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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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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枕眠坐在酒楼的包厢里,默默看着那些纸张被人从半空中丢下。
就算不去看那里头的内容他都能知道,这详细地描述了九星派上下罪行的纸张别说正反两面都填满了字,还被标注了壹、贰、叁,显然就是他们干的那些事儿一张纸都写不过来,劈头盖脸地糊了路上的行人一脸后,那些被砸中的人愣了愣,抓过了脑袋上和脚边掉落的纸,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
但周枕眠总觉得那声惊呼里对九星派做的那些坏事果然被曝光了这“不出所料”的情绪要更明显一点。
街上立刻就乱作了一团,那些行人也不管他们之间是否是认识的了,抓紧时间把自己手上标注了数字的纸和旁边的人对比一番,找到和自己手上拿着的内容不相同的人凑在了一起,三三两两地扎堆,趁着九星派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拜托几人之中会识字的人轻声将纸上的内容念出来,如果恰好三个人都不识字,其中一人就悄悄将那纸揣进了怀里,和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凑到最近的人堆里听别人念那上头到底写了些什么。
很快酒楼外头那条街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嗡嗡声,随后动静越来越大,就算坐在二楼包厢里的周枕眠都能清晰地听见楼下某个书生破口大骂的声音:
“过分!实在过分!九星派竟是如此恶贯满盈之徒!”
“这还是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九星派做出的事!我看根本就和魔教差不离了吧!”
“呵,可真别说,魔教做的那些事哪个不是光明正大地干出来的,虽然行径不齿了一些,好歹做了便承认了,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解释一番为何那么做,总比这种私下干些腌臜事的要高尚一些。”
“啧啧啧,九星派的这些人,岂不是连魔教中人都不如!”
“我觉得可以把岂不是去掉了。”
“九星派之人行事如此猖狂,那与他们交好的那些家族呢?城主呢?城主平日可无论什么事都顺着九星派的!该不会……”
周枕眠默默把窗户关上,阻挡了一部分噪音。
对面的陆云舟微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酥烂肥美、红亮诱人的樱桃肉道:“这回多亏了枕眠捐的那静神丹,折算成银子之后能从绿楼买到的消息可真不少。”
是的没错,这次九星派的消息虽然是陆云舟买的,但是以周枕眠之前用“捐赠”为借口送给陆云舟的几瓶静神丹折现了的钱的名义买的,据说霜娘还特地挑了一个巴掌大的,做工精细价值不菲的雕花小木盒,装了一颗静神丹,让孔青买消息的时候顺手送给了那名管事做了人情。
据说那管事有个小儿子,患的是天生的心疾,一直都用药吊着一条命,弱不经风,几乎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可吃完这药昏迷了一天醒来后,大夫突然就说他全好了。
自己的小儿子从此以后摆脱了病体的困扰,能跑能跳能习武,也不会和大夫说的一样可能只活得到二十余岁,管事哪能不高兴,知道能花大价钱去买消息,随便还送出了一颗救命药的人一定不差钱,管事的回报就体现在了详尽的消息上。
那拿回来的一叠纸上写的内容特别特别详细,详细到甚至九星派上下的家庭背景、与谁结仇或关系差、口味是甜党咸党,甚至连平日里的一些本人都可能没有注意到的小习惯都写了出来。
就因为买来的消息这太过详细了,陆云舟不得已花了一笔钱找了些书生将那流水账一般的内容删减并且润了色,才勉强整理出了这写满了三张纸正反面的九星派弟子的罪状。
之后让那些书生誊抄就又是浪费了一两天,不然早在三天前,这写满了九星派罪行的纸张就在洛城满天飞了。
不过说起九星派干的那些破事……
周枕眠默默吃下了Boss投喂的一口肉,视线飘向了桌边被人随手放着的一份与街上分发的一模一样的纸张,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没想到九星派做的事比石家干的那些还令人发指,在别的城镇做生意时碰见抢了门派风头的店铺,背地里做些小动作已经算是小打小闹了,面对那些已有了不少口碑,看起来没办法轻易就将生意抢过来的店铺,在旁人还没注意到九星派门下的人开的那些铺子时,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搅黄了对方的生意,随便找些理由做些□□烧的事逼得他们不得不将店铺转手,而对那些极富声望,连常常都要上门闹事都解决不了的商贾,他们就会伪造成因露富被劫匪盯上,或流窜的匪徒恰好盯上他们这样的戏码,想办法灭了口,顺手抢走那些人所有的财产。
绿楼不知通过什么方式从躲藏在外的石家人手里弄到了账簿,这才知道这么些年下来,九星派手中的灭门惨案不下十五场,一些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的意外死亡也有近百桩,被逼到倒闭的店铺更是多不胜举,每当做出了点大动作,九星派就会将那些抢来的财物交由石家抹去原主人的痕迹卖去各地,不能卖的基本也尽数毁了。
那些行径,比某些人人喊打的邪门歪道更令人感到恶心,最让人不适的是,九星派做了这些事的同时还保持着表面的风光霁月,标榜着自己身为正派的德行作风。
在洛城的这些日子周枕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那些个名门正派和大家族表面的遮羞布被狠狠撕开的模样,他真真正正地意识到,某些人确实是死不足惜的。
原本自己只是看看热闹,顺便因为结识的人太过糟糕的过往而准备帮帮他,但到了这个地步,周枕眠终于明白了陆云舟所说的“看不惯九星派与石家的做派”是什么意思,也觉得就算没有杭向阳的存在,自己怕是也想要把九星派给弄死的。
所以听陆云舟说这笔钱是他出的这件事后,不但并没有让他生出大厦将倾这种事有他的手笔的怅然心情,反而还觉得有点乐见其成。
陆云舟不紧不慢道:“杭向阳得知绿楼拿到了那账簿之后托弘远去买了过来,拓了好几份,想必此时已经送去周边各个门派的掌门手中了。”
毕竟不是本土人士,不太懂这些江湖规矩的周枕眠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些掌门会怎么做?”
“既然都把证据送到他们手上了,那定然是得出手。”
“可周边的几个门派……我听说他们和九星派的关系还算不错啊,真的会为了一份账簿去声讨九星派吗?”
陆云舟只当他是久居深山真的不懂外头的事,就细细和他解释:“如果只是一些他们不太熟悉的小门小派或乌合之众,和他们有些距离管不到这些人头上,干的事也不过是烧杀夺掠的话,除非惹到他们门派的弟子身上,否则他们必不可能出手。”
“但九星派平日里素来与他们交好,若是不在这时做出点表态,不免会被揣测是否与九星派是一路货色,每个门派总会有些阴私,谁也不希望那些事被人挖出来。九星派占了个正派的名头,暗地里做的事却也称得上邪门歪道,只是杀了一两个人的话,将杀人者推出来顶罪便是,可他们干的是灭门的事,江湖中最忌讳的也莫过于此了,有仇报仇无人会拦着,可将无辜的老幼妇孺都杀了不留一个活口……即便是魔教也不一定会干出这事来,而肃清宵小,正是那些名门正派的义务。”
“无论是个人还是门派,总不能享受着旁人的追捧,却不做出点值得追捧的行为,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们也得为这周边的百姓干出点实事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吧。
周枕眠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想了想后又问道:“那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啊?”
“那些掌门和长老今晚大概会商讨一番,确定要出手后联系周边的几个门派,明日先联手向九星派施压要说法,但人证物证都已准备妥当,只等适合的时机出场,即便是九星派给出解释,也不见得能过得了这关,那些参与了灭门的人定是逃不过了,想必这些天……九星派就要散了吧。”陆云舟神情很平静,似乎一个门派被清洗对他而言压根就不是什么事一样,“石家今夜怕是就要没了,杭向阳得抓紧时间了。”
“等用完膳,我们去石府看看。”
石家剩的那两人听说洛城从天而降的纸张内书写的内容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如果说九星派的那些龌鹾没有被曝光,可能他们还有一线生机,但那一条条列出的罪状如此详尽,只能说明账簿被人取走了,他们能用来威胁九星派的东西也没了!
而他们石家剩下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传回消息,只能说明要么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账本被盗的事,要么就是……
但此刻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九星派在城外的山上,城中的九星派弟子就算立刻收集了这些纸张快马加鞭送去山上,也得两刻钟才能到达,一来一回……留给他们的也只剩了半个时辰。
石老太爷当即就让下人把大门锁死,派人将石宏超的房门上钉死的木板撬开,让自己那个脸色铁青的大儿子赶紧收拾细软准备离开,同时从房里找出了下人的卖身契,直接将他们全部遣散让他们从后门离开,还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隔壁城主好心派来保护他们的护卫,只留下了个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心腹管家与一名行事机灵,平常不怎么外出,洛城的人大多也不认识的刚买进府里没几年的小厮,就在他们乔装打扮准备偷偷从侧门溜走,先藏去石家用别人的名义买的一间小院里,找个机会再偷溜出城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男人的声音很冷,带着毫无掩饰的杀气:“石老爷,石大公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