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的狗狗》斋心

43、万圣节（三）

　　窗外是漆黑的夜，容言傻傻的扑在玻璃上，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逡巡，他似乎被天上多出来的星星迷花了眼。上帝作证，十年后的天空已经很难看到这么闪耀的星辰了，这样一想，就连从窗缝中钻进来的凉风也带了点清新自然。
　　这时，窗明几净的玻璃上忽然多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介于小孩和少年之间的男孩，有着西方人普遍的白皙面孔，还有明亮的金发和灰蓝色的眼睛。容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慨，这身高差距越来越让他憋屈了。
　　“你在干什么？”以利亚没像往常一样把他抱进怀里，而是从后面一下子靠近玻璃，“天上的星星让你联想到了什么？汉堡吗？”他认真的看着玻璃……上的影子，“还是狗肉夹心的。”
　　“汪！”——起码我不欠缺想象力，只会做香肠泡面的小屁孩。容言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多神秘的夜晚啊，以利亚聒噪的声音让她变的不那么美好了。
　　“那是因为茉莉为你买了一堆无法食用的奢侈品。”在可怜的泡面面前，那堆花了300美金的东西的确成了奢侈品。不过，效果不错，以利亚环视一周再次将目光凝聚在容言身上，在此之前的强装镇定让狗狗的身体僵硬的暂时无法离开原地，万圣节的古怪习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汪！”——这堆奢侈品我一个也用不上。容言忧郁的看着客厅里的餐桌，那上面本应该存在的丰盛晚餐消失了，仅仅因为以利亚的手滑。好吧好吧，反正泡面的味道不错，容言咂咂嘴，它看上去也很可口。
　　但以利亚可不这么认为，他就像一个演技糟糕的临时演员，拼命表示自己的担忧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露出一整排雪白的牙齿。
　　“这是今晚属于你的晚餐。”将藏于身后的餐盘递到狗狗的鼻子底下，浓郁的香味的确勾人馋涎，但是——
　　“汪！”——两根香肠？容言圆圆的眼睛无限放大，他的脑袋也因为在泡面和香肠之间的来回审视中愈发眩晕。
　　“是的，两根香肠。”以利亚迈着堪称雅致的步伐回到餐桌旁，他不知何时学会的优雅的进餐方式，仿佛让人觉得他的确是在品尝人间美味——而不是简单的一桶泡面。
　　不应该是这样的，容言告诫自己，可是来自口腔中的唾液却不由自主的滑进咽喉，每当以利亚卷起一叉子的面条，容言就会不受控制的耸动鼻头，扬颈而望。不能再让他吃了，他得想想办法。
　　“汪！”——嘿，你不能自己吃独食，好朋友之间应该学会分享！容言急切的表达自己的愿望，那雪白的面条随着他的进食正在慢慢变少。
　　以利亚半侧过头，呆呆的看着蹲在窗台上的狗狗。也许是视觉上的欺骗性，被洗的一团白的容言就像恐怖空间里唯一光明的存在，尽管周围堆满了骷髅、面具、肢体，但是唯有那座窗台依如原样。
　　“汪！”——主是公平的，亚当需要付出劳动才能解除饥困，夏娃需要付出痛苦才能得到救赎，而你碗里的面条同样如此。容言快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碰了碰装着香肠的餐盘——我可以用一根香肠和你交换。
　　以利亚回神，光明神马的果然是他的异想天开，狗狗就算插上翅膀也变不成天使。右侧面颊灼热的视线终于让以利亚妥协，只见他拍着巴掌召唤狗狗道：“那你就自己过来。”
　　容言温怒，他当自己在逗狗？
　　挑眉，以利亚暂时将容言不小心泄露的部分信息藏进心底，和往常一样当做没有发现这只天真烂漫的狗狗表示出的惊世骇俗。男孩再度拍手：“通往美好事物的道路通常都充满荆棘，洛丽丝你准备好了吗？”
　　——如果你能把地板上不小心漏掉的手指捡起来，容言磨着牙齿思考等等该从哪块地方下嘴，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对方得到教训。
　　以利亚抿嘴一笑，最后还是克制不住的露出了一整排白牙，他弯身将地板上刻意放的手指拿开，下一刻容言以光速进发，顺利跳入某个早已准备好的怀抱。
　　“噗”“噗”。
　　吐出衔在嘴里的香肠，容言小朋友张开被口水清洗无数遍的牙齿，向自己渴望已久的泡面咬去——咦，味道怪怪的？
　　以利亚及时阻止，末了，兴味浓浓的摸了两把狗狗鲜红的舌头，真是敏感的地方。男孩的心情更好了，轻松将狗狗的身体转过来正对自己。
　　“汪！”容言心虚的看了一眼以利亚手里的香肠，唔，比刚才湿了不少。
　　“是湿了很多。”捻起手里的香肠，很难想象一根熟透的香肠竟然能在灯光的照射下泛起一溜反光，可见某狗狗到底浪费了多少分泌液。
　　——你可以放进烤炉里重温一下，但对面的男孩嘴角噙着的恶劣笑容让他非常不爽：‘别忘了，你即将分我的另一半泡面里也有你的口水。’
　　唔，口水神马的他是真的不介意啊。以利亚毫无顾忌的想道，但是洛丽丝抓不住重点的样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男孩越过狗狗的头顶，将自己的“万圣节大餐”端近，足够容言希冀却远的只差0.1厘米才能碰到。以利亚大口的吃面，顺便夹走一根印满口水的香肠。
　　“汪汪汪汪汪！”
　　客厅里顿时满是犬吠和男孩的开怀大笑。
　　“嘿，洛丽丝，泡面不在你的食谱范围内。”以利亚端走被某狗狗觊觎已久的碗，哪怕里面只剩了一点残羹冷炙，“汤也不行。”
　　“汪！”——你还吃了我的香肠。
　　“那是你自己贡献的。”以利亚满脸“和我无关”的悠闲表情，当然，他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兄弟、好朋友在万圣节饿肚子，“不过，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做牛排，刚才我在冰箱里发现了茉莉做剩的牛肉。”
　　“汪！”——不许骗我！
　　“当然。”以利亚保证，“第一个问题，性别。”
　　‘什么？’
　　“性别。”以利亚重复道。
　　容言咆哮：‘这算什么问题，难道你认为自己是女生？’
　　以利亚耸肩：“好吧，略过。第二个问题，最喜欢的食物。”
　　‘这还用问？当然是鸡米花和牛排。’容言奇怪的看着仿佛随意的男孩，这是在做问卷调查？
　　“那么，最理想的伴侣是什么样的？”以利亚换了一个姿势问道。
　　‘你准备干什么？’容言满脸戒备，别以为他不知道隔壁那个小玛丽昨天被抱去配种了。
　　能读懂狗狗内心的男孩差点笑喷，但积压在心底的疑惑使他不得不严肃对待：“如果你不打算配合的话，今晚你的晚餐就只能是这一根可怜的香肠了。”
　　‘软妹子。’听到晚餐只有一根香肠，容言急了，立刻将很久很久以前的择偶标准吐露出来，‘我喜欢柔软安静的女生。’
　　以利亚嘴角下降一个弧度：“等隔壁的玛丽生完，我一定安排你们见一次面。”
　　闻言，容言乖乖趴好，讨好的蹭蹭以利亚的手指：‘唔，手指上的香肠味道真不错。’
　　“第四个问题。”以利亚舒服的眯起眼睛，另一只手盖着狗狗的脑袋反复轻柔抚摸，“姓名。”
　　‘容言。’狗狗趴着耸动鼻头，真好闻的香味。
　　“出生地？”
　　‘湖城。’狗狗懒懒的趴着，学着男孩的样子眯起眼睛享受来自头顶上的轻柔抚摸，顺便把自己卖了。
　　以利亚手下一顿，疑惑道：“是华国有名的丝绸之府？”
　　‘恩。’某狗狗舒服的哼哼，半晌，头顶的手指不动了。容言奇怪的抬头，圆圆的大眼睛像是在询问为什么不继续抚摸了？
　　以利亚好笑的摸摸：“你和我一样目前就读小学六年级吗？唔，我中间还跳了一级，也许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汪！”——三年前我就读完所有课程了！容言小胸脯高高挺起，生怕被某人看扁了。
　　以利亚一愣，惊讶的反问道：“这么说你只比乔娜小九岁？”
　　什么？容言无意识的想点头，下一瞬猛然惊醒，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头顶炽热的掌心让他丧失了主动回应的勇气，美色误事，美食也同样能害死狗狗啊！
　　以利亚这时候才有点担心，朝夕相处的时光早已让他日渐成熟的心灵做好了准备，即使反复告诫自己所谓的真相太过荒唐，他仍然时刻准备接受洛丽丝的身份，接受命运带给他的冲击。
　　这是好事，以利亚总忍不住在心里辩驳，如果没有洛丽丝的到来，他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或者此刻的自己只能面对满屋的诡异物品，独自忍受节日的清冷和寂静？
　　他还有洛丽丝，不，他现在知道了他的另一个名字——“容言？”
　　容言下意识的抬头，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的惊恐和愤怒，而是一个孩子眼神里的清澈和关心。容言暂时忘记了真相所能引发的最坏结果，将自己埋在了男孩清澈的眼神里。
　　他不怕我？
　　过了很久，容言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
　　以利亚“稚气”的回答道：“为什么要害怕，我是要战胜邪恶，营救公主的骑士。”
　　噗。
　　容言惊讶的看着以利亚：“不是营救王子的骑士？”
　　男孩抽搐了一下嘴角：“你为什么总是抓着别人偶然的错误不放？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三个月前。’容言淡定的回答，‘而且，公主和骑士的单词相差很大。’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懂礼让的宠物。”以利亚如是回答。
　　容言甩着尾巴道：“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宠物了不是吗？”他的心灵依然忐忑，但是男孩明亮的笑容和适时的玩笑缓缓抚平了他的不安，也许预想中的审判并不如某些故事里描述的那么残酷？
　　以利亚嘟囔着：“很久以前就猜到了，但是你可没有试图谦让我，一次都没有。”
　　容言慢吞吞的趴回去，两只小爪子一只叠一只的放在以利亚的手心里，在他开口之前心里充盈着对未来的向往：“以利亚，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

作者有话说

　　卡的真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