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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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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诺侧身懒懒地躺在竹榻上,脸上的面纱已经揭开,如画眉目下神清颇为疲惫,侍婢和阿鲁都被她打发下去,不用伺候。二楼的竹屋内,除了只身躺在竹榻闭目小憩的卡诺,就只有静静站在竹门边上的七夜。
七夜站在门口好一阵子,都没见她睁开眼看自己,这让他有些尴尬。他本来就打算今晨一早就走,若不是中途来了那群马贼,他也许已经在北去的路上了。思来想去,既然自己和她再次相见,那么索性坦荡点,跟她再告个别。未曾想,还没进门,便被冷落在角落里。
“咳咳!”他故意咳嗽了几声,瞥眼见她仍旧对自己不理不睬,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怎么,这点耐心都没有?”七夜转身望过去,卡诺已经从榻上坐起,双手撑在竹榻的两侧,头上的白玉簪剧烈地晃荡着,显然起身起的太猛。
她微微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望着七夜的目光带着几分怀疑,继而转为淡淡的哀伤。七夜看着这样的她,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女人由最初的好奇、探究、欣赏,到现在就只剩下防备了。
早上的事情他看在眼里,这样的智谋,这样的心计,不应该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小镇该有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我……”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离开了!”她缓缓站起来,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走到茶几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脸有些苍白,她微微垂目,“你要走,却没告诉我!”
“七夜!其实在你心里,我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吧!”她望着七夜,声音很轻,轻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消散不见。
七夜闻言一怔,蓦然抬头,心里像被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一阵钝痛。他剑眉微蹙,叹息着摇了摇头:“卡诺,我很欣赏你,也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可是你让我感觉危险,我相信我的直觉。”
“算朋友吗?”她眼眸一亮,忽然脆生生地笑起来,“还是个危险的朋友。”
七夜被她孩子一般的笑容晃了眼,一时看的有些出神。再次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干净清澈的不见一丝杂质。
她蓦然止住了笑意,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去。
七夜骇然,脚尖猛地一点,飞身掠去,险险环住了她。
低头一看,只见她脸色异常苍白,在他怀里猛地一阵咳嗽,手足一阵冰凉。
“你果真病了?”他蹙眉问,还以为她前几日避而不见,称病是假,却不曾想,真得了风寒。
“有点……不舒服而已,没什么大碍。”她止住咳嗽,想从七夜怀里挣扎着爬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挣扎几次都踉跄地摔倒在他怀里。
“我可否认为你这是投怀送抱吗?”头顶上传来低低的闷笑声。
他与别的女子都是这般调情吗?她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哪怕知道他是宋景聍调教成他的影子,她也不愿这个影子跟别的姑娘有什么瓜葛。
“想必有很多美貌的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不过可惜……”她嘴角微挑,讽刺道,“卡诺虽低贱,但不是你想的那般下贱。”她忽然用力一挣,竟使出全身气力,一心想离开他的怀抱。
七夜诧异地看着她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开个玩笑而已,她看起来不像那么小气的人。
卡诺从他怀里挣脱,无奈全身乏力,一个不稳,眼看着要摔下去。
“你何必逞强!”七夜再次伸手扶住她。
“放手!”她秀眉紧蹙,显是极气。
七夜皱眉,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她了。
一句玩笑而已?太过了?
望了一眼卡诺气的发红的脸,好像是太过了。
他垂眸思忖,只好先放手。
“噗通”七夜才放手,她便一个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出去!”背对着七夜,卡诺勉强撑着身子,声音却极其平静。
身后陡然安静。
“唉……”良久,身后传来一阵轻叹,接着听见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待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卡诺才缓缓软到在地,再也憋不住,趴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辛羽哥哥……”
以前无论我怎么任性,怎么闹脾气,你都怜我,容我,宠我。七夜不是你,我明明知道他不是你,可为何还抱着一丝希望。这就是宋景聍的目的吗?让我时时刻刻活在你的影子里,痛苦、挣扎、绝望。
她似要把满心满肚的委屈都哭出来,口中喃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待到哭的累了,缓缓一抬头,顿时僵住。
一条素白的丝帕浮在眼前,丝帕托在一只常年握剑掌心布满薄茧的宽大手心里。
卡诺真希望自己现在能晕过去。
他来多久了,他听见自己的话了么?
她微微侧头,有些不知所措。
七夜手还保持着递帕的姿势:“擦一擦吧!”
她张口就想置气说不需要,但抬头见他一副真挚担忧的神情,到嘴的话变成一句:“多谢!”
七夜舒心一笑:“不用谢,记得把帕子洗干净还我。”
卡诺手抓着帕子又是一僵。
七夜却“噗”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尴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卡诺怔了怔,恼羞成怒,手里的帕子甩向七夜,一脚向七夜身下踢去。七夜练武之人何其敏锐,早闪身躲过,顺势抓住她的纤纤玉脚,一提,拦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要再乱动了,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才是!”言语里袒露的真诚与关心,让她呼吸猛地一滞。她怔怔地望着他英俊的眉目,任由他抱着自己放在床榻上。
七夜放下她,见她还在盯着自己不动,不由好笑:“我知道我长的俊,但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吧!”说完不等卡诺发飙,自己哈哈大笑急退几步。
卡诺看着他朗声笑开,身形潇洒坦荡,不由暗叹自己的小女人心思,竟误把他当做自己的爱人。被他半开玩笑的语气一带,心情不由好转,也跟着调侃起来:“恩,你长的确实俊俏,不但镇里的其他姑娘看到要扔你东西,连我都不禁看的有点呆了。”
七夜本来哈哈大笑着,被她一说,顿时想起在前几日竹楼前被扔东西的那一幕。不由拉下脸来,做苦脸状:“莫不是这小镇有许多觊觎我美色的人。”随即哀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卡诺被他一副苦瓜脸惹的连连大笑,嗓子笑的忽然就猛咳了起来。
七夜皱眉,望了一眼床头燃的沉香。怎么每一次来,无论白天黑夜,都燃着香?
七夜犹豫道:“虽喜欢沉香,但日夜熏染,对你身体不好。”
卡诺闻言,淡淡道:“我不喜欢它,可我离不开它。”
七夜蹙眉:“成瘾了?”
卡诺一怔,点了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七夜轻叹一声。
转身,看清竹榻最左角边放置了一个小炕,炕上小火温着一把瓷壶,壶嘴里浓郁的药香徐徐飘出来,难怪他刚进屋的时候闻到一股味道,原来是药味。
七夜走上前倒了碗药,试了试温度,刚好合适,不由赞叹,她身边的侍婢体贴入微,照顾她如此周到。
把药端过去,伸手递到她面前:“良药苦口利于病。”
卡诺微微蹙眉,迟疑片刻,接过药,一饮而尽。清秀的眉拧成一团,随即嘴里吐出舌头晃了晃,做出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七夜再次看见她露出孩子气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时而阴险狡诈,时而天真可爱,时而内敛伤感。
一碗药下肚,卡诺苦不堪言,这碗药青竹放在这里劝了老半天,她都不想喝,致使最后青竹气的夺门而去。但是她知道,这药必须得喝,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病倒,若不是七夜在这里端药,估计她还要在心里挣扎许久。
“七夜,能帮我把那件披风那个过来吗?”
七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件雪白的貂裘披风挂在衣架上。走过去伸手一拿,触手温润细腻柔和,一丝暖意瞬间沁入肺腑,好暖和的披风。递给卡诺,问道:“你很冷吗?”
卡诺接过披上,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闻言点了点头:“从小便怕冷。”
难怪上次也见她穿那么厚。
“药也喝了,你休息吧!”
卡诺闻言立即问道:“你……要走了吗?”
七夜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今天不走了。”
卡诺强自撑起笑容:“恩,你去吧。”
还未等七夜走出门口,她便缓缓起身。七夜走到门口的脚步又是一顿,有点无奈了:“你到底要干嘛?”
卡诺喝了药,觉得身体恢复了点,走路没有刚才那么无力了。
“你生病都是这样胡闹吗?”
卡诺看着他望着自己一副你怎么那么多事的表情,嘴角闪过一丝笑:“我不是胡闹,大战将近,我作为镇长,要肩负起身上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