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风浪]诡蛊》苗四

5、第三章（下）

　　靖沧浪跟在御神风身后，心中亦提起十足戒备。那地道在一片黑暗之中向下曲折倾斜，地表皆是湿漉漉的黄土，初始一段逼仄陡峭，仅能容一人弯身通过。两人一前一后前行半晌，忽听御神风道：“啧，这地方若再陡一些，倒与盗墓贼摸金倒斗时掘的盗洞十足相似。早知有这么个所在，该备下糯米、黑驴蹄等物，见到此间主人招呼上去，或可事半功倍。”

　　靖沧浪微微一怔：“何故？”

　　御神风方省起这人鲜少行走江湖，对此等外八行切口怕是一窍不通，不禁一笑，顺口把这些隐语解说了两句。靖沧浪听罢眉头大皱，心道这般分神说笑，真不知此人有心还是无意，便道：“刻下环境未明，还请阁下暂收这些嬉笑念头罢。”话未落音，御神风忽然“咦”了一声，靖沧浪问道：“怎么？”御神风道：“这通路到头啦，下头仿佛是间土室，这里看得不甚清楚，待我先探一探。”说罢不待他应声，便纵身跳了下去。

　　为防变数突生，靖沧浪只得守住出口，望向丈余之下的小室。显是提防下头布有机关，御神风落地极轻，仿佛飞花坠叶般全不着力，着地之后身法如风，极是迅捷地在洞中游走了一遍。眼见御神风招手，靖沧浪亦提气飘落实处。

　　御神风道：“这里不像有陷阱埋伏，也没明显出路。举火照明后再设法罢。”摸出火折还未打着，身侧忽然现出一片明光，侧目瞧去，却是靖沧浪手中一枚晶莹剔透的明珠，正散发出柔和清冷的光华，心中难免诧异。

　　靖沧浪见御神风的眼光望向自己，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便道：“可有不妥？”御神风道：“夜明珠世上罕见，寻常富贵者一掷万金也未必可得。靖老兄拿来当火折用，如此财白外露，便不防我是见财起意之歹人吗？”靖沧浪一呆，随即哑然笑，道：“阁下有所不知，此珠在吾家乡不过是寻常之物。阁下若喜欢，送你又何妨？”御神风闻言大笑，说道：“这倒不必。咱们先找洞中机关罢。”

　　那小室甚窄，珠光照映之下几乎一目了然，其中三面皆是泥土，唯西面墙壁黝黑一片，非金非石，有硕大兽面雕刻盘踞正中。靖沧浪举着夜明珠凑近观看，只见此物像羊非羊，似虎非虎，犄角弯曲而侧生双翼，巨口大张，利齿如锯，正与先秦所传“四凶”之一的饕餮一般无二。

　　“有些意思。”御神风走到一旁道：“‘舜臣尧,宾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檮机、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魑魅’，靖老兄以为如何？①”

　　靖沧浪道：“古书载，缙云氏之后为诸侯，号饕餮。其以贪婪食人之恶名被华夏诸族视凶兽，皆出华夷之辨。三苗族裔对此却甚为崇拜。果如你所言，此事怕与苗人难脱干系……”

　　此言大出御神风意料之外意料，儒家素严华夷之辨，初时或重推行礼乐教化，后世却多流于偏见排斥异族，靖沧浪一派古板严峻，岂知其言论之中见地自有不凡，暗道：“这人倒不是等闲之辈。”靖沧浪见他若有所思，复道：“若吾没料错，机关便在饕餮口中。”

　　御神风微微一笑，伸手探入兽口之中。靖沧浪未及开口，却见他已将染了些许褐色粘稠之物的手指撤了出来，不由问道：“是血？”

　　御神风道：“我看兽口内刻有细密凹槽，以血滴入其中，便能发动机括。只是机关开启，将会面临何等情形，却是难料。”靖沧浪道：“行至此地，总不能轻易做罢。”

　　“自然。”御神风点头道：“那便让我一试罢！”说着划破一指，凝气将一线鲜血逼入机关。靖沧浪但知此人举止我行我素，索性将“提防”之类言语省了去，长袖一拂，暗暗戒备。岂料血入兽口，饕餮双目登时焕出异芒，掩尽明珠光华，将斗室之中映得猩红一片。

　　“不妙！法阵！”御神风话方出口，一股磅礴术法之力已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猝不及防下，二人顿时身陷一片血色漩涡。

　　——未完待续

　　①语出《左传·文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