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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少年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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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笑笑闹闹到了云麓山,因为不是初一十五,上山的人很少。两人走了十几里路,天气渐热了,微微出了点汗,这会儿被山林的阴凉一遮,通体舒泰。两人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山道曲折回环,消失在浓密的树林后面,鸟儿在林间鸣婉转,啾啾唧唧,好不悦耳。
杨沐拿出水囊给颜宁喝水,顺手用衣袖印了一下颜宁额头的细汗:“看你走得一头大汗。”
颜宁喝了口水,停下来看着杨沐:“杨沐,你这么温柔,将来嫁给你的女子该多么幸福!”
杨沐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么自然就把想做的事做出来了,他有些儿失态:“我,我不会娶亲的。”
颜宁笑了,转开眼睛:“说什么傻话呢?伯母目前身体不好,影响了你的终身大事,等她病好了,她必定会给你安排亲事的。”
杨沐苦笑了一下:“也许吧,等我娘好了再说吧。”颜宁没有再做声。
云麓山并不高,两人爬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山头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从山顶往下看,平城如一个四方的棋盘,河道纵横交织,房舍如棋子,密密点缀其上,庄家如一块碧绿的毯子,村舍俨然,点染地毯之上,逸趣横生。极目眺望,有一种一览众生的胸臆,颜宁爬上一块大石,大风将他的衣袍鼓得像风帆,他临风挥舞着手臂,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大气感,偶尔回首调皮一笑,杨沐在下看着他,不禁有些痴了。
“难怪古人那么爱登高望远,这种景象真是太壮观了,畅快啊!”颜宁回头对杨沐大声说,“你也上来。”那块石头不算小,站两个人正好,颜宁拉了杨沐上去,指给他看山下的那些景象。
“平城看起来真小,那些房子就是个豆腐匣子那么大,是吧?”颜宁说。
“是的,真不大。”
“那住在平城的那些人们,不论是当官的也好、行乞的也罢,是不是也就跟蝼蚁一般大小了?”颜宁拉着杨沐坐下来,两人肩并肩靠着。
杨沐听着颜宁的声音从那具身体里传过来,有小小的震动,仿佛在自己心里产生了共振:“是啊,站在高处看,人可不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了。”
颜宁又说:“所以我们平时的那些痛苦与困难都是极其渺小的,既然那么渺小,我们就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杨沐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我知道了。”两人并肩坐着,一起静静享受山风的吹拂。
近午时分,两人下了山顶,进了山腰的禅院。不是初一十五,上山烧香的人很少,禅院显得静悄悄的。杨沐和颜宁都非信徒,但两人说没有路过菩萨不拜的道理,于是就进禅院烧香许愿。他俩进了大雄宝殿,一个小和尚便过来替他们点香。烧完香,杨沐和颜宁又朝功德箱内投了一点香火钱。小和尚退出去,他俩在寺院内闲逛。
云麓禅院是前朝后期建寺的,当初这里是一座道观,某朝大兴道教的时候兴建起来的,后来道教没落,这个道观就颓败了。前朝末年,有一名叫慧安的和尚云游至此,见云麓山钟毓灵秀,便四处化缘,花了八年时间,终于才完成了道观的重修工作,改作禅院,取名云麓禅院,至今已有百多年的历史。两人看得啧啧称赞,看完了碑刻庙志,又去看院墙上的壁画,虽然笔力粗犷,但是却朴拙可爱。
看完一圈,两人在松树下一个石桌上坐下来吃干粮。又见刚刚接引的那个小和尚匆匆走了过来:“两位施主,我家师父有请二位去用个斋饭。”
杨沐和颜宁对视一眼,颜宁笑着说:“那便有劳小师父带路。”
这禅院也不大,前后三进建筑,前面是大雄宝殿,中间是禅院,后面是休息场所。杨沐和颜宁跟着小和尚圆因进了最后一进院子,那里已经有三个和尚在座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和尚朝他们点点头:“适才看到二位小施主在吃干粮,我等也正要用斋饭,所以请了二位一起来。”
杨沐合了掌:“多谢大师款待,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老和尚微微一笑:“贫僧法号本真,这三位是我的徒弟圆明、圆智、圆因,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杨沐笑笑:“大师太客气了。我叫杨沐,这是我的同窗好友颜宁。”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有豆腐、笋干、青菜,以及一盆榨菜汤,饭是糙米饭。二人落了座,本真大师带头动箸,杨沐和颜宁二人吃到了平生第一顿素斋,看似清淡,味道却很鲜,别有一番风味。大和尚们吃饭也很注重养生,饭桌上极少交谈,杨颜二人入乡随俗,静默地吃完了饭。
饭后本真大师邀二人去禅房喝茶。茶是禅院自采自制的,用山间的泉水泡制,茶叶在白色的瓷杯中反复浮沉,然后慢慢舒张开来,泛出浅浅的绿意。
“两位施主平时饮茶么?”本真大师示意一下,然后自己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我们老家那边常用莲心泡茶,”杨沐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不及大师的茶香,且苦。”
本真赞叹:“莲心有极好的药用效果,能清心火,消暑除烦,生津止渴,倒是暑日饮用的佳品。杨施主家乡何处?”
“在下蓉乡人士。”
“哦,难怪杨施主一身清气,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蓉乡的白莲远近闻名。”又问颜宁,“颜施主亦是蓉乡人士?”
“在下是曲县五柳镇人。”
“难怪贫僧看颜施主倒是一派磊落风流,颇有晋人风骨,原是五柳镇人。”
颜宁嘴角有点抽,心道:这老和尚真会说话,我们没有许诺过什么香油钱吧。嘴上连忙推说过奖过奖。
本真大师笑一笑:“二位施主心中一定觉得奇怪,贫僧怎会邀二位用饭喝茶。”
杨沐和颜宁对视一眼:“正有此疑惑。”
“这就是佛家所说的缘。贫僧一见二位,就觉得有善缘,故欲结交二位小友。”
杨沐连忙起身合十作揖:“多谢大师抬爱。”
本真摸了一下胡须:“贫僧略懂些相面之术,给二位小友看看如何?”
颜宁好奇心旺盛,忙说:“那便有劳大师指点了。”
本真先端详了一下杨沐:“杨施主父母缘浅,但是鼻丰耸直,故端正纯和、善良多福、丰隆有势、高贵任侠。你的迁移宫丰隆,将来定有一番事业,且财源富足。杨施主宅心仁厚,这是好事,但是许多时候未免过于优柔,故要常常提醒自己,当机立断,如此方能把握种种机缘。”
颜宁促狭地在一旁向杨沐挤眉弄眼,杨沐恭敬地说:“多谢大师教诲。”
本真又转头看向颜宁:“颜施主鼻梁端方整齐,命宫宽大,故聪敏活泼,在学业上能有所成。只是不要太执着于得失,要得失随缘,去留随缘,心能随缘,故得自在。”
颜宁抓抓脑袋,呵呵笑一声:“多谢大师指点,弟子谨记在心。”
从云麓山回来之后,颜宁就回家去了,走的时候还惦记着杨沐做的面人,挑了那个拿算盘毛笔的小人儿带回去了,将自己的那个小人像留给了杨沐。杨沐开始将小面人放在账房桌上,但常常有人拿起来看,还要问是谁,连母亲也注意到了。杨沐不胜其烦,只好收起来,放在床头,想颜宁的时候便拿出来看看。
杨沐继续适应着新的生活,每天熟悉商铺里的各种货物,处理各种账务,为母亲煎药治疗。吴员外对杨沐很大方,不仅提供吃住,每月的工钱也不少,并许诺年底还有分红。
杨母的病情虽然稳定,也略见好转,但是离站立行走还差得很远,杨林私下告诉他,想要治好,一定要借助针灸治疗。所以杨沐又去请济安堂的大夫来替母亲瞧病。济安堂是平城最大的药铺,据说祖上曾是前朝的御医,前朝颠覆的时候避祸还乡,就一直经营着这家药铺。
济安堂的东家姓石,石家人丁单薄,上任东家已经过世,现在的当家大夫石沉水年纪才三十出头,幸亏医术了得,加之家底丰厚,不然这平城第一药铺的名号早就要让位于别家了。石大夫替杨母把脉问诊之后,也并未能提出更多有建设性的治疗方法,他也未曾亲自为瘫痪病人施过针,杨沐大为失望。但是石大夫又接着说:“我小叔石归庭曾经治疗过类似的病症。”
杨沐喜出望外,又听见他说:“只是这些年他在外游历,已有三年不曾着家,只偶有家书回来,三月前接到家书时,说人在滇西。”
杨沐的心又沉下去:“令叔可曾说过何时还乡?”
石大夫摇摇头:“小叔性情洒脱,凡事都喜随性,我们不知他何时归来。”
杨沐恭敬地一揖到底:“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有机会,可否捎信提一下家母的病症,万请令叔回来替家母治病,我们母子会铭记终身。”
石大夫连忙托住杨沐:“不必多礼,医者父母心,但凡有机会,我必会向吾叔转告此事。”
杨沐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母亲的病终于有人能看了,忧的是不知何时才能看上。有了希望,杨沐就有了奋斗目标,每日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充实。
桂花落的时候,杨沐收了很多桂花,在隔壁刘婶的指导下,做了不少桂花糖,又千方百计托人给颜宁捎去一包。只因有次同颜宁在桂花树下乘凉的时候,颜宁看着满树繁密的枝叶,感慨说:“桂花开的时候,那就是满庭芬芳了,真想念小时候祖母做的桂花糖和桂花糕啊。”那陶醉的样子,似乎连口水都要淌下来了。杨沐便决定学做桂花糖。糖一熬好,第一个想法便是给颜宁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