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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彼岸花海故人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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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苏一人坐在屋外栏杆处看着天上的月亮,冷漠的脸终于浮出了异样的伤色,眼眸深处印着一个人傻笑的脸,可他自己不会知道,就如同风掠过不知擦过芙蓉。
苏苏,你为何从不吹凤尾螺?我可时时刻刻等着救你呢?
苏苏,你不要学五爷冷着脸啊!五爷是君王,你是苏苏,别这样啊!苏苏,好啦!我走,别这样看着我。
听闻冷御公子誓死效忠皇上,怎么躺在这冷冰冰的冰棺之中啊?来来来,快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何事?
好歹,本堂主也算是救了你一条命,虽不用以身相许来报恩,但亲本堂主一下总可以的吧!亲这,我刚刚才用水洗了脸,快。
…
过去的片段沉浮在恭苏脑海,一点点的都那么清晰,似乎才开始上演。风寒天冷,如同心,寂静了的心。
恭苏,记着,我不是非你不可。不喜欢我就走,我走。
我知道那晚是我龌龊,是我卑鄙,我不为自己寻找借口脱罪,但是,恭苏,我轩辕螓藏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饭,别饿着,也别冻着,早睡晚起,五爷那没事你就别往他那凑,人家有萝卜,你有小算盘,没事拨拨算盘帮我算账。
苏苏,我走了,既然得不到你想要的爱,不如守着,谁也不给。后会有期。
记忆走完,寥寥数笔,而恭苏却在无声之间取出从未吹起的凤尾螺。
“轩辕,非我薄情也。”恭苏一世都会记得他在长苏生烟面前承诺过什么,因为这个承诺他不敢爱自己的师兄,更不敢爱自己的主人,却只能看着玉清风一步步爱他此生最重要的人,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担负慕容策所要的那份爱。为了承诺,恭苏负等候他十多年的十里,让她年华空逝;为了承诺,恭苏放手恣意江湖甘愿捆缚与皇权之争,只为师兄。他这一世,不再有奢求,只求慕容策能平平安安,扶摇直上。十年前的武林大会的对敌轩辕螓藏为何在十年后出现了,为何要拉扯他完整的心?
“我只想好好跟着师兄。轩辕螓藏,无论是谁错是谁对,宽恕与埋怨无所区分,我只想完成我一介杀手的使命。杀手无心无欲无求,这就是规则。”
宽恕轩辕螓藏那晚伤害他,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轩辕螓藏,慕容策放下了负担好好与玉清风生活,这就是他要的。恭苏自己清楚杀手是什么,所以,对轩辕螓藏这一世只会是江湖萍水相逢。
恭苏收起凤尾螺,起身准备回房,却在转身看见了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立在这。
“你是何人?”
黑衣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恭敬的递给恭苏,恭苏疑惑接过打开时才知这是慕容策写给他的。
信道:恭苏,师兄因故暂离,此后便由容瑄代师兄照顾你。师兄定速去速回,勿念。师兄笔。
看完后,恭苏看向眼前人,问道“你叫容瑄,非慕容姓,应是奴仆。为何一身黑衣装扮?”姓慕容策者皆为无名杀手,而容开头则是不会武功的下人,可这个人却一身杀手的打扮。
容瑄拱手说道“属下方才由奴转为侍卫,未曾换上慕容之姓。”
容瑄的声音苍老,似是四十岁左右。
“即是师兄安排,日后,你便跟着我。待师兄回程,你便离去。”看着他这一身衣裳,失去功力的恭苏内心一伤,如今,他再也不能做侍卫。
“遵公子命。”
有了止归砚的帮助,慕容策等提前赶到无龙谷外面的石蒜花海,当玉清风看着四处的花时,陶醉的说道“好多彼岸花。”
遇到这种盛景,司徒胤也是第一次,他惊鸿宫与樱花堡都不种植这花,没想到这里会种植如此多。
看到美景的玉清风不忘拉着慕容策的手指着东面,说“这边是蓝色的,这边是白色的,这边是红色,这边是紫色,还有橙色与黄色。义母给我的平安符上绣的花纹便是彼岸花。”
“此地真是绝境,没想到荒水前辈有如此雅兴。”司徒胤笑道。
听完后,慕容策挥袖摘下一朵红色花朵,玉清风伸手拿过,低头嗅着它的味道。
“彼岸花属石蒜一种,石蒜种类繁多,其中红、白、橙、黄最为普通。红色与白色合成为彼岸花,而红色单名为曼珠沙华,白色单名曼陀罗华,黄色为忽地笑。太后为你绣的正是红色的曼珠沙华,只不过,常常称为彼岸花而已。”慕容策虽看不见,却能想象的处在玉清风眼里的景象。不过,他的确想看看紫色、蓝色的石蒜花。
两人听完后,司徒胤笑道“我一直以为彼岸花是彼岸花,并未想到它属石蒜。”
“五郎,看来,我得跟你好好恶补一些知识,说不准那天,阿央又会仰望我。”
“我记得你说书本知识都很枯燥。”
“是。不过,如若是你这本书便不会枯燥。”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样?前往无龙谷还有一段距离,留点体力吧!”看着他们如此温馨,司徒胤第一次说出了阻止他们的话,脸上的笑容也不再那么真实。
识趣的玉清风点点头,然后,放弃了马匹拉着慕容策穿过这被山水簇拥的石蒜花海。
司徒胤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紧握的手隐隐泛出哀伤。突然之间,司徒胤有点后悔在幻生境中未能杀了慕容策,即便走不出幻生境,可好歹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两人,永世捆缚于其中等待痛苦。近在眼前的默默无闻之爱,一开始就注定不公平,隐瞒就是输。
三人恰走到中央位置,四处骤然多出了许多人,而为首的那人玉清风就素算是死也会记得、
“东方行空,你是来杀我的吗?”玉清风很是淡然,对他他已经不存幻想不存自欺。夜凌郗死了,死在他眼前的,大家都知道,对这个陌生的路人,他不该叫他夜大哥以免玷污他的夜大哥。
东方行空依旧懒散着,抱着双手看着对面的三人,眼里依旧冷漠。“我不杀你,我只想阻止你们而已。”
“你以为你能阻止吗?”玉清风脸色一狠,唤出司徒胤的长玉萧握在手里,这一场战势必会打起,不会就此平静的渡过。
瞧见玉清风唤出长玉萧,司徒胤便明白他这是要准备与东方行空打架了,只是,他能下得了手吗?
“并不能。不过,玉清风,看在夜凌郗的面子上,在彻底决裂之前,我告诉你,慕容策的眼睛在世佛浅手里。”这算是弥补还是什么,东方行空已经不想去思考,算是对付世佛浅吧!
得知眼睛的下落,惊讶的不止是玉清风,还有司徒胤和慕容策。他们寻找的眼睛竟然在世佛浅手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
得不到信任,东方行空有点不自在,伸手掏耳朵。“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亲眼所见,世佛月将慕容策的眼睛给了世佛浅,她想逼不得已之时,用眼睛救世佛浅一命。玉清风,到了现在,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信之人,纵然是朋友,也有可能下刻成为敌人。”
佛月?又是佛月。世佛月背叛他几次了,就算是她搭救如何?终归是两条路的人,要么背叛,要么舍弃。那,世佛月如此待他,他玉清风也就不必再给他们背叛的机会还有宽恕。
“东方行空,再不走,我就动手了。”明明可以直接与他争斗,可玉清风下不了手对付这个与夜凌郗有几分像似的人,他还想给彼此一次机会,给东方行空和他自己。
“你舍不得杀我还是舍不得杀夜凌郗第二次?”东方行空直袭玉清风的伤口,狠狠的撕开他的痛处。
到底是舍不得谁?玉清风不想追究,他现在只想要夺回惊鸿血,夺回慕容策的眼睛恢复他的光明。
看玉清风沉默,司徒胤明白他的心思,说道“花奴,我来对付他,你与五爷对付这些随从。”
说完便唤出一把剑朝东方行空打去,而东方行空依旧不用兵器。
然而,所有的属下像是事前被东方行空安排过似的立在那没动,玉清风看着慕容策,说道“我有朋友,我有爱人,我有家人,我已经足够了。这些随时都会背叛的路人我不该再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对他们的宽恕只会让我自己受折磨。”
“去吧!东方行空才是第一个,还有世佛月等着你。”慕容策明白他,明白他想要许多可以说话的人,哪怕不是朋友都好,然而,他不能拥有这些。今日,东方行空的背叛才是对他的考验,舍不得如何?玉清风舍不得,可东方行空、世佛月舍得、他说的没错,既然这些人得到宽恕后继续为虎作伥,他何必再忘记旧事谈笑如初。
玉清风点点头便去协助司徒胤。
“我需要的已经足够了,你们对我是奢侈,那我也不必委曲求全。”玉清风一狠心,用长玉萧卷起寒风朝东方行空打去。
司徒胤功力不如从前,没有坚持多久便被寒风袭到地上,落在花丛中,来不及反应就被抓住了。
“宫主,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追惊鸿血?”澹台子孺不明白的看着比他高的司徒胤。
“你怎可如此卑鄙陷害他人?妄自称神医。”
天澹台子孺抓抓脸蛋,嘟着嘴说道“我也不想啊!可谁让我这么晚才遇见鹤千绝长苏他们,如果早些,我就不会玷污神医之名了啊!”
看着他无辜的样子,司徒胤竟觉恶心。
红色彼岸花上,玉清风握着长玉萧低在东方行空的咽喉处,目光冰冷,东方行空也补笑也不躲开,只随着他的靠近后退。
“玉清风,我问你,可还记得夜凌郗?”
“不许你叫他名字。”听到东方行空直叫夜凌郗名字,玉清风的心更加冰冷,将他咽喉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的长玉萧缓缓落下。夜凌郗待他那般好,怎么会忘记?只是,这些卑鄙小人不该玷污他的名字。
见他如此发怒,东方行空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只要你还记着,就不费他曾为你受灭顶之灾。”
玉清风明白,夜凌郗的容貌再次出现,就在眼前。在他长玉萧下,他想收手,不想的二次伤害夜凌郗,可,为什么?夜凌郗要自己撞到长玉萧、
“夜大哥。”木讷的玉清风送了手,呢喃这叫着他。长玉萧直接穿出东方行空的咽喉,带着鲜血落到白色彼岸花中。
“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东方行空支撑着身子对玉清风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跌落下去了,像损坏的风筝。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相信,就连玉清风信任他而他却对他见死不救,还是有目的的靠近他,这样的信任不值得。像玉清风这样轻易就相信一个人,或许,慕容策都不改值得相信。
看着东方行空的身体缓缓落下去,玉清风没哭没喊,只是冰冷的看着。他的手第二次杀了夜凌郗,杀了他两次,而这次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没有痛苦,没有眼泪,没有告别。夜凌郗彻底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
等他落地之时,面带哀色,手中握着泛着紫光的暗幻剑。
“澹台子孺,惊鸿血在何处?”
玉清风变得诡异,澹台子孺自是可能出来了,更别提是被捆缚的司徒胤,紫色花纹眼影,紫色唇瓣,甚至,那双冷清的眼都变的异常寒冷掺着空洞的紫色。
“花奴,不要再使用暗幻剑了。”司徒胤就觉得暗幻剑有问题,果真不出他所料,当真有,甚至,慕容策都叮嘱他让他看着他别招惹他。如今,他又取出了暗幻剑,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可玉清风像是没有听到,直接握着剑靠近澹台子孺,亏他曾经还帮助他找东西,原来,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夫一个骗子。“惊鸿血交出来,看在你救五爷爹的份上,我留你全尸,否则”说的这般,一剑朝他身边一个侍卫划去,刀光落下,那人被劈成了两半,连呻音的机会都没有就倒下去了。“你比他还要惨。”
澹台子孺武功不济,自然会畏惧玉清风,可他哪有什么惊鸿血。慌张之中拔出腰封间的匕首低在司徒胤咽喉处,威胁道“我也想做一个普通的大夫,可谁让师父那么偏心,只将医术传与我四分,而给师姐六分。我只能寻找一些难得东西,可是,我什么都没找到。寒宫彧允诺我,如若我为他做事,他便实现我成为神医的愿望。至于惊鸿血是寒宫彧想要,非我想要,你要的话就去找他。”
“澹台子孺,你别在为自己的恶行找借口,恶就是恶,善就是善。你自称神医,却要病人付出那么痛的代价,算什么大夫。你本心术不正,你师父自是不会将医术尽数传你。跟随寒宫彧,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你师父如此偏心?那是因为他心明知道你是个恶人。”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这是不可违背的。我救人性命就该让他付出代价,否则,如何算是公平?”澹台子孺被逼急了,双眼猩红的看着玉清风。其实,玉清风说的是他一直都不敢承认的事实,只是多年了,他用公平来填补谎言。何况,世界是公平。
公平?玉清风觉得可笑。
“公平是老天给的,你只是一个人,没有资格替老天实施公平。”听完澹台子孺的话后,司徒胤也觉可笑,老天的确是公平的,可它的公平却是有道理的,不该由他一个凡人来实施所谓的公平。
“闭嘴。你们给我抓住玉清风交给剑主。”
玉清风看向司徒胤,任着侍卫靠近。他在犹豫,犹豫什么?犹豫该不该动手杀人,但若不杀,他们就会被杀。人都是自私的,不可能丢掉自己等着被杀。
“是你们逼我的。”玉清风低低一语后,做出了他不想第二次经历的决定,杀了这些人。就像杀梨园那些无辜的小倌、青女们,让鲜血淌成河。
看着疯狂的玉清风,司徒胤有些着急,趁着澹台子孺将注意力放到别处的时候,奋力挣开绳子,速速踢开他们。
澹台子孺也未曾料到司徒胤会挣开,却来不及躲开就被他踢倒了。
慕容策移到东方行空身边,蹲下身子问道“我的眼睛究竟在何处?”
睁着双眼却还未断气的东方行空含血一笑,闭上双眼说道“在世佛浅手中。”
“你与夜凌郗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会那么问清风?”慕容策也曾想过他是东方家族的后人,可方重只提到夜凌郗,没有东方行空这个人,思索下来他打断了他是东方家族后人的猜疑。但他又知道夜凌郗的事情,的确可疑。
“我只是被你屠尽满门的遗漏者而已。慕容策,当年你下令烧泉伊山庄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杀不尽所有人。夜凌郗死了,山庄没了,可山庄的人都还活着。”
“杀不尽又如何?至少夜凌郗已成一缕烟,你们这些残喘者没有任何威胁。”原来是当年的幸存者,没想到,他们会入孤独七剑继续苟延残喘。不过,夜凌郗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眼前,不会再活着。慕容策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除了他慕容策,玉清风再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玉清境如何?玉清境是他亲哥哥,就算玉清风也有缱绻之心奈何中间还有玉连觉的存在;司徒胤如何?连一句喜欢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的人,就算得到玉清风真心相待也得不到根深蒂固的爱。玉清风所在乎的人,喜欢的人都死了,包括司徒胤也会死的,很快。除了他慕容策,他又将去何处?
东方行空再也没有说话,静静躺在那等待着死亡。当年的火海慢慢在脑子里燃烧。
满地繁花,满地鲜血,玉清风立在那静静的看着远方的慕容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
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要相信。东方行空的最后一句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对慕容策他该选择相信吗?
“花奴,走吧!”司徒胤过来说道。
“司徒,你觉得我该相信他还是不该相信?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他。”
“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所说,就算是真的,你也该给自己还有五爷一次机会,哪怕是自欺也要相信。因为,连他你都不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有时候,我们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花奴,过去吧!别乱想了。”虽不知他为何在此刻又说这种话,但司徒胤不想看他这样,他们好好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