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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蛇尾【抓虫】 ...

  •   沐九州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堕入魔道,残杀同门,危害苍生……

      最后甚至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半人半蛇的模样。

      带着霸道灵力流的狂风突起,羽片状的黑色雪花飘飘柔柔在沐九州身边盘旋,但这样柔弱的,似乎一碰就能化水的雪花却像锋利的柳叶刀一样,切割着周边的一切。

      一片雪片飘忽飘至面前,呲喇割破衣袍,但没有损伤沐九州的皮肤分毫。

      他低头,目光有些茫然,他眼睛焦距所对的地方,就是他下半身的那条漆黑蛇尾。

      ——蜿蜒盘曲,柔韧却饱含力量。

      沐九州记得,他曾经用这条蛇尾绞杀过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仇的没仇的。

      他在想,这条蛇尾上的黑色是不是那些人鲜血干涸后凝成的?

      他抬手摸向了眉尾,那里也有一小片细小的黑色蛇鳞,不仔细看就像一小颗黑痣。

      他再往下摸,发现脸颊上一片温热滑腻,再伸手看时,指尖上已经沾上了零星的红色血液。

      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那些被他残杀的生灵死前留下的。

      “师尊……”沐九州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面前站着一大群神情恐慌的人,明明他只是静静这样站着,他们就抖得像秋风里的簌簌枯叶。

      喊他的是一个幼弱的孩子,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因为年纪小,懂的也少,只知道眼前那个半人半蛇长着他师尊的脸,就应该喊他师尊。而不知道他面前现在站着的已经是一个魔头。

      沐九州把视线移向了他,蛇尾不由自主一动。

      他的小弟子好像有点高兴,但其他人如临大敌,直接把他的小弟子拉到了人群身后。

      有一个人低声纠正,“不是师尊,是魔头。”

      他的小弟子懵懵懂懂,“师尊怎么会是魔头呢?师尊明明除了那么多魔。”

      沐九州指尖无意识屈伸。

      对,他是魔头。虽然除魔无数,但最终还是入了魔。

      他明明是人魔混血,但极度厌恶自己身体里那一半属于魔族的血统。

      他幼年因为魔族的身份遭遇不平,被厌弃,被欺侮,曾经从恶犬口中夺过食,也曾经从死人堆里翻找过能蔽体的衣物。如果不是师尊看他可怜救了他,他可能早就死在了某个阴暗逼仄的地方。

      因为这个,他恨魔族!恨到化成了心魔,恨不得把魔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但最后,他只是把心魔滋养长大,把自己一步步推向深渊,把自己最想回护的水色碧空染成了血液的颜色。

      敢阻挡他除魔的,杀!

      想规劝他回头的,杀!

      好的坏的,到了最后,只要是出现在他面前的生灵全部都杀!

      他甚至滋生了一种想法,他要破开阻隔人界和魔界的神魔之壁,直接进入魔界,把里面的魔族杀个片甲不留。

      事实上,他做到了,神魔之壁被劈开了一个大洞,漆黑的魔气不断外溢,连白雪都被染成了墨汁样的黑色。

      魔族源源不断外溢,侵扰人界。魔气又翻滚不休,侵蚀凡人□□。

      等他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师门毁了,人界战争疾病不断。就连头顶的一片湛湛蓝天都变成了烽火狼颜色,全是鲜血染的!

      “师尊,该回头了。”一道朗朗男音响起,一群东倒西歪的人里站着一个格格不入的青年。

      沐九州看了他一会儿,发现有点印象。

      ——他的一个挂名徒弟,因为也是一个人魔混血,被他没天没夜追杀,差点也堕进了魔道。

      不过这孩子的心性倒不错,最后居然依旧能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守住那份本心。

      到了最后……甚至还费尽心力拉回了他的神志。

      沐九州没有回答他这个徒弟的话,只抬头静静看着风云变化的天空。

      最终他一拂袖,转身。

      回不了头了。

      沾了那么多鲜血的手,要怎么才能洗干净?是洗不干净的。

      他能做的只是用这条命来还。

      纵身跃下,蛇尾蜷起。沐九州十指成诀,周身灵力与魔气肆虐。

      他的气海逐渐抽空,源源不断的灵力与魔气将他包裹其中,与这幅强悍肉身一起,化成了一片新的神魔之壁。

      “师尊!”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沐九州依稀听到了几道细弱的声音。

      沐九州动作不停,眼睫却已经垂下,嘴角勾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乖。

      ……

      一气刃飞速袭上他的手臂,在他无心抵挡的情况下,立刻在他手背、小臂、手肘上连出了一道细长伤口。暮黑色的衣袖被撕裂,血液蜿蜒而下,由指尖滴入泥土。

      但巨浪撼崖般的疼痛并只出现了片刻,转瞬的功夫,沐九州就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舒适,就像突然回到了自己的识海那样慵懒放松。

      他猝然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果然已经定格,连暴走的灵力和魔气都保持着旋风一般的形状。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奇异的能量。

      沐九州的视线最后定格在某一个方向,他抬手虚空一弹,一滴滚圆的血珠随之飞出。

      明明他的面前空空荡荡一片,但血珠像碰到了什么障碍物一样,突然碎成了一层极薄的血雾。

      周围的空间突然震了震,似乎是维持空间定格的奇异能量因为沐九州的动作而一时不稳。

      沐九州五指简简单单做了一个‘收’的动作,血雾却瞬间化作一张细密的网,居然在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包裹住了一样物体。

      鸡卵大小,精致且浑圆。

      把这颗圆珠收进左掌,右手在上面虚虚一拂,抹去了那层血雾。

      圆珠立刻显露出了原来的面貌,莹莹闪着淡绿色的光。只是它上面流溢出的气息既不像人,也不像魔,更不像神。

      “超脱了三界?”沐九州眼底的寒霜似乎融化了一点,但对它的钳制并没有放松,对它的怀疑更是没有减轻。

      不过……超脱了三界的东西,怎么这么没用?只这样就被他握在了手心?

      大概是猜到了沐九州的想法,这颗珠子立刻在他掌心翻滚了两圈,也不知道到底是丧气还是愤怒。又像要在沐九州面前表现,它抖了抖‘胸膛’,那些又已经躁动的灵力和魔气又再次定格。

      沐九州眉尾微动,“你这是在阻碍本座?”

      珠子立刻就蔫了。

      沐九州虽然表情淡淡,但它知道,只要它敢说一个“是”,沐九州就会一捏手,直接把它捏碎。

      于是珠子伏低做小,声音低低细细开了口,【我并没有阻碍你的意思。】

      它态度不错,语气说辞也不错,就是……声音难听了点。

      沐九州难得静默了一会儿,只觉得它这奇特的声音,也只有魔界里那些低等魔族的能够比肩。

      珠子委委屈屈,【是设定的谷歌娘式电子音,不怪我。】

      这些字分开时沐九州都懂,只是一合在一起后……

      沐九州没有再多理会它,右手再次掐诀,而左手则是把它抛了出去,“既然不想阻碍本座,那就快点出去。”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细细思考它真正的目的,他现在迫切要做的是从源头上阻断魔族的外溢。

      但这颗珠子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又滴溜溜滚回了沐九州身边。

      在沐九州一蛇尾把它拍扁前,它又语速极快地开口,【我可以带你回到过去。】

      沐九州眉尖有了细微的动作。

      生怕沐九州不信任自己的能力,珠子中心出现了复杂的深绿图案,随着图案一笔一划地完成,沐九州周身也出现了许多变化。

      割开的伤口光洁如初,碎裂的衣袖片片复合,就连已经修补了部分的神魔之壁也……恢复了原来破破烂烂的模样。

      沐九州:“……”

      大概知道自己错了,珠子立刻把时空恢复了原状。

      沐九州垂眼看着它,“你想要什么?”

      珠子,【帮我维护这个世界的稳定。】

      沐九州似乎在思考它所说的可信度。

      【这个世界就是我生命的来源,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危害它的事情。】

      【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和你签订一个契约。】

      沐九州静静听完,拾起它置于掌心之上,“本座答应你。”

      他闭上了眼睛,一段犹如从亘古传来的悠远誓约从他双唇间缓慢吟出。

      当最后一个誓词掷地,沐九州隐约察觉到了掌心上这颗珠子的力量本源,真的是来自天地。

      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又或者是纤弱花草以及大能修士,甚至沐九州自己,都和它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那么问题来了,它为什么这么弱。

      珠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蛇尾【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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