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爱你》蓝熙和

5、第四章

　　从混乱的梦境中挣扎着清醒，然后再继续挣扎着洗漱，穿衣，然后，是准备去上班。

　　半夜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打错了。固执的老太太坚持说她打的正是修下水管道的电话，要水管工快点来……很乌龙的事，但梅梅却没有发火，更没有解释。三句两句说完这里是民宅，然后，挂断，拔线。

　　临走前她睁大了眼去照镜子。镶嵌在墙面的玻璃里映着一个青青眼圈的苍白女人，疲倦且无力，蓬乱的头发凌乱的衣衫，宛如一夜之间便是老掉十岁。
　　她笑，露齿，眼角横生褶皱，深深的刻痕不知道是由于失眠还是岁月。叹气，从包里找出瓶罐，涂涂抹抹，再多的粉底，似乎也显示不了更好的效果。

　　“这不是我。”
　　办公室里的梅梅把头发抓成一束，对着小化妆镜左顾右盼了许久，呲牙咧嘴，直到对面打字的罗小丽都忍不住开口：“梅子……你今天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人老珠黄。”梅梅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姿势，趁着罗小丽掩口一笑的工夫，啪地一下将化妆镜拍倒，冷不丁又吓人一跳：“罗小丽，你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你见了赵谦就像见了鬼似的跑人？”

　　“啊……当然是为了你们，哈……梅子啊，你……就不想和他和好么……”罗小丽缩缩头吐吐舌头，举手作讨饶态：“亲爱的你们可是X大金童玉女一对啊～说离就离，太容易让人对婚姻失望了撒……”

　　梅梅皱眉：“我什么时候还想着和好了？赵谦说离我也就答应了，你知道我讨厌拖泥带水。”

　　“那么当时那个在我这边哭得像个泪人又连灌三大瓶啤酒的又是哪个？”罗小丽撑着桌子站起身，伸手抬了抬对面梅梅的下巴：“亲爱的，有机会还是要创造，有可能还是要复合……赵谦跟你又说什么了？”

　　“管他说什么，最后还不都是骗死人不偿命。”梅梅像赶苍蝇一般狠狠摇了摇手，决定还是不把昨晚自己失态的样子跟眼前这个臭皮匠说出来：“对——了，刚刚隔壁办公室的小王说什么八分钟约会，那个又是什么东东？”

　　“啊啊，这个你不知道么……告诉你，这个可是宣传那边学习的新招！……”

　　话题转移成功！梅梅望着罗小丽一张一合的双唇，缓缓将手掌抬起，撑住了下巴，嘴角轻轻扯出了一丝苦笑。

　　所谓八分钟约会，其实也算是个舶来品。
　　在酒吧或是餐馆里，有一群成双成对、谈笑风生的陌生男女，随着每隔8分钟的一次铃响，他们会齐刷刷地站起来变换坐位，寻找新的交谈伙伴。这种8分钟交友方式，一般以8对以上甚至30对的形式出现，喝下午茶或吃晚餐。
　　罗小丽说起这个东西的时候，眼睛里很明显是有一种名为“发现猎物”的光芒：“帅哥！美女！那么～那么多！”
　　“宣传那边的老太太什么时候观念这么新了？”梅梅好奇心大起：“还有，什么时候开动这个活动？”
　　“这个星期天……怎么，你也要去？有老公了诶你！”
　　“……罗小丽你想死么？”

　　※※※ ※※※ ※※※

　　星期天上午九点一刻，海景酒店三楼，鲜鲜西餐厅。

　　梅梅把手上的小纸片（精致到比手掌还小）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所谓的邀请函难道就是这个玩意？宣传部的老太太未必小气过分了吧！抬起头时她对着大堂里的全钢电梯微笑了一下，锃亮的电梯门上，女子穿着身高叉旗袍，配合着满头新做的大卷发，漂亮得过分了。
　　这个时候罗小丽居然迟到……老天，她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啊！海景虽然面积不大，可当初的设计者居然有意将楼道设计成弯弯曲曲互为联通的样子，对于她这个公认的路痴岂不正是一大挑战么！

　　这个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吹出一阵妖风，小小的邀请函迎风一跳，随着梅梅本能式伸手一探，电梯门无声洞开……一个熟悉又让人头疼的身影，倏忽出现在梅梅眼前。

　　“Hi～怎么是你？”

　　随着电梯门开，踏出的皮鞋锃亮西装笔挺，穿着打扮都十分正经的蔡一佼同学就如此闪亮亮出现在梅梅眼前。与蔡一佼在海滨邋遢的气质完全不同，整个人说成脱胎换骨也毫不过分。
　　梅梅抽着嘴角勉强打了个招呼，眼瞅着那张被风吹跑的小纸条逐渐消失了“倩影”，而相似的一张却被蔡一佼牢牢捏在手中……顿时她是瞪圆了眼，脸上习惯性的微笑跟着也迅速僵硬起来。

　　“梅小姐？真巧啊！”蔡一佼走近了梅梅，电梯在他身后再度无声关闭……蔡某人此时风度翩翩的姿态与动作，充分向梅梅印证着“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伟大理论——“正好呢，梅小姐，请问你知道不知道三楼的鲜鲜西餐厅的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刚刚我上去转了半天，头都晕了也没找到……”
　　“鲜鲜西餐厅？呃——那个——”梅梅张大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看着对方期待万分的眼神，她突然开始觉得头痛：“那个——嗯……啊……我也不知道哎……”
　　女人的直觉在这个时候开始爆发。望着蔡一佼略带沮丧的神色，以及反复打量手中字条的模样，梅梅隐约感觉到头上似乎有什么所谓的乌云罩顶……强烈死定的味道风雨欲来……

　　“这样？那……不知道梅小姐到海景来是准备做什么呢？”
　　蔡一佼完全没注意到梅梅的不自在，兀自继续絮叨着，显得很是兴奋：“能再见面真是太好了！罗小姐和你突然提前离开，我还以为是我没有招待好你们呢！下回如果你们还要去H市的度假天堂，到时候再联系我的旅馆吧！”

　　“啊……那怎么好意思……哈哈……小丽跟我是因为工作才提前走的……不知道蔡先生又是怎么从H市到W市的呢……”梅梅心不在焉地敷衍着，顺便悄悄探头，四下里继续寻觅着罗小丽的身影，心里不安的预感也愈发扩大。
　　“这样的，本来吧我是出个公差，但没有想到在W市的一个朋友非要我帮他一个忙，来参加一个什么……八分钟约会！应该只是一般的应酬吧……诶，难道梅小姐你们也是来参加这个约会的？”

　　——不详预感成真！梅梅抱着头呻吟了一声，整个人几欲跌倒……罗小丽啊罗小丽，这样莫名其妙的缘分，实在太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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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鲜西餐厅并不大，大概能容纳个一百人上下，是间很精致的房间。
　　此时房间内已是人头攒动，衣香鬓影。穿着打扮正式的淑女绅士们，个个手持高脚杯，相互间微笑致意低声问候，场面十分十分之和谐端庄。
　　梅梅拽着罗小丽扎着头从房间的最中间走到最旁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无视小丽哇哇大叫：“梅子，不许耽误我看美人啊！”
　　“看什么看，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梅梅揪着小丽的胸口恶狠狠：“你说，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地址给了那个踩脚先生，你知道不知道他居然从H市跑到W市，真是过分！”
　　“啊？——不是吧！亲爱的你看见他啦？啊～～～快点告诉我他人在哪里？”罗小丽反手揪住梅梅的胸口，眼睛已经转成了爱心：“好命啊～～在海滨那边我都忘记问联系方式了……我们救过他一命，怎么说也该以身相许了撒……”
　　“你死去吧不用活了。”梅梅白了小丽一眼：“反正他也参加八分钟约会……到时候说不定我们的编号都不一定能编到一起呢，色女！”
　　“切！知道什么叫缘分么？梅子，你等着，美人永远都是属于我们的！”

　　……

　　有的时候梅梅真是佩服罗小丽的狗屎运。
　　或者说，她应该是极度拜倒于罗小丽的乌鸦嘴——当蔡一佼手持着编号057的小纸片，对着她粲然一笑时……她清清楚楚听见，主持人一句“057对036”……同期，包在她手中编号为036的纸条，亦随之惨淡飘落。

　　“好巧，好巧。”
　　蔡一佼端过来咖啡，冲着她傻笑不止：“梅小姐，真高兴我约会的对象是你。”

　　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应酬啊踩脚先生……梅梅趴下桌子接过咖啡，悲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