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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九(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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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方怪树吃了血祭,整个异地村便会坠入虚无。霎时间天地震颤,四周的大地空间、土窟村落都在往那大窟窿中坍缩。
我和厚脸皮扛起碟儿哥,拽着田慕青,攀着石梁逃出祭祀坑,再一路逃进村子中最高的那座封土堆前。周围起了大雾,雾中房屋倒塌之声不绝。生死关头,我们一步也不敢停留,手脚并用爬上土丘最高处,但脚下的土丘也开始陷落。
此时仙墩湖的大水漫灌上来,村屋倒塌后有许多木梁飘在水中。我们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急忙攀上木梁,在雾中随波逐流,恍惚间终于又回到了仙墩湖面之上。
我们三人都没料到此番还能活着出来,趴在梁上惊魂未定,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什么仙墩地宫、土龙子、傩婆血雾、什么千古异底村、玉冠金俑,连同黄佛爷那群盗墓贼,随着鬼方一起,统统从这世上消失了,恍如一场噩梦。
碟儿哥被冰冷的湖水一泡,呻\吟着清醒过来。他先被土\枪撩到后心,又被血雾阴魂附身,被我们扛着颠了一路,阎王竟然没收了他,这条命也是真硬。
他吐掉被厚脸皮塞在嘴里的石黄,迷迷糊糊问我:哎哟……我说兄弟,咱们这是……到家了?
我听他说话,喜不自禁,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又想到自己今后再也不会梦到地宫里拖着肠子的厉鬼了,诸事已了,脑子里仿佛一空。身心俱疲之下,我再也抓不住木梁,手指松开,身子跟着往湖底沉了下去。
身侧伸过来只手,一把攥住我手臂,掌心的热度烫得我一激灵。就听二皮脸对我说:怎么着胜利?咱们四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结果老大一出声你就要撒手人寰?你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我都数不清这人救了我多少次,用尽力气反手握紧他手掌。回想他这趟陪着我出生入死,心头火热,也管不得此刻还他妈在茫茫无尽的湖面上不上不下浮尸似的飘着,拽下这人脸上的树皮面具,扳过他脑袋亲了上去。
我难得主动一回,厚脸皮着实受宠若惊,差点儿没从浮木上翻下来。
他揽住我肩膀,把自己那条气死人不偿命的舌头伸到我嘴里纠缠不休,还有功夫含含糊糊说:我说你怎么转了性了这么热情,旁边儿还有人看着呢,这么明目张胆搞黄色…嗯…是不是…唔…不大合适……
你他妈面不改色往话里乱添奇怪的声音才叫做不合适。
我没他脸皮那么厚,不敢再给碟儿哥和田老师看笑话,赶紧推开他。碟儿哥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看着我俩,自己低声叨咕:这不能够……这起码不应该啊?怎么回事儿这个,这俩杠头不是见面就掐吗?
转过头又去问田慕青:小田老师,他俩这是被行尸附身了?可逮什么地方啃不好非得啃嘴?
田慕青自从鬼方消失之后,身上的活神血脉终于消停了,此刻放松下来,没好意思接碟儿哥的话茬儿,却抿嘴笑道:这里又没有什么傩婆的美人儿头乱人心绪,你二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我老脸一红,心说小田老师才是狠角色,杀人诛心。
碟儿哥身上伤不轻,不能总在仙墩湖里泡着,泡久了非得翘辫子。可惜我们先前只顾逃命,什么工具都扔了,只好手脚并用,废了大半天的工夫,才从鸡鸣荡上岸。
我们怕碟儿哥背上的伤口恶化,三人轮番驾着他赶回老界岭下的县城,找个卫生站先给碟儿哥治伤打吊瓶。
把碟儿哥送进卫生站,我们跑到县城招待所耗了两间房凑活两天,小田老师一间,我和厚脸皮一间。
这天晚上我们陪碟儿哥吃完饭回来,路上闲聊,二皮脸想起鹿首步摇冠玉勾宝带青铜古剑这些个无价之宝全随着异底村和土龙子陪葬了,一件也没带出来,就剩俩破破烂烂的树皮面具,心疼不已。
他搭着我肩膀对我唏嘘感叹:该着咱哥儿仨天生就是受穷的命,富贵留不住。正好咱俩内部消化了,省着祸害别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田老师噗嗤一笑,对厚脸皮说:那可不一定,不信你问他。
这人立即扭过头来问我:你背着我干什么缺德事儿了?
我叹了口气,问他:你在傩庙的暗室里手欠从死尸手里抠了个铜镜,害得我险些被那镜妖掐死,你不记得了?
他摸摸鼻子:你这不没死成吗,你倒是说重点。
我翻了翻眼睛,对他说:你塞给我的东西,我也不好意思乱丢,随手往兜里一揣,直到走回老界岭我才想起这茬儿。方才趁你守着碟儿哥偷摸补觉,我跟小田老师研究了一下这镜子。那镜妖八成是没了,但这东西倒是实打实的汉代古物,绝不次于鹿首步摇冠。
这人眼睛一亮,顺势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得亏我们家胜利留了一手,贼不走空。
我把他脑袋从我脸上推开,说你这厮嘴里一贯说不出什么好词儿,尤其针对我,我严重怀疑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他在我脑袋上胡撸一把:当着小田老师的面儿你控制着点儿你自己,能不能不要随便粗俗。
我摸着脸问他:不许我说脏字儿,就许你耍流氓?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我:这算什么耍流氓,你也忒没见识。要不是田老师在这儿不好实操,我必须得给你好好普及普及。
眼见招待所到了,被迫听了一路的小田老师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越走越快,对我们说:我先走一步,就不妨碍你们普及了。
我瞪了厚脸皮一眼:你口无遮拦我无所谓,但能不能顾及着点儿人家姑娘的面子。
我俩一边闲扯一边进了屋。我想起自从在通天岭相识,这人舍命陪我上刀山下火海数次奔波于生死关头,脸上憔悴之色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此刻却靠着门边儿,嘴皮子不停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淡,眯着眼睛看我,嘴角笑意勾的我口干舌燥。
眼下终于没了什么行尸傩婆镜妖碟儿哥田老师在旁边儿瞎捣乱,这场合太他妈合适了。
我凑过去堵住他那张惯会抬杠的破嘴,好歹也啃了那么多回,我得承认,这二皮脸嘴里的热度烫的我有点儿上头。
要说干架他不一定拼得过我,但单扯这肺活量我是肯定比不过他,我喘着气松开嘴这人还一脸意犹未尽。但人倒架子不能倒,于是我晕晕乎乎舔着嘴角对他一扬下巴:不是说要给我普及普及什么才叫耍流氓么?赶紧的,哥们儿正等着长见识呢。
厚脸皮啧了一声,对我说:挑衅是不是,你当我真不敢在这儿办了你,我……你先等会儿。
我此刻扬着头,电灯下他正巧瞥见了我脖子上的掐痕,把我拽到他身前,用大拇指蹭着我脖颈,问我:这都过多长时间了,在异底村里看着还没这么显眼,怎么现在反倒青的发紫?你是不是偷偷摸摸自虐来着。
他拇指蹭得我伤口又痛又痒,我咬着牙说:你还有脸提这茬儿,老子脖子上挨这一下是他妈因为谁手欠?
他扯开我衣领,低头亲我喉咙上的掐痕,力道不重,明显是收着劲儿,却不依不饶对我说:你也别得理不饶人,我可先警告你,待会儿情绪上来我下手可没轻没重,到时候你身上再多出几处青的紫的你可别赖我。
他那说不出好话的破嘴隔着层皮烫的我心脏都他妈跳乱了半拍,我喘着气笑道:你到底是要办我还是要跟我动手干架?再者说你以为就你会犯混?我在通天岭说过的话现在照样算数,甭管你玩儿文的玩儿武的,玩儿荤的还是玩儿素的,你划条道儿,我全接着。
这人闻言看了我一眼,眼神烫的我心慌。趁我愣神儿的功夫他腰间发力一个翻身,把我按在墙上。他手太快,三下五除二缴了我的械,还他妈用膝盖磨蹭。
这破招待所墙板子忒薄,我咬紧了牙没敢出声。老子又不是这二皮脸,颜面还是得要的。
不过是爷们儿这时候绝对不能往后缩,再说这邪火上头的又不只有他一个人,于是我腾出手来扯他武装带。
厚脸皮顺势把我手按住,问我:那咱可就玩儿荤的,你接得住吗?
我不甘示弱,手上发力,见他呼吸一滞,笑着对他说:我还就怕你拦着不让我接。
他另一只手搂紧我的腰,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劲儿,我俩之间连条缝儿都没有,我被他身上的热气蒸的意乱神迷,隐约听见这人对我说:我说胜利,你以后可别有事儿没事儿就对我这么笑,我他妈顶不住,真顶不住。
我身上烧的难耐,就等着他给我泻火,哪儿管得了许多,抱着他脖子往他身上蹭,嘴里还胡言乱语:谁他妈叫你顶住了!你给我赶紧的,不行就起开……
然后我就知道我口不择言的代价是什么了。
还有,以后绝对不能对着这人说“不行”二字。
反正最后我累的是沾枕头就着。梦里终于没了拖着肠子的厉鬼索命,我把脑袋埋进二皮脸热腾腾的胸口,听着这人催眠似的心跳,睡了这么些日子以来头一个好觉。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睡过了早饭和午饭,等我迷迷瞪瞪醒过来,太阳都他妈快落山了。
夕阳从窗户外透进来,正好照在给我打饭回来的厚脸皮身上。他站在温暖的光线里,眯着眼睛对我一笑:终于舍得起来了?
我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心中涌出一股柔情,想着:我白胜利这辈子栽在他皮战斗手里,我心甘情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