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扣》舞月泣歌

65、第六十五章：安宁郡主

　　沈晗月定睛细看，认出来人，竟是昨日在长公主别院见到的安宁郡主。她一袭百蝶穿花的淡蓝锦袍，整头青丝用上好的和田玉云纹冠束起，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手上还执着象牙折扇，风度翩翩，全然一副俊俏公子的打扮。

　　沈晗月眉眼弯弯，行礼道：“见过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莞尔一笑，用象牙折扇虚扶一把，笑道：“别见外，我这般模样，还叫什么郡主？”

　　沈晗月注意到，她那折扇的尾穗上，有一串叮铃作响的饰物。昨日在长公主别院的时候，她穿的是女子的裙装，腰带上也有类似的缀饰，想来她是极喜欢铃铛声响的，这样走到哪里，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一直陪伴左右，哪怕现在乔装成男子模样，还是继续保留着这个习惯。

　　“郡主既然已经见到舍妹，那在下告退了。”沈玦看起来不大自然，还握拳在嘴上虚咳了一下。

　　难道他是被安宁郡主逼着，才不得不领着她来的琼华小苑？人家那是寻着借口接近他，他心里也是明白的，不然昨日怎会利用安宁郡主，然后混进那百花宴寻小王爷呢？沈晗月觉得大哥的做法有些混，不过到底还是护短的。

　　毕竟大哥与安宁郡主之间，单是身份就差异巨大。就算安宁郡主能放下身段，不去矜持，可还有个咏然长公主架在那呢？所以……大哥其实也是有难处的，还不能让人下不了台，这层关系的处理，应该很费心思吧！

　　安宁郡主见沈玦要走，就朝院子里看了看，对沈晗月笑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让你的人别说出去。”

　　沈玦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目光落在别处，启唇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支开了，没人注意到郡主。现在到了这边，只要月丫不说出去，其他人，我会安排的。”

　　安宁郡主嗔了他一眼，对沈晗月道：“昨晚曦哥哥那样，连海棠春都翻了，你没吓坏吧？对了，你躲哪去了？”

　　“你们聊，在下告退。”沈玦拱手一揖，很适时地转身走人。

　　安宁郡主斜睨着他的背影，咬着唇，没有说话，心里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

　　沈晗月见状，赶忙道：“郡主进屋坐吧，里头有暖炉，比较暖和。”安宁郡主点头，与沈晗月一起坐上了沿窗的贵妃榻上。

　　沈晗月瞧着她的男装打扮，挺喜欢的，松紧合适，长短刚好，定是量身定做的，说明她常常这样外出，才会备着这么一件行头。

　　“我一直想这样穿着，然后出去看看，不过还没这么试过。”

　　安宁郡主淡笑着，捋了捋箭袖的边沿，小声道：“这可费了我好些心思，平时藏着，只有嫣儿知道，不然我娘知道的话，准会被她教训的。”说到这，她似乎意识到沈晗月不认识嫣儿，赶忙解释：“嫣儿是我的一个丫环，现在在后门那等我！”

　　“我猜到了，想不到郡主与想象中的不同。”

　　“你想象中是怎样的？”安宁郡主追问，眸子里尽是期待。

　　沈晗月粲然一笑：“原听说安宁郡主自小就聪慧乖巧，皇上和皇后都喜欢得紧，常常被皇后留在宫里，亲自照顾着。”

　　“母后从小看着我长大，而曦哥哥不爱说话，母后就常常要我去给她作伴。”在很小的时候，徐皇后就将她收作女儿，是以她叫徐皇后母后。

　　“其实我没想到郡主会来看我。”沈晗月一边说，一边将琼书托盘里的茶盏端下来，轻轻放在郡主的跟前。虽说郡主没摆任何架子，她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疏离，可人家身份摆在那，所以才这样既自然又显得恭敬地将茶盏敬上。

　　安宁郡主见她还有些拘谨，笑着挪了挪位置，与沈晗月靠得更近一些：“其实我突然来这，你是不是觉得唐突呀？不过我与沈二小姐不熟，她……不说她了，以后她可是我太子哥哥的正妻。”

　　沈晗月明白，她说得不算直接，不过还是让人听出那个婉转的意思。今日她的到来，冲的是沈玦，又觉得自己的性格，应该会跟她合拍，才这样过来探上一探。

　　这样不造作的做派，沈晗月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悦妹妹是比较爱哭一些，看得出郡主是个豪迈性子。”

　　“你管她叫妹妹？又叫沈大哥哥？”安宁郡主似乎很是吃惊。

　　沈晗月不明所以，沈府多出一个小姐，她都没有多作打听，为什么自己说是沈昕悦的姐姐，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安宁郡主眉头蹙了起来，悠悠道：“那你应该是沈二小姐才对？”

　　沈晗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府里沈二小姐还是悦妹妹，大家管我叫月小姐，大家叫了这么多年，也就没必要改这个口了。”当初她还曾因为父亲没改排名，就以为他不想认自己来着，现在想想，那样误会父亲，着实太不应该！

　　安宁郡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勾起的唇角似乎领悟到什么？沈晗月正想发问，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安宁郡主已经转了话题。

　　“昨儿个我瞧你一身丫环打扮，就想你定然是与我同路的，喜欢乔装一下，然后偷偷溜出去玩耍。”

　　沈晗月用力朝她点了点头，昨晚丫环打扮的她，不就是躲在墙根，然后被抓个正着吗？

　　那安宁郡主目光闪着狡黠，又将眼睛滴溜溜地朝她身上瞄了一遍，然后风流倜傥地打开折扇，笑道：“但是平日里，你定也是个端庄的主，怎么也不会在人跟前露出马脚，这个脾性，定然与我同一个路子。”

　　沈晗月再次用力点头，她心里头很想不拘不束来着，只是在人前，就必须藏着那个跳跃的性子，不是天生特别静的人，就算强压着，也不能改变骨头里的东西。

　　沈晗月的双目尽是，亲，我可找到知音了！

　　而安宁郡主又笑着说道：“过几日，我要去城郊采山菊，到时候，你要穿男装，我们一道去！”

　　她今日这样拉下脸接近沈玦，来个易容乔装登门找沈晗月的事情，其实还是怕被笑话或者传出去的，所以……她要将沈晗月拉成同伙，只要一起出格、一起乔装，一起潜逃出去，两人全走一条路子，那么一个乌龟一个王八，谁也不好意思笑谁！

　　沈晗月当然明白她的用意，不过……被她这样“设计”，她觉得这个坑，跳得挺开心的。

　　“行，改天一起去。”接着，沈晗月眯着眼睛，继续道：“我会自己偷溜出去，不会带上我大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安宁郡主抬起玉手，用劲地往她身上拍打起来，“有些事情，你知道就好，干嘛说出来？不许说，不许拿我打趣……”

　　沈晗月遂不及防，竟被她拍在榻上，赶紧抓过迎枕护住自己的脸，“郡主怎么比我还粗鲁……”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华国皇宫——东宫

　　楚曜的双手交握着，搁在案上：“有消息了？”

　　站在莫允身旁的是一位锦衣侍卫，他是左卫率副使，名叫羌明。

　　“那沈小姐是在三个多月前到的沈府，打听到的消息也不多。沈府的人说，月小姐原先好像是在祖宅那长大的。”

　　莫允向上翻了翻白眼，怕太子责怪，先行数落：“就这些？那怎么不早些禀回来，爷知道的都比你多。”

　　羌明颌首，双手抱着拳：“卑职就命人前去锦州与棋杭县打听。”

　　楚曜的视线落在中央处的熏香炉上，双唇抿着，没有说话。莫允瞧见，立即催促道：“那还不快些说出来！”

　　“锦州那边的沈府，平日也很低调，向周边的民众打听，也就说沈老夫人年年有施粥什么的事情，至于月小姐，像是鲜少出门，所以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莫允讶然：“京城里头大家都知道沈侍郎有三个女儿，现在多出来的月小姐，好像……还捂得特别严实？”

　　羌明点头，“棋杭县的沈家，也是差不多的，留在那里的下人，不是真的不了解月小姐，就是藏得很好，让我们瞧不出破赞。”

　　“当真没有一丝消息？”楚曜觉得，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

　　“倒是有一处地方，可猜出一些事情。”羌明不比莫允，在太子跟前，还是小心翼翼的，因为事情有关勋贵的辛秘，就显得格外地婉转，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吐出来。

　　莫允看着羌明有话憋着，不肯直说，心里啐了一句：“不长眼的，太子在这等着，你遮着捂着，不是欠抽吗？”不过他终归是不能真的骂出去，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便问：“究竟什么事情有得猜测？”

　　“就是沈家的陵园。月小姐上回去棋杭县，定是去祭拜过的。潜进去的人说，祭拜的是沈家老太爷，还有另一名妇人。这两个墓冢是在一起的，而墓碑上刻着亡妻沈玉环之墓，立碑人是沈升旭，卒日是十六年前。”

　　好家伙，人家祖坟都去探了，够卖力的！莫允默默松一口气，就算没有太子想要的交代，好歹是有做一些事情的。

　　羌明怕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再次说道：“沈家是商人，商人注重风水，那陵园修得很考究，所有墓穴都有明显的等级差异，而那沈玉环之墓，除去风水布阵，等级应当与沈老太爷一样，是最高级别。”

　　楚曜听到这边，似乎心里有数，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沈升旭亡妻沈玉环？晗，欲明也，与旭接近，玉环即明月，那很明显，沈升旭与沈玉环的女儿起名——沈晗月！”

　　莫允也悟到其中苗头，喃喃道：“那这么说来，月小姐是嫡女，也就是说沈侍郎还有一个嫡妻，难道是身亡后扶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