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仙女的人间实习）》爱婷

2、第一章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在人间做小白领、过朝九晚五的日子很痛苦；但万万没有想到，等我上了天、成了仙，还没脱离苦海，而且只有更惨、惨不堪言。
　　如果早知有今天，打死我也不成仙。
　　在神仙入职培训的第六个月的第二十一天，我终于跷了课，逃到了瑶池边看金鱼。我揉着手里分配来的仙丹，将它搓成小粒小粒的扔到池子里喂鱼。天空飘着朵朵白云，金光闪亮的各色金鱼们，穿梭在玲珑玉石雕琢成的七彩池里。
　　我看着它们快活地在池子里游来游去，忽然有感而发，便像庄子那样长叹了一声，说：“鱼啊鱼，你整天这么游来游去，真开心呀！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当仙女，而是像你们这样当快乐的鱼！”
　　这时，一只肥硕的长达一米多的大珍珠鳞金鱼忽然浮出水面，吞掉一大口仙丹，冲我挤了挤眼睛（我发誓，它确实向我挤咕眼睛了，NND）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掉头就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鬼天庭处处都透着诡异，连只鱼都这么有文化，都能跟仙女抛媚眼搭讪。他妈的。
　　要在人间，我不把它红烧了也得清蒸了！我恨恨地想。可是这是在天庭，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犯天条的地方。捞王母娘娘的鱼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会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是那只该死的鱼在后头一叠声地叫我：“诶诶！那个新来的，你给我回来！”
　　我难以置信地回头来瞪着它：连只鱼都知道我是新来的？天庭里连只鱼都长着这么富贵势利的眼睛？
　　那只鱼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笑嘻嘻地说：“你别生气嘛。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么。”
　　我满腹疑惑地看着它：“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它吐了个五彩斑斓的泡泡，又跟我吧唧了一下眼睛——见我没理它，才张着鱼嘴说：“哎呀，如果不是新来的，谁舍得拿仙丹喂鱼呀？而且这种仙丹，口感这么细腻，回甘这么绵长，一定是给新人吃的，免得他们吃不惯。”
　　原来如此，“看来你这家伙是吃过很多仙丹才修炼成这副德行了？”我问道。
　　它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其实吃的也不是很多，只不过有一回太上老君喝醉的时候，把仙丹壶掉水里，各种仙丹也才被我吃掉了五六百粒而已。”
　　“哗，你这么牛，吃的仙丹比我还多，干嘛不申请加入仙籍？”
　　那只鱼极其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所以我才说你是新来的，道行这么浅。你刚才不是还在池边羡慕我们鱼类们么，我脑子进水了才去申请加入你们的行列。”
　　你是鱼，脑子最容易进水了。我暗骂了一句。但转念一想，这只鱼其实还有点小聪明的，当神仙看似风光，其实很惨的。
　　真的，我怕我都熬不过这一年期的神仙入职培训了。每天都必须准时到校，正襟危坐地坐在课堂上，学习天宫的五百九十五条纪律和七百五十六条注意，更不必提玉帝的十大典范思想，以及每个仙女的必修课——总共三十八个学分《仙女思想道德品德修养》课，教材由著名教育家王母娘娘主编，天庭最高教育委员会审定。一天一小考，一周一大考——全是他妈的闭卷考！！
　　要在人间，那些教授敢难为我们试试？立马下学期你的课就没一个人选，教室里空得连只老鼠都没有。想起我的前世，拿着一篇《从历史到现实——以建构主义视角剖析中国崛起之路》的论文应付八门课的教授，连续囊括了国际关系理论、外交政策探析、中国外交史等八项专业课的全优，被全系人民奉为混课牛人，——怎么到了天庭，我就混的这么惨呢！！！
　　昨天在某节课上，我困得不行，不小心在课堂上睡着了，结果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打仙棍，打得我背上火辣辣的，从睡梦中惊醒一蹦老高，结果脑袋撞到了天庭的柱子又反弹了回来，疼得我瘫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全班同学都无比同情地看着我。
　　我气急败坏，瞪着上课的托塔李天王：“你、你、你、敢打我？？”
　　李叫兽凶神恶煞地说：“打你怎么了？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惩戒，如果你以后上课还敢睡觉，我就把你关进小黑屋去！！”他恶狠狠地冲我扬了扬手里的宝塔。
　　我摸了摸背上的伤处，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不是人间而是没有仙权的天庭，哪怕你没在bbs上恶意灌水也能找借口把你关进小黑屋，封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于是，我只好忍气吞声回到了座位上，看着课本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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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我就垂头丧气，也没心思跟这头鱼斗气了。我蔫头蔫脑地说：“算你牛。我先走了。”
　　“诶诶，你着急什么嘛！陪我聊会儿嘛，整天呆在这群傻鱼中间，我也很孤独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又何尝不孤独？跟这条鱼聊天总比上课强一点点，于是我决定再多呆一会儿，便问它：“喂，你叫什么名字？”
　　它自恋地看着自己一身闪闪发光的鳞片，骄傲地昂着鱼头说：“我叫珍珠。”
　　珍珠？我不由捧腹大笑起来。它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觉得珍珠很好听吗？”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珍珠是好听……可是你是公鱼啊，居然叫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只鱼羞愧得涨红了鱼脸，惊讶地问我：“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公的鱼……难道……难道你……”他惊叫一声，用鱼鳍捂住了自己的下身。
　　我又好气又好笑：“得了吧，我对偷看一条鱼没兴趣，你就是摆在我面前让我看我也看不懂。少在那儿遮遮掩掩了。”
　　他非常不好意思，偷偷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公的呢？”
　　“废话，我好歹比你多二十多年的人间阅历，这是多少粒仙丹都修炼不来的。”我非常不屑地对他说，哼，终于轮到我拽了。我暗想，你这条鱼一开口就是标准的自命风流的小太保语气，我要分不出你的公母，我在人间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他换了种崇敬的眼光看我：“你的资质真好，不愧能位列仙班。——你在人间的时候，是干什么的？”
　　我搔搔脑袋想了想，我的前世，不过是普普通通一本流水帐而已：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混了个名校冷门专业的小硕，毕业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也找不到工作。好歹学国际关系的，外语水平都应该不错；可我在英语方面唯一拿手的就是做选择题——而且还是用排除法做。这么蹉跎了半年，终于有个不开眼的小外企把我收了，于是我成了那个城市中广大朝九晚五的小白领之一员。我在外企的职位是“管理培训生”，后来终于混成“高级营销经理”时我就上天了，又从天上的“管理培训生”做起……
　　人生啊，不外如是。我发出一声悲凉的感叹。
　　那条鱼听完我的人生故事，很疑惑：“很普通的经历呀，你积过特别大的功德？救过特别重要的人物？或者有某种极其优异非常独到的品质？”
　　我搜肠刮肚地再次认真回想了一下：“没有，确实没有。我除了在晋江从来不看霸王文以外，真的没有别的突出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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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鱼连晋江都听不懂，也由此更加崇拜我了：“你身上，一定有一项连你自己都不明白的特别好的资质，所以你才能上天。你知道吗，我听说这年头，要上天竞争很激烈的，比人间的国家机关公务员都难考。”
　　哦，这难度大得……，我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这次上天的机会呀。虽然说入职培训很无聊，但一年时间说快也很快，再怎么痛苦，熬过去了就好了呀……”
　　我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上天这么久，又挨打又受罪，最后来安慰我的——居然是条鱼！
　　我偷偷地擦掉眼泪——在一条鱼面前哭，太丢人了。他肯定看到了，但很厚道地装作没看见：“我早上听到很多仙女在瑶池边背诵仙女思品课的内容，说是今天要考试，你怎么溜到这儿来了呢？要知道，缺考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哦……”他有点担心地说。
　　我笑笑：“我知道，所以我早安排了人替我考啦……”
　　他更疑惑了：“可是，每年上天的仙女不是就那么几个吗，每一个都得参加今天的考试。受过培训的老仙女肯定考完就这种课程就忘，你上哪儿找枪手去？”
　　哇，这条鱼真是不可小觑，连枪手都知道。我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换种思维方式呢？要考试的仙女就这么几个，可是仙男有好多呀！”
　　“仙男？可他们不用学仙女思品课呀？”
　　“虽然如此，可他们一样要学仙男思品课。我翻过他们的课本，除了化妆和服饰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那家伙应该能帮我混及格。”
　　“哇，你真是胆大包天，一上天就敢作弊！你知不知道万一被抓住，倒霉的不仅是你，还要连累帮你替考的家伙呢！”
　　我满不在乎地说：“知道知道，所以我找了个后台特硬的仙男帮我替考，万一被抓，也肯定没事。而且你知道我们的监考老师是谁？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童子！他那眼睛被烟火熏得——能分清男女就有鬼了！”
　　关昊就是这个倒霉的替考仙男。说起来，他比我早上天一些时日，但由于后台强硬——他是王母娘娘的外甥女的表侄，所以被安排在重要机关任职，由于工作繁忙错过了上一期培训，才沦落到与我为伍。
　　第一天上课，他就老偷看我；第二天上课，他就搬着课本死乞白赖地坐到了我旁边，我不理他；第三天，约我喝仙茶，碰一鼻子灰；第四天，约我去银河吃河鲜，又被拒之……
　　昨天，我挨打了，他特地送上仙药，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说：“明天，你去帮我替考去，我要在家休息——你答应，我就把药收下；不答应，我就把药扔出去！”
　　于是，今天他就乖乖地去替考了。
　　珍珠听完缘由，啧啧称赞：“我觉得，你身上一定有不同凡响的优点或者本领，要不怎么人家后台那么硬，还巴巴地为你替考呢！”
　　我翻了个白眼：“我魅力大不行呀！”
　　珍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哦，你看，我一看到你，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地奇妙，就好像一股电流……喂喂你别走哇，我不说了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