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宋无疏

9、隐痛至深的旧爱

　　从那以后，卫元熙便有些明白霍融秋一定要喝下午茶的原因了。这个男人喜欢在和煦的午后坐在后花园喝茶。永恒不变的霍山黄芽，淡黄色的茶汤清亮苦涩，他无声地品味着，神智都有些涣散，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以前，卫元熙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现在，她好像知道了：他在怀念，怀念一段……已经错过却异常隽永的爱情。
　　“元熙，过来。”霍融秋冲她招了招手，道：“今天太阳大，别站在那儿，容易中暑。”
　　他好像什么时候都很妥帖，总是观察入微，连很细节的地方都不放过，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人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人的眼眶猝然一热。就好像现在，他手执茶壶，沏一杯黄芽，平稳地递过来，笑着说：“喝点茶，黄芽解暑。”
　　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温柔很容易让人动心吗？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样的温柔似曾相识、极为熟悉，总是能一举触动她的灵魂。卫元熙觉得心里堵得发慌，她怎么可以对这个男人动心？明知道他心里住着另一个人还对他动心！
　　“元熙？”霍融秋见卫元熙发愣，拿起手边的毛巾给她擦了擦额角，道：“你看，热着了吧？”
　　突然憎恨起他的温柔，憎恨被他这样细致的照顾，不过，那也没有办法，还是不愿意隔开他的手……
　　又替她理了理耳边散乱的鬓发，霍融秋道：“设计师那边约在傍晚，我们不用急，山庄新来了一批山茶花，我记得你最喜欢‘大朱砂’，先带你去看看吧？”希望……那个茶花园会让你记起一些过往……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大朱砂？”她明明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喜欢山茶花啊！
　　霍融秋笑了笑，没有说话。
　　卫元熙越发的好奇，抓住他的手臂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就是知道，哪有怎么知道的。”霍融秋笑道。
　　卫元熙了然，这个男人若不想说，任你怎么问也都是没有用的。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先开了口，道：“其实我很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霍融秋扭过头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是不是因为霍融青？最近有消息说他要回国了。”卫元熙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而霍融秋的眼神却变得飘忽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纠葛的回忆。
　　“不是我想干涉你们兄弟之间的斗争，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们的斗争中会不会成为牺牲品。”卫元熙解释道，“你知道的，就算我可以承受，万东集团也经不起折腾。”
　　霍融秋对她说的话表示赞同，定了定神，这才道：“你知道我以前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卫元熙摇头，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融秋静静地看着她，道：“她是个固执的人，非常固执……”
　　“固执？”那样的人很不好相处吧？“那你为什么爱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为什么爱她？”霍融秋看向卫元熙的眼眸深处，温柔地，笑了，“喜欢她爱我的姿态吧……”
　　那样固执的姿态……千钧一发时的挺身而出……容不得他无动于衷……
　　分明是一个很轻浅的笑容，为什么比哭还要让人伤心？“你真的很爱她，我总觉得你每时每刻都想着她。”而我，是如此嫉妒那个被你这样爱着的人……
　　“呵呵……”这一次，霍融秋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侧脸，道：“我可以认为你在吃醋吗？”
　　卫元熙皱眉。
　　“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从一而终，你不用担心。不管是兄弟之争，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对此造成任何影响。”霍融秋轻拍着她的肩头，戏谑道：“你想啊，就算你答应，霍家也不答应啊！”
　　见她吃醋，他好像很高兴，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连音色里都带上了难得的爽朗意味。卫元熙越发的不懂了，难道……这个男人也是有一些喜欢自己的？
　　“好了，别想太多了。”车子停了下来，霍融秋将卫元熙引下车，侧过身子道：“欢迎光临茗宜山庄。”
　　满目盛开的山茶花，红艳艳的一片，那色泽太红太艳，在阳光下简直如晕染开来的鲜血一般。
　　霍融秋率先走入花丛，步履从容，宛若生风。
　　卫元熙却呆滞在当场：这样的画面……不正是她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一个吗？
　　“元熙，你看，这花开得多好。”霍融秋侧首道，说着还轻嗅了一下手边的大朱砂。
　　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灿烂到近乎刺眼。
　　无数影像飞快地从脑中掠过，繁复纷乱。
　　莫名地，看着那人，卫元熙就这样落下泪来。
　　“元熙？怎么哭了？”霍融秋匆匆赶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默默地摇了摇头，卫元熙环抱住眼前这个男人，紧紧地，再也不愿意放开……
　　总觉得你熟悉，总觉得自己对你的心动没来由太突然，然而，现在才知道……那并非偶然。
　　那刻入骨髓的爱，那么深那么深，就算大脑遗忘，心也不会……
　　“融秋，你可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想要唤起你的记忆：“元熙，你想起来了？”
　　卫元熙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脑中的记忆太纷繁，她有些混乱。
　　“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霍融秋问得极其认真。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刻意重现过去，为的，就是唤起她的记忆。
　　卫元熙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虽然她记起了跟霍融秋兄弟的那段过往，但是她依然对自己失忆的原因一无所知。
　　难道……真的要将那个人逼出来才能得知真相？霍融秋的眼神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