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7 灰色贝壳王（兰茨） ...
-
双柱城在南美洲的中部，紧挨着桑蓉谷，那里盛产一种参天的草本植物：桑蓉草。桑蓉草叶面宽大柔软而坚韧，比龙舌兰叶织出来的慧碧穿着更凉爽舒适，每年秋季结出来的浆果味美多汁，为我们双柱城带来了其它城池都没有的富庶。
长久以来我以为我们的桑蓉草除了自给自足，果实高价卖给临国，是国家财政收入的主要收入外也没有其它特别的，直到水城泰若克蒂兰的女国王亲自来双柱城用惊人的高价收购大量桑蓉草。
我当时并不关心桑蓉草的浆果又不能当饭吃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而是发现水城的女国主带来了她的儿子——寥沙，他可长得真好看。从小我便是国内最漂亮的小女孩，所有贵族大臣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不及我一半出色，虽然父王总觉得男人不需要外貌上的优势，只要勇敢聪慧有家底即可，可我仍觉得我以后一定是嫁不出去的，因为没有一个男孩子能配得上我！直到看见寥沙我才知道我是为他而生的，我之前的寂寥只因为他还没有出现。
他和我同岁，可是他的眼睛里的东西彰显着和年纪不相符的内容，我为他着迷。
当女孩子为男孩子着迷时，经常会想知道这个男孩子也是如此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因为我太相信整个玛雅大陆没有第二个女人会比我漂亮。
果然在他看见我后，便主动过来拉着我的手。
在交谈中我才知道水城国主每年都定期来我们双柱城购买桑蓉草，不过不是用草叶做衣服，也不是用浆果来充饥，是用草汁来解毒的，他们水城连着外海，海的深处有一种白色羽蛇牙有邪毒，不慎被咬伤只要及时喝下桑蓉草汁是可以救人性命的。
听到白色羽蛇这样的词汇我可并不陌生，生为玛雅的公主我太清楚什么是白色羽蛇了，我指给他看我国的羽蛇神庙，那里长年烟火鼎盛，他所说的外海里的羽蛇和我们的羽蛇神长得一样吗？
他说了一句让我震惊半天的话：从来就没有什么神！
我马上又补充道：“可是奇琴伊查城的雨神邪云昨天还被我国请来布雨，传说她就是羽蛇神下凡的白吉仑。”
他温文尔雅地讲道：“我们身为玛雅城邦的王子和公主，都会有自己的头骨老师，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头骨还有血有肉的时候便是吉仑吗？他们本来也不属于地球。”
“可是我一条活着的也没有见过，我只见过我的头骨老师。”说着，我把我的头骨老师引荐给寥沙，要说我最最敬爱的人除了父王母后以外，便只有我的这位头骨老师了。可是我发现我的头骨老师并不情愿这样做，他奋力反抗着我的手指，想争脱逃跑一般。
寥沙在一边说道：“我的头骨老师正是白吉仑一族的水晶头骨，她很不巧地正是十三颗水晶头骨之首，活着的时候是战魁，虽然是头骨里唯一的女性，你的狂吉仑头骨也是她的手下败将，所以我理解你的头骨老师为什么不情愿见她。”
还没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我的头骨老师已经冲上去要教训寥沙了，我的头骨老师对外人极其严苛，只对我亲切呵护，平时我要见外人特别是男性都必须得到他的允许，今天我见到寥沙是唯一一次没有得到他的许可的，刚才寥沙又如此出言对他不敬，他势必是要出手教训一番的。
我想阻止来着，可是谁更胜一筹我并没有把握，所以我并不知道我需要阻止谁。我也从来不听信片面之辞的人，不过有一点我是有怀疑的，我的头骨老师无所不能，他刚才的不情愿是因为他害怕寥沙的头骨老师吗？我觉得不是，他应该是因为我没有通过他的允许就和寥沙单独相处而生气。
头骨老师在飞向寥沙后瞬间被一团白光吞噬。
寥沙及时从那团白光中拿出来一颗秀气的水晶头骨，而我的头骨老师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注意到他的眉骨裂了，刚才时间太短暂，我的头骨老师有一招非常厉害的招术还没有使出来呢，他如果使出来了，不一定谁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呢。
我有些气愤，寥沙从身后将我扶起来，缓声说道：“地球上有太多活着的吉仑，只是和我们不太一样的生物罢了，哪来的什么神？用你们国家盛产的桑蓉草汁也给你的头骨老师抹一下，治骨裂也是有效的。”
马上我就被他身上平和的气场所影响也平静下来，回想他刚才的一番话确实非常正确，我对他本来便一见倾心，现在更加铁了心要嫁给他，同时他聪明又有家底，父王也不会反对，想到这里我幸福极了。
后来，寥沙的母亲也非常喜欢我，我的父王也非常欣赏寥沙，双方家长准许我们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继续交往直到成年便可以完婚。
每年的夏天寥沙都要去他父王那里呆上一百来天，他的父王是特奥城的国王，那里离双柱城路途遥远，有几次我央求他带着我一并前往，他都没有同意，父王也劝我不要有这种没事找事的念头，毕竟特奥城与双柱城因为相隔太远虽然没有什么利益纷争，也不用主动示好。于是我只好作罢。
在玛雅我们十六岁成年，可以婚娶，我十六岁这一年的秋天便是和寥沙完婚的日子，为此我不眠不休地准备着，高兴得唱歌跳舞都不想停歇。母后骂我没脸没羞，我撒着娇往她怀里钻。母后提醒我寥沙不在的日子里我才会想起来父慈母孝，现在寥沙不在，我的头骨老师有多久没见了呢？是不是该去见一下呢？
我这才想起来我冷落头骨老师好一阵子了。
我奔去后宫那颗桑蓉草树下找他，我知道他一定在那里，自从上次他败给白吉仑头骨，就从桑蓉谷连根拔了棵很壮实的桑蓉草回来种在了后宫。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其实头骨中了毒并不会死掉，因为头骨是已经战死的吉仑，哪有什么东西能死第二次的？不知道他专门辛苦种一棵桑蓉草在后宫是什么用意，为他壮胆吗？让白吉仑头骨再也不敢靠近吗？
果然我在草树下面找到了他，他一个人孤伶伶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站在他身傍礼貌地轻声说：“老师，寥沙再回来时我们要完婚了，婚后我大概会嫁去水城，那时您还会继续陪傍在我身边吗？”
没想到他答非所问道：“你对你的奥克梅大伯父还有印象吗？”
我一直对我的奥克梅伯伯没有任何印象，父亲对他也讳莫如深，不是十一头头骨老师教我双柱城的历史，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位伯父的存在。我答道：“我对大伯父的印象只停留您教我的双柱城的历史知识上。”
头骨老师在梦呓般呢喃，“奥克梅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大，她回来了。”
头骨老师这句话非常模糊，我虔诚问道：“不知道我的这位堂亲是从哪里回来哪里？”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婚可能结不成了。”
我没有听懂头骨老师的话，是因为我伯父的女儿按皇家序位应该在我前面，所以我要等她先结婚后，才轮到我？
头骨老师又说道：“十三头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得意好学生会和她的皇族继承人走到一起，此时此刻她应该比我更痛苦。”
头骨老师后面的话我半句都听不懂，可是不论我再提出什么问题和要求他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我便离开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头骨老师的话再难懂，有一点我是懂的，奥克梅伯父的女儿，我的堂姐妹，不管她是谁，最好能在玛雅消失。其实不用头骨老师教我双柱城的历史，双柱城关于我的这位大伯父一直有个口口相传的典故，如果传说是真的，奥克梅真的和羽蛇神的女儿私奔了，那么他的女儿怎么也会有一□□蛇的基因，我动了杀念。连夜我让嬷嬷找了位暗杀者，暗杀者只为皇族服务，因为要价只有我们能给得起，而我这是头一次找他们，内心有些胆颤，可是想想她的存在会影响到我的婚姻大事，我咬紧牙关还是下了暗杀定金。暗杀者承诺三日之后必有结果。
三日后暗杀者并没有传来捷报，其它暗杀者都像避瘟疫一样避着我。
我思忖着，杀一个女孩有这么难？第五天，暗杀者回来了，暗杀失败了，他的眼睛全瞎了，身上没有几块好肉，他道出一个人名，帕卡尔。
帕卡尔王是玛雅北方的神话，一心要统一玛雅十一国，双柱城也包括其中，据暗杀者说他根本没有去到特奥城找到我的堂姐妹便被帕卡尔的军队给洗劫了，留得一条残命回来通知我，特奥城已经沦陷了，从特奥城过来的三个城池也沦陷了，紧接着便是双柱城，战争一触即发。
果然第二天清晨，全城戒严。母后拉着我从后宫的一个小门带着一帮女眷逃去了桑蓉谷。我要去叫上我的头骨老师，母后摇摇头，说父王已经将头骨老师献给帕卡尔王了，母后听父王说帕卡尔的战争不是资源，不是水源，是要全部的十三颗水晶头骨。如果献头骨这条计策成功，那么我们还能回去双柱城继续生活，如果不成功，那么从桑蓉谷逃去水城是最后的退路。
那天我没见到父王和哥哥们，以后也再没见到。双柱城丢了，亲人死了，头骨老师也没了。我和帕卡尔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国破家亡之时我特别担心寥沙，母后说水城也难免要有一战的，谁也别想逃脱帕卡尔的头骨之战。
在桑蓉谷里双柱城的这帮女眷算是都活了下来，桑蓉果让我们不至于挨饿。母后因为父亲的过世哭瞎了双眼，我陪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时间在流逝，时间第一次对于我来说没了任何意义。直到水城的使者找到我们。
原来寥沙被白吉仑咬伤了，急需要桑蓉草汁。我在母亲边上好说歹说终于说通母亲让我亲自护送草汁去水城。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咬伤寥沙的是她，寥沙也已经不是之前的寥沙了，我可能走不到今天这样的穷途末路。所以后来我恨着龙怡是连着寥沙一并恨的。龙怡再怎么讨厌可恶，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和寥沙是有婚约的，而寥沙的优柔、顾全的性格突然让我觉得是那么可恶那么残忍。
以至于后来寥沙与帕卡尔的战役输了，我被迫要嫁给帕卡尔时，我才第一次见到龙怡，她不是玛雅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不是，如果我所代表是的清丽淡雅的美，那么她便是明艳动人的美，她的身材修长，肌理健美，整个人都鲜活充满活力。帕卡尔的母亲并不喜欢她，话里话外我听明白她最初是特奥城大祭司的小女儿，在人祭当天从祭台上复活，那会她叫鲁鲁，帕卡尔一直叫她丑猴子。可是我分明能从帕卡尔的眼神里看见爱慕。然后便是被帕卡尔快折磨至死的寥沙，他看她的眼神也是那么……灼热。他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我。而我他曾经的新娘，眼看快要成为帕卡尔王的王后，寥沙却没有多看我一眼。
第二次我又动了杀念。这一次我成功了。谁让她是白吉仑，是白吉仑就怕桑蓉草。寥沙在得知是我干的之后，终没有忍心杀我，你们看，在过去的两个月前，他还对我恩爱有加，谁会料想到两个月后他因为另一个女人恨我入骨？
这一年我才十六岁，应该站在春风里比任何一朵鲜花都娇艳，可是现在我站在晨曦中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枯萎、坏死。我兰茨发誓，我才不管谁和谁的谁，我要杀光他们所有人，我要把我失去的变本加厉拿回来。
我变成了帕卡尔的枕边人，我劝说他戴上了绿玉面具，一手将他推上了玛雅大帝的宝座。所幸帕卡尔王将他的水晶头骨老师送给了龙怡，不然我不可能如此轻易成功。
而我成为玛雅大帝身边的女人，很容易重新让头骨老师回到我的身边，承诺他只要他能变成血肉之躯，我便嫁给他并且只爱他一个人。
在帕卡尔被绿玉面具摄取了所有心志之后，我将他推下了台，彻底赶出了玛雅的政治权力的舞台。外界都传说他是因为战败，病痛交加而亡，其实他是死在绿玉面具之下的。
帕卡尔死后我坐上他的位置，可是我不愿意叫什么玛雅大帝，太不适合我，看着我的头骨老师为我整建的军队盔甲都为淡灰色，我给自己封号：灰色贝壳王。
后来，听说龙怡据说并没有死，她的族群总是那么有本事一次次将她挽救。不过在寥沙的有生之年，他都别想再见到她一眼，这就够了，这是他背叛我的代价。
我找到寥沙以水城的安危为由让他同意娶我为妻。他同意了，可是他住在他自己的城池里，他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我最后就算得到他的人，他的心已经死了。在我和寥沙婚礼的当晚我看见了头骨老师的血肉之躯！那是狰狞而让人恶心的血肉之躯，不女不男，重沉的如岩石般的皮肤，像从炉火里才被翻烤一样，好似能看到皮下鲜粉的肉，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头骨老师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说道：“血肉之躯是有了，可是让你不舒服了吧，不用瞒我，你从小到大每一个表情我都再熟悉不过，你一点都不爱我。你只知道我爱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当然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不知道你曾经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后面的路只有我能帮你，你别无选择。”
“可是你为了这……这些不太好看的血肉之躯得罪了夜吉仑，夜神要是知道你杀了他的虫母，会散了你的魂吧？”
“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一定很乐意我能被夜神散魂吧？”头骨老师笑了起来，比哭还难看。
“怎么会，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嫁给你。”我心里无比自嘲，我已经嫁了两次，还会在意再嫁第三次第四次？
“看在你讲了实话的份上，如果我哪天真被散魂，在那之前我会把我这一身本事都传给你。到时你再也不用怕任何人，哪怕龙怡有一天再回来玛雅也不用怕，连本事滔天的夜神也不用怕。”
“还是头骨老师你最好了。”我忍着剧烈的恶心将头骨老师拥进怀里。
不过当我巨大到一座大山的时候，我才有些回过味，头骨老师不愧是我兰茨的老师，他一早就识破我所有伎俩，可是他对我是真的爱，他不会揭穿我的伪装，还配合我将这些伎俩变成事实。可是他也恨我，恨我不爱他，一天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爱过他，所以他诱惑我拥有他的能力是多么有用，连夜神都必须听命于我。可是他是清楚的，他必然知道我最后的结果是如此庞大，如此这般不会幸福，而且很快便要去阴间找他了，他一定是一个人呆在阴间太寂寞了。
其实我的头骨老师，你不知道我在十六岁那年的早晨便不再会爱了吗？不是只针对您，是针对这个世界。一个爱无所爱者，只会迫害社会，威胁人民，我十六岁以后便成为了这样的人。
如果这世上真有来世的话，我希望我不要生得这样美，也不要遇见寥沙，简单地在一个普通人家出生便好。
我从大山变成大陆，变成大洲，身上长满白色的羽花，那些我爱过恨过的人你们如果知道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开心过，会不会平衡很多。我的头脑越来越迟钝，我知道我快要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7 灰色贝壳王（兰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