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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江匪恶意外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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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清拖出床下的两个行李包,把其中一个递给杨老爹:“爷爷,这是你的行李,先背上,免得一会忙乱顾不上。”
杨老爹接过德清递过来的双肩包飞快往两臂一挂,德清上前,一边伸手帮他把腰间的横带系稳,一边道:“爷爷,我一会就到左甲板靠近船尾的地方去,你找到表哥之后,就到那找我吧。”
杨老爹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个好主意,那儿顺着缆绳可直下到江面。只是你一个人出去,真不害怕?要不,还是等在这屋里吧。”
德清其实在瑟瑟发抖,可是他们必须争取时间,咬了咬牙道:“那儿缆绳很多,我可以躲一躲,你快些带表哥来就好。”
杨老爹看二孙女的样子还算镇定,点了点头之后,推开门,猫着腰快速闪了出去。
德清三两下把双肩包背上后背,牢牢系好腰袋,然后最后一次趴在窗边朝外看一眼,发现江匪的小船已经靠住了大船,船上的匪徒伸出带钩的竹篙勾住商船的船舷,牢牢把小舟固定住,然后匪徒一个接一个沿着竹篙往大船上爬。商船上的人也已经惊醒了过来,前两日就开始准备的防匪措施迅速启动,伙计们组成的护卫队冲了出来,举起大刀直往竹篙砍,可是匪徒有备而来,一根竹篙被砍断了,马上有另外的竹篙补上去。而且,离商船几丈外,还停了另外几条小船,船上的人搭弓射箭,朝商船的护卫队瞄准,不一会就有十几个活计中了箭。有两个直接被射中左胸,一头栽进了澜江里。
德清第一次看见如此惨烈的场景,浑身哆嗦、腿肚子直打颤,几乎站都站不稳。她靠着窗框深吸了一口气,往左、右腿各掐了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推开门,匍匐在地上爬了出去。
托云木匠的福,德清与杨老爹被安排住在二层客舱,这一层住得都是云木匠顾客府上有些头脸的管事,此时这些管事都已经到了第一层甲板,指挥着护卫队与匪徒板激烈交锋,匪徒暂时被阻在头层甲板,因此二层甲板上反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德清不敢大意,一直趴在地上,口里咬着匕首,一手拖着几支用布裹住的细竹管,一手撑着甲板慢慢往船尾移动——他们住在右船舷,需移动四五丈才能到达船尾,拐过船尾之后,再行两丈才能到达与杨老爹约定的地方。
德清爬一会便停下来听动静,确定安全之后才继续前行。半刻之后,在她还差半丈就要爬到船尾时,另一侧船舷突然穿来轻轻的脚步声,德清大骇,赶紧往旁边的一堆缆绳后面滚。她刚刚把自己藏好,两个黑衣人就从左舷那边转了过来,他们手里雪亮的钢刀在隐约的火光中闪闪发亮,德清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两个匪徒悄悄接近二层的客舱,到了舱门前之后,抬腿就踹,然后挥刀破门而入,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他们这样一间接着一间舱房地扫荡过去,德清清楚听见了四五声惨叫,顿时吓出一声冷汗,也暗自庆幸自己已经逃了出来。
这两个匪徒没有跟着大部队行动,而是悄悄地直接进入住了尊贵客人的二层舱房搜刮,估计是在偷偷捞外快。德清一动不敢动,待他们向船头方向走得远了,拐向左舷甲板的时候,德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匪徒既已从左甲板下的江面上来,那么江面上定有匪徒的小船接应,她再不敢往与杨老爹约定的地方去。
德清很担心杨老爹,因为云木匠住在二层左侧甲板的中部,此时匪徒正往那边去,遇上可是大麻烦——云木匠、二表哥都不会武功,两个匪徒满身杀戮之气,杨老爹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
德清心急如焚,想了一会之后,毅然从缆绳堆里爬了出来,待贴近舱房之后,扶着舱壁站了起来,然后贴着舱壁,沿着匪徒刚才行走的方向一路追过去。刚走出两丈,就听到船头那边传来了刀剑交击之声,隐约一个声音道:“不要管那两个,我们一起把这个老头砍了,他背上的包袱里定是好东西!”
德清一听,也顾不得隐藏行踪了,拔腿就朝声音穿来的方向跑。
如今正是三月初,下弦月已经落到山后头,东方却还没有露出曙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德清跑到船头,就着天上一朵炸开的焰火,看见爷爷正与两个匪徒激烈打斗,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杨老爹与人动手。匪徒穷凶极恶、出招狠毒,杨老爹把一把厚背刀舞得虎虎生风、声东击西,双方暂时打成平手。
德清松了一口气,快速拔出一根细竹管,然后用匕首削成几段,再削尖、削利,然后握在手里,瞄准匪徒的腿运力狠狠地掷了过去。她一击得手,两个匪徒的腿被利竹刺中,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到底踉跄了一下。杨老爹瞅准时机,一刀砍倒了其中一个。
剩下的那个匪徒大恨,一手挥刀招架,一手突然放到嘴里,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口哨!口哨声的尾音还没消,德清等人的头顶突然炸开一朵黄色的焰火,然后便有十几道破空知音呼啸而来!
德清赶紧往地上一滚,一边滚,一边对愣着的祖青师徒喊:“二表哥,箭来了!赶紧爬下!”
杨老爹飞快朝匪徒的大腿砍了一刀,然后一脚把他踢进了澜江,接着自己快速往地上一滚,险险避过了疾飞而来的羽箭。德清躺在地上,看到爷爷竟如此凶悍,佩服不已,惊惧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避过一轮羽箭之后,杨老爹招呼大家:“赶紧往船尾爬。”船头的舷梯下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叫骂声,匪徒不一会就会攻上来,这条路是不通了,船尾或许也有危险,但目前比留在此地安全。
一行五人一声不吭往前爬,避过两轮箭羽之后,终于爬到了刚才德清躲藏的地方。四人稍稍歇了歇之后,杨老爹轻声嘱咐大家:“这下方的江面没有小船,头层甲板也不见打斗,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德清,用你的匕首斩四条约三丈的缆绳,一头系到船栏杆上,然后我们一人捉了一条跳进江里。进了江之后,我们先躲到船底,然后用匕首在翘起的船尾挖一个洞,我们通过这个洞钻到压船仓里躲起来,等江匪走了再出来。”
云木匠对船比较熟悉,立即就懂了,却道:“办法是好,然这艘船是好木头打造,匕首短时未必能挖出供人通过的洞来。老兄弟,我们莫若潜水到岸边?”
杨老爹低声道:“匪徒凶狠,他们会往水里放箭,潜水太险。我这孙子手里的匕首削铁如泥,小半刻就能挖一个洞。”
不过一会,四人腰上分别系上了一根缆绳,另一头则牢牢绑在船栏杆上,然后一齐往下跳。溅起的水花很高,声音很响,但是这时候劫匪与商船护卫队打斗正烈、不时有人落水,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们几个。江水湍急,好在四人系着绳子,并没有被冲走、冲散,杨老爹接过德清的匕首,找到位置快速挖洞。
可是,还没等洞挖出来,船头那边突然火光大盛,不一会“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传了过来——有人放火烧船了!船舱里有大量货物,匪徒劫财而来,放火的肯定不时他们,应该是云木匠顾客府上的管事——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杨老爹迅速退了回来,对大家道:“看来只有潜水逃跑了。”
德清却发现不对,商船正在熊熊燃烧,江匪虽退回了小船,但是驶开几十丈之后仍然团团围住商船、并不远离,他们看见跳船的伙计就放箭,江面上不时传来惨呼——匪徒一无所获,这是要赶尽杀绝!
上天无路,如水无门,四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杨老爹挥着匕首,割下四块木板分给大家:“含着竹管、闭气,躲在木板下,慢慢朝上风口游。”
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三人正待照办,突然天空霎时大亮,接着 “砰砰”之声四起,四人抬头望去,空中居然又炸开了朵朵黄色的焰火。四人以为江匪又有了新的手段,绝望地转头向周围的小船望去,却发现小船正四散而逃!
杨老爹首先反应过来:“官兵!是官兵!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漫天箭雨之下,战斗结束得很快,匪徒或被歼或被擒,没有一条匪船能够逃出去。
官兵大船上有人向燃烧的商船喊话:“船上还有活着的人吗?赶紧跳船,军爷派小船去接你们!”
德清几个斩断了缆绳,趴在木板上向最近的一条官兵小船游过去。游到船边时,德清已经筋疲力尽,任由船头立着的一个兵士拉了她上去,上了船,她只道出一句“多谢军爷!”就瘫了下去。
拉她上船的兵士却“咦”了一声,一把提了她起来,不敢置信道:“清——弟弟,是你!”
德清却不认得这个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望过去,顿时恢复了几分力气:“徐师兄?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