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星记》霞Oo虾

48、寻星之旅

　　寻星者收集到的星星越多，心灵之星就会越加活泼，它可能改变闪烁光亮的频率，就如同俏皮的人儿在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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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神去训练跑步，其他事情自然会耽误，戚恩只来及每日给养在柳千寻家里的鸡投喂一次，造成那鸡吃不饱下蛋少，收入也少了。但这些戚恩早就预料到了，而他预料不到的是隔壁屋的武正对此有些怨言。鸡吃得少，饿得慌，就叫，咯咯唧唧的，一整天的叫唤，武正逮着机会找戚恩说了。戚恩连连致歉，并承诺一定解决好这事。
　　武正其实是想戚恩雇他妻子帮忙养鸡，但戚恩家里又不是没人，戚母很忙没错，戚姐姐还是有空闲时候的。戚姐姐接手戚恩的活儿，把柳千寻旧居收拾得干干净净，鸡也喂得饱饱的，鸡蛋产量上去了。戚恩让戚姐姐把这段时期的产出拿去自己使用，戚姐姐不肯，返一半给弟弟。
　　满心以为解决了难题的戚恩放宽心训练，却不知道武正已经暗暗记恨起他了。
　　这次的比赛仍旧在华富城举行，下榻的地方也仍旧是那家旅馆，只是房间不一样。戚恩还跟仲言欢住一间屋，老友的呼噜声实在叫他害怕，他宁愿自掏腰包另外订了一间房，自个住单间了。仲言欢也高兴，白得了好处，也不知道一个人睡大床要睡出个怎样的四仰八叉。
　　关于仲言欢的呼噜声，戚恩也跟向妍说了，他对向妍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向妍乐得捧腹大笑，直言想不到仲言欢还会打呼噜。
　　戚恩见向妍对这种话题感兴趣，便絮絮叨叨地说起上次来参加比赛时的事儿，比赛场面戚恩也尽可能地用他贫瘠的词汇描述了一下。向妍只可惜不能亲眼所见。
　　戚恩立即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带向妍来看看。
　　而到了比赛日，戚恩依旧戴着向妍的心灵之星，好让她即便看不到，也能听听场内的人声鼎沸、热闹气氛。
　　前面的赛事都很精彩，戚恩口述给向妍做转播，他解说得木楞且直白，什么颜色衣服的选手超过什么颜色衣服的选手，赢了。然后没了。仲言欢就坐他旁边，听他喃喃自语，本来还有点好奇，凑过去一听，“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戚恩左右看看，撩开衣领让仲言欢看见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一个星星形状的镂空小盒子，里面一闪一闪地发出光芒，“嘘！别告诉别人。我带向妍来看比赛了。”好像在回应他的说话，星星突然改变了闪光的频率，叫人一下推测出是作出某种附和。
　　仲言欢真被他震撼住了，双眼瞪得大大的，“你……哎哟！你可真是牛掰呀！”他俯首思索一会儿，“不是，你真打算做寻星者啊！这都贴身放着，形影不离的！”
　　“是要做寻星者。”太多的解释没必要，不信的人就是不信。戚恩已经明白多说无益的道理。
　　仲言欢朝他竖起大拇指，“你牛掰！你了不起！我是真没想到……兄弟，加油。”他拍拍向妍的肩膀，戚恩却松动肩膀几下甩掉他的手。
　　仲言欢不在意这个，再次追问：“你还真喜欢她呀。”感叹句，肯定句，不带一丝疑惑。
　　“不是，别乱说。”
　　仲言欢只当他面皮薄，不再多说什么，但也加入了他的讲解员行列。仲言欢说话比戚恩风趣，明明眼前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他也能捏造出另一个意思来，听着就很有意思。戚恩时不时纠正，表明真相不是这样。
　　插科打诨了一段时间，快到戚恩上场了。仲言欢还是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你这样跟她说话，她能听到么？”
　　“她听得见。这事别告诉别人。”戚恩拎起小布袋，去场上报道。
　　仲言欢看他背影，琢磨出那么一点孤胆英雄的味儿来。“居然还是个情圣！”
　　戚恩这次报的短跑和长跑，听着都是跑步，实则对选手的要求以及比赛的技巧是不同的，索性戚恩的的确确在这上面天赋极强，又有退伍兵体育老师的教导，居然在稍稍训练后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比不得短跑拿的是冠军，长跑拿了亚军。领奖时，戚恩还寻着空档跟向妍辩解，他是有能力拿冠军的，只是这次轻敌了。好家伙，他这话说的时候也不会收小一点声音，旁边的常年亚军被黑马挤下本来就很不忿，还要听他酸话，狠狠地咬咬牙。
　　等领短跑冠军奖牌时，仲言欢带头喝彩，其他同学也是高声欢呼，这音浪之大仿佛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冠军的奖牌由校领导给戚恩佩戴上，刚好压在心灵之星上头，戚恩一边道谢，一边把奖牌挪到一侧。
　　同龄女孩为他送上花束，羞答答地看着他，“恭喜你，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太棒了！”
　　戚恩平静回答：“谢谢。”然后自豪地举高花束晃动着，仲言欢带着大家伙又是高呼又是吹口哨的，好一派热闹景象。
　　而就在这个时刻，半空中突然闪现一颗璀璨星星，一晃一晃地随风摆动，但始终不变的是朝向戚恩，缓缓坠落。
　　大家惊呼，“是谁化星？！是谁！”
　　观众席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要看，场上的人环视一周，校领导和老师盲投苍蝇一样到处寻找。唯有戚恩淡定地抬高臂膀，朝上摊开手掌心，稳稳接住那颗轻飘飘的星星，“我是寻星者，这是我的星星。”
　　沉默，在偌大的体育场上，好像所有人的声音一下子被夺去了，没有人再为这个男孩的胜利欢呼，人们的表情变幻莫测，是恐惧、厌恶、同情、好奇——
　　“晦气！好好的运动会出了这么一趟子事！”
　　“快走快走！别待在这里了！若不然，下一个化星的就是你！”
　　“他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寻星……唉。”
　　“太可怜了，那化星的应该是他的青梅竹马吧！”
　　“那就是星星呀！站太远，根本看不清楚！要不，我们凑近点看看？”
　　人们收拢着声音，怕戚恩听见，但他们窸窸窣窣的，反而有种别样的吵闹。
　　戚恩观看着这一幕哑剧，仿佛看见向妍在日记里记录的，人心不可预测，恶魔就在人间。他捏紧了那颗意外收获的星星，没有一刻如同这一刻，强烈的感受到寻星之路必然是孤独的。
　　运动会举行到这里，本来是高潮结尾，因为一颗星星的出现，骤然失去了热火朝天的氛围，后面遵循着流程颁发了剩下的奖牌，校领导上台按着稿子没滋没味地念完，目光依然时不时地回聚拢在戚恩身上。戚恩身板挺直，仍由他们看去。带队老师反而受不住了，让戚恩先回去。戚恩不跟他辩驳，实则走出场子离了人以后，戚恩松了一口气，刚才大家施加于他身上的无形压力可真够呛的。
　　忽而想起向妍第一次化星时，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惊慌失措或恐慌躲避，向妍就这么淡定的看着，宣布那颗被教导主任抓住的星星是自己的。当时，她真的有这么冷静吗？
　　仲言欢快跑了几步，在大部队回来之前先找到戚恩，告诉他领队老师挨了上面领导的训话，肯定转头就要找上他，让他自个多多保重。
　　仲言欢偷溜出去，正碰上了领队老师，获得一枚怒视。领队老师进了戚恩的屋，又关上门，开始说他办事不妥当，哪怕要找星星，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嚷嚷。
　　“人民有义务帮助寻星者寻找星星，我以为这是写在法律条文里的，读过书的都知道。众所周知，化星症是一种疾病，而不是什么得罪了神明与恶魔做了交易。”戚恩淡然说到。
　　“就如你说的，没错，你是对的。可那又怎样？你一个人能扭转所有人的偏见和歧视吗？不，你不能，哪怕你是对的。我是真心为你好，劝你收敛一点，大家还是很同情向妍的，但人们免不了对未知的恐惧。”带队老师自认他是一番好心被戚恩当作了驴肝肺，不愿多说，“我不跟你辩驳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要相当寻星者，没人拦着你，但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恐怕会惹来麻烦。”
　　无端被人训了一顿，戚恩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正如带队老师说的，他一个人赢不了千千万万个人。赢了比赛兼拾获了一颗星星的喜悦，乍然冲谈了，怅然若失中，浑浑噩噩中，戚恩入梦寻找唯一的安慰。
　　戚恩本来不想谈这件事，但他实在太沮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向妍想着，心结不解开郁结在心里不好，便问了他，是不是所有人都看着他指指点点？——“那些人的目光犹如刀尖，能刺破人的肌肤，又如正午的日头，不能直视。”
　　是不是他被看得满心慌乱偏故作镇定？——“好奇怪，人的心好奇怪，越是恐惧，越是故作坚强，好像怕被人小看了，又好像是最后的一层盔甲。”
　　“是的，我跟你一样。”戚恩坦言。
　　“那你要小心，不要学我化成了星星。”
　　戚恩摇头，“不会的，因为你已经化星了。”从来没听说过，寻星者会化星。
　　“你不应该当场说的，你会被孤立的。”
　　“也还行吧，他们都是陌生人。我本来也没几个朋友。何况，镇里的人都知道情况。”戚恩找着理由填塞。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说要做寻星者，我原本以为是路途辛苦，又耗时又费钱，不愿意耽误你。现在想来，还是我想得太浅薄了，人们的仇视才是最可怕的。”向妍朝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手臂安慰他，可即便是在这种梦中，解除居然也不能实现。“你愿意学习不怕吃苦，已经学了不少技术，想来这一生都可以过得平安顺遂，不要给自己增添苦难了，好吗？”
　　“向妍，在我眼里，你聪明又能干，小小年纪就能赚好多的钱，谁都比不过你，但你输给了心魔，你现在都没能战胜它。”戚恩看着向妍的双眼，“我坦白，我会怕，可是放手会让我之前所做的努力成了笑话。他们现在笑话我，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我放弃了，我也要笑话自己，那我就真的错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恢复过来的。”
　　“对不起，我实在太阴郁了，我不是故意要影响你。”向妍收回手，低垂着头。
　　“绝大多数时候，我觉得寻星之旅是一个人的战场的。所以求你多说些鼓励的话。”戚恩摊开掌心，示意向妍把手放上去。
　　向妍便顺着他意思放了，只是虚虚地搁置在上方。“我说得了什么好听话，我只会说些丧气话。反正，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戚恩微笑，“当然，我会小心的。”
　　向妍仔细瞧了瞧，蓦然发现戚恩手掌心比自己的要大上一些，“呀，你是长高了吗？”她抬头跟戚恩比划一下，“你真长高了。”
　　“是吗？我自己没觉出来。”戚恩打量一下自己的手脚，裤脚、袖子果然短了一些。“好像还真是。”
　　“真好。”向妍叹气，“也不知道我化星了以后能不能长？”话锋一转，又谈及戚恩比赛的事。“你可真厉害，拿了两个奖牌，可惜我看不到这奖牌长什么样子……”
　　“跟之前那块是一样，你见过的，没什么区别。”戚恩给她比划着，“唯一不同就是颜色了。等我回去就放好它，以后你就能见着了。”
　　“以后呀……”向妍抬眼看戚恩似乎有些担忧于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很拘谨的样子，“那就以后再说吧。”她浅浅一笑，不再作那副忧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