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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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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再次晕倒后,我就一直高烧不退。似梦似醒地在床上过了浑浑噩噩的数天。
这些天里,大部分时日都在昏睡中。偶尔醒来,也只是朦胧感觉着有许多人在房中进进出出的忙活,偶尔有人说话。但一直是窃窃地。每当有人给我翻身换药时,那背都会没命地抽疼,一来一去便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迷糊间,常会恍惚地看到前生时的亲友,他们说话和笑着的样子,离我极近,却怎么也碰触不到。他们就在那里,却看不到我,听不见我的呼唤。一时情急,我便泪流满面地追赶,叫喊,可却无一丝回应。瞬时,迷雾四起,光影沉浮,我竟已开始怀疑,会不会就这么下去,再也清醒不过来了呢?
又不知过几个黄昏与清晨,强忍着已经分不清楚哪儿疼痛的身子挣扎着想要睁眼。混沌间,感觉有人轻贴着我的脸颊,摩挲着,很轻,很温柔。对方手心里的温暖缓缓地渗透我脸颊的肌理,顺着血液的流动,直到心尖上。有很香的味道,很像母亲。
“沐先生,我家少宫主究竟何时会醒?”
屋子里有人开口说话,声音离得很近,就在头顶。说话者是位女子,声音极冷,会冒出寒气的凛冽。那种冷然和她言语里的急切极其不相符。
“少宫主的伤口有些感染,但大体已经稳定了。只待她清醒,假以时日便可康复。”
接话者想来该是那位叫沐先生的。
这几日,意识清醒时常会听到身边来往的丫头们提到他的名号,似乎十分的尊敬和仰慕。印象中,此人应该是一位德高望众的神医,白须,慈目。
可今日听他话语,却让我不由有些惊讶。那声音是极好听的,淡雅和煦犹如春风抚过,带着些沙哑的稚嫩,明显是少年换声时的样子。
这位名医竟如此年轻?!
“司徒前辈,我刀剑阁向御灵宫允诺过的三件事已办过一件,能否请前辈归还信物中的第一件?”
少年的声音似乎是微笑着的,十分有礼,却生生带着几分客套,几分疏离。
“你何必着急,待染染好全了再给你也不迟。”那女子轻柔地为我掖好被角,答道。
我尽力地动了动手指,挣扎着想睁开这似乎挂了千斤石头的眼睑,想看清楚眼前这两人的模样。
这该死的身子,难不成是不习惯新的灵魂进驻,还有生理排斥么?
“染染?”
女子似乎注意到我的响动,冰冷的声音竟开始欣喜地颤抖:“染染?!月姨在这儿,你能听到月姨说话吗?”
“呜。。。”微微动着像是填了百顿石块的头颅,我好不容易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团模糊的世界,慢慢地,清晰了。屋子里点着灯,似乎以近深夜。有些不适应突然射入的光线,我微微眯了眯眼睛。
床前坐着一位神情激动的女子,像是二十七八的模样,身着一袭素镐的玄色纱裙。
如缎丝发严谨地挽成一个妇人常梳的发笈。从头至脚没有任何的装饰和点缀,却让一身黑纱衬得雪色肌肤更加莹润,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眉如远岱,目似秋泓,说得就该是此般佳人了吧?
床前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秀雅的少年,十六七岁上下。
气韵温雅,年少俊秀的脸上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若,这沐小先生的容貌与他的声音相似,温文似水,和煦如春。年纪虽小,却已隐隐有了绝世风华。
心里不由感叹,如此人物,若真得长成,以后必定是一祸世的主。
“染染?”
月姨牢牢握着我的手,观探着我的神色。发觉我似乎真是清醒了,便松了口气地笑了笑.
“谢天谢地,你终于是醒了。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如何跟去世的宫主交代。”
“来,喝点水。”她温柔地把我的后背托起,在床头放了两个软软的靠垫,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让我半躺着。
“恩。”就着月姨手中的杯子喝了两口,垂着眼睑,我开始小心地斟酌用词。
该如何应对解释我的“失忆”。
在念书闲暇时也曾看过不少穿越文,有车祸穿的,跳崖穿的,溺水穿的,甚至是喝水呛死穿的,五花八门。但无论过程如何,穿越同仁们在醒来后都无不严格遵守穿越第一准则----装疯卖傻。
恩。。虽然被砸的是肩膀,和脑子是没什么大关系的。但,就当我是睡久了,烧糊涂了。失忆了吧。
打定主意,我便抬起头,试图用特迷茫特无助的眼神望着眼前二人。自知演技向来不好,说谎也总是脸红的自己要瞒天过海还是很有难度的。只希望这二人别太刁难才是。
“这里是哪里呀?”怯生生地,我往床里缩了缩。
“染染?!”月姨惊呼了一声,“我是歆月呀!染儿不记得了吗?”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看了看那位少年,又回头看了看我。
少年走上前,在床沿坐下,伸手搭在我的手腕脉搏上。沉吟了许久。却并未言语。一双清澈温暖的眼睛看了我好半晌。
我忙低头,又往里瑟缩了一下,偷偷撇了撇嘴,低垂着眼睑,怕别人瞧出端倪。
“少宫主并未敲到头部,想来并不是内伤所至。可能是小姐年幼,连日来又高烧不断,记忆有些空白或混乱了。”那位神医少年似乎时间因找不到缘由而面露一丝难色,但一番言辞周转得还算合理。
我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太谢谢你了,大神医。
“怎么会。。”月姨皱着眉,轻轻握住我的手,关切地看着,“你真得全都忘记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依旧低着眉眼,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那该死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冽,宛如坚冰。四周空气立刻因她无意放射出的杀气而下降数度,好象突然进入了数九寒冬。
丫头?梅春!
恍惚间,我似乎记起那个因勇于反抗而失手砸死这具身体的丫头。这下可坏了!
龇牙咧嘴地,我挣扎着想坐起身子,试图拉住已经起身往外的月姨娘,也不管什么演戏,什么伪装了,一把扑上去拉住她的裙角。就这样被顺势一扯,整个人趴撞在了床沿的木栏上。
斯~~~~~~疼!疼!疼!
伤口一定又裂开了。555。。那个梅春啊,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主子我,为了你,我的牺牲多大啊。
捞着月姨的衣裙一角,暗自抹了把泪。
“染染!”
惊异地月姨忙回身扶我起来,托了垫子让我坐好。在望向我的那一刻,眼里的坚冰又瞬间化做了一潭秋泓,溢满了心疼和不舍。
这女子对这孩子真是好。感觉到她仅在这时绽放的温柔,我不觉又多喜欢上她几分。
她轻轻擦去我眼里疼出来的水,抚了抚我的发,温柔地说:“染染放心,月姨一定给你出气,今天非把那贱婢分三千三百刀凌迟了不可!”
寒。。。
温柔是好,可非要用这么温柔的表情说那么碜人的话么?
我忙抓牢了她的衣角,开口道:“月姨,我听人说过那事了,您就放过那个丫头吧。她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这怎么行!这么放纵下去,他们还不都翻了天了!”
月姨一意要严惩梅春,站起身又要往外走。
我一把搂住她的腰。再一次。。。裂开了。。。欲哭无泪。。。
“月姨,我求您了。听说是我先打了她她才还手的。不管原来有什么过错,您就饶了她吧。就算给我积德了。”
一时情急,我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看穿了,也不管我这时说的话象不想小孩子的言语。那可是人命一条呀!
月姨回身,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也许是为了她家小主人的突然转性而吃惊,也许是为了其他什么。反正我也管不得那么多,只是牢牢搂住她的纤腰不放,死都不放。
“司徒前辈,少宫主的伤是经不起折腾的。”
一直没有发言的小帅哥动了。走上前掰开我的手,并将我抱起扶好:“竟然少宫主都这么说了,前辈就放了那丫鬟,罚她做点粗活挨顿板子也就算了。”
月姨凝视了我充满希冀的眼睛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依了你吧。”
“谢谢月姨。”我甜甜地笑着,还生怕她突然改了主意跑了似的拉紧她的手。
夜已深,事情似乎就此算是告一段落,好象过渡的还不错。恩。。也许,可能,大概还不错吧?- -||| 如果那位小帅哥能不一直用充满兴味的眼神打量我的话。
咳,我终归还是无法行为地像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只希望没有露出太多破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