自清，若云之一切如常，我浮玉宗自可避开诸多非议。”

　　他望向沈云之：“不知云之意下如何？”

　　沈云之看着这张永远不拘言笑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好玩，不由笑了起来：“云之并无异议。只是想问观临使者，若我一切如常，是否可以证明浮玉宗便无嫌疑？”

　　他故意将“浮玉宗”三个字咬得重了些，那三人却似乎并无反应，柳宿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好吧，”沈云之心下了然，他张开双臂，脸上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笑意，“来。”

　　“云之，”范仲阳还是不放心，“……我在旁边护你。”

　　“好。”他朝范仲阳笑了下，想起上一世对方坠落山崖时的情景，心中又有几分愧疚，“多谢仲阳师叔。”

　　观临术法，就如同那寒洞中的无序灵力一般，癫狂而又肆无忌惮。

　　百余年前，观临本为灭魔而生，以道治道，而修真宗门的本质是为了自身悟道，目的不同，理念也不同，以至于观临后来逐渐衍生出自己的霸道术法。

　　三位使者围着沈云之各自站立，开始驱动灵力施展探魔术法，沈云之闭上眼，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观临前来浮玉宗，真的只是在怀疑自己吗？上一世，观临只在莫子虚入魔叛逃时出现过，他们承诺去追击莫子虚，却到自己宗门被毁时也没有再出现。那时自己没有理清其中关系，也没有顾上去细想其他。现在回头再看，也许那时，观临已经自身难保。

　　不过，莫子虚刚刚的话却似乎是站在了观临那一边，而且他推出了自己，借机洗掉了其他人的嫌疑。而观临的反应也说明，他们并没有怀疑到莫子虚的身上。

　　莫子虚……

　　万针入骨，沈云之身体骤然绷紧。

　　利刃般的灵力疯狂的搅动着他的气海，然后是灵脉，最后猛然切入他的神识之中，让他本能的想要反抗。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被观临使者用禁锢的阵法牢牢束缚住，整个人如十字一般被钉在空中，丝毫动弹不得。

　　识海翻滚如巨浪滔天，破碎的画面和记忆再次浮现在其中，那些风、那些火、那些血、那些嘶喊、那些哭泣、那些怒、那些怨、那些不解、那些不甘……

　　那些不甘，那些心口的痛，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口处仿佛被人生生的挖掉了一块，那种空洞无底的痛楚远远比身体的痛让人难耐。

　　沈云之终于无法控制的，发出一声难忍的嘶吼，所有的画面和感觉也随之再次崩裂碎开。

　　当他再度清醒过来时，束缚的阵法已经消失了，自己靠躺在范仲阳的身旁，苏长曦俯在自己面前，满脸的担忧和隐隐的愤怒。顾承宵和廖杨也站着旁边，自己徒儿脸上的表情和苏长曦差不多，沈云之来回看着这两人，不由笑了出来。

　　“你们……”他声音还有些虚弱，“我又没死。”

　　“那也半死不活了！”苏长曦咬着牙恨恨地站起身，“横云”被他拎在手中，并没有收回去。

　　他转身面向那三位观临使者，愤然道：“结果一切如常，我师兄却被你们害得旧伤复发，你们满意了？！可以滚了吗？！”

　　井宿与柳宿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一直没有开口的翼宿却缓步走到苏长曦的面前，抬手轻轻摘掉了自己的兜帽和面罩。

　　当她露出真容的时候，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曲萦师妹？”苏长曦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何时入了观临？！”

　　曲萦没有回答，而是俯下身，掌心凝起一团真气，轻轻的按上了沈云之的胸口。

　　“曲萦……”沈云之只觉一团暖意涌入气海，逐渐贯穿周身灵脉，但是这暖意却让他喉头灼烫，哽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不多时，曲萦才收回手掌。沈云之缓缓睁眼，再次运气内窥时，气海已经充盈了起来，灵脉也流动如常。

　　“师父……”顾承宵见沈云之意欲起身，急忙伸手过去扶他。沈云之这次没有避开，大概也是没了力气，就这么任由自己徒儿搀扶着自己。

　　“曲萦师妹…”沈云之望着眼前一身观临法衣的曲萦，心中无限感慨，“一别多年，没想到再见之时，会是如此模样。”

　　曲萦却是退后一步，向着浮玉宗几位长老郑重一礼：“曲萦见过诸位师叔师兄，曲萦已于六年前入了观临，多年未归，只是偶传信笺，确实是曲萦的不对。但是观临职责所在，曲萦即任朱雀座下翼宿，便必须司其职，行其责，请诸位师兄师伯…见谅。”

　　她依然声如灵泉，但是话音落后，这议事厅中，一时间居然无人说话。

　　曲萦是沈云之他们这辈中最小的师妹，也是浮玉宗最年轻的长老，她性子跳脱难驯，却最得师尊玉璇真人喜爱，是为关门弟子。六年前她留下书信，说要效仿云之师兄去云游天下，从此便没有回过宗门，连自己收的小徒弟司文也扔给了苏长曦。

　　万万没想到，她会入了那修真界中最严苛的存在——观临。

　　“修真宗门与世家之中，入观临者无需通禀宗门，你无错。”莫子虚先行打破了沉默，冷冷道，“却不知翼宿在此时表明身份，可有什么别的所图？”

　　莫子虚言语中的不满让一旁的井宿也皱起了眉头。

　　曲萦却没有在意，只是道：“曲萦此次随行，只是希望云之师兄能够放下成见，告知事情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