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女儿》墨书子

19、第十九章

　　送神祭，是塔希传统的节日之一，每年深秋时节，全国各个地方由祭司主持，献上一个奴隶的生命，以求得神仙在天保佑，同时送走一些对活着的人们不利的神祗，故名送神祭。

　　送神祭和求雨祭是塔希人民最为盛大的两个节日，每逢这两天，全国上下都将庆祝，祈福，举国欢腾。

　　撒普纳提来的使者到巴哈的时候，塞拉正在曼苏尔那里练习射箭。近日来，她的技术越来越精湛，每七日的测试中，渐渐也开始排在前几位，连麦蒙都对此惊讶不已，还以为她去哪里偷偷自己练习。

　　“只是掌握了要领。”塞拉说道，看了看麦蒙，欲言又止，然后静静地走开了。

　　在我变到足够强大之前，塞拉想，她不想再遇见和沙迪那时候一样的事情，她不想再有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眼看着离送神祭还有十多日的时间，艾米尔王子才开始慢悠悠地动身，“何必那么早走，父王不是也不愿意看到我吗？”塞拉看到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起身回王城使者说道。

　　因为曼苏尔和一半的侍卫队队员都要留守巴哈，所以此行就精简得不能再精简，只有艾米尔，菲拉斯，还有侍卫队的五名成员。在离送神祭还有十二天的时候，一行七人才骑着马从巴哈城出发。

　　塞拉不习惯骑马，这个方式是近几年才开始流行的。之前使用马，骆驼还有驴的方式都是将战车拴在它们身后，拉动着走。她坐在马上，马身不断地颠簸，虽然对于骑马作战很有利，也比较灵活，可是稍有不慎就会从马上掉下来。

　　一出了巴哈城，就向东北方向行进。王城撒普纳提位于四位王分踞的领地之中，以便随时钳制四王的行动。而王城范围中的军队，几乎占了整个塔希的七成，可谓是完全压制了四王的兵力。也无怪当年年仅十几岁的娜比莱就开始收集双胞胎培养军队，也许是为了将来不时之需。

　　艾米尔王子骑着马和菲拉斯并排走在队伍的中间，前面是开路的陶菲格和卡马里，后面则跟着瓦吉哈，塞拉和查拉里三人。塞拉心惊胆战地骑在马上，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已经惊出了冷汗，她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缰绳，脚下不自觉地夹紧了马肚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翻在地，她的自尊不允许。

　　“喂，你干嘛这么紧张？”一旁的瓦吉哈略略好笑地看着他，“要是不会骑，就告诉我，我教你呗。”

　　塞拉瞪了瓦吉哈一眼，没说话，却把意思在眼神中阐释得很明显：不需要。

　　瓦吉哈瘪了瘪嘴，然后看向周围一望无际的沙漠，说道，“我们要在这里地方走多久啊？”

　　前面走着的艾米尔听见，笑着转过身来，“从巴哈城到撒普纳提大约是三天的路程，要是你不想走的话，可以留下，或者自己回去。”依旧是那样子温和的脸。

　　瓦吉哈见王子听见了，脸不自觉一红，略略低下了头，再没有出声。一旁的查拉里轻笑，然后抬头看向雾蒙蒙的天空，不由得感叹道，“自由真好呐，风也真自由。”

　　塞拉没过一会儿就抓住了些要领，渐渐将自己轻轻向前伏下的身子坐直，略略后倾，感觉到比之前好了些后，总算松了口气，便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的沙尘虽然散去了大半，却也不像初夏的时候那么一望无际，远处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前面一直不经意向后看的艾米尔见她已经适应了骑马，不由得嘴角带了些笑容，继续和菲拉斯聊天。

　　菲拉斯见他嘴上带着笑容，又向后看了看，然后一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开口道，“艾米尔你还真关心那个丫头。”

　　艾米尔笑了笑，“她可是我培养出来有些用处的人，为什么不在意？”

　　菲拉斯轻嗤，“最好是这样子，你可别给我弄出什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我现在光是处理那个计划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艾米尔拍了拍菲拉斯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这不是拉你出来放松一下吗？父王就是要我去献丑，我挑选的这个队伍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菲拉斯看着艾米尔的笑脸，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早告诉你要低调，你这么极端干什么？”

　　“极端吗？我觉得很好啊，”艾米尔看了看周围雾蒙蒙的世界，“越是穷酸，越能满足他想要挖苦我的愿望。反正我的母妃已经让他足够厌恶了不是吗，就连我也受不了。若不是她能够胜任最高神庙的主祭司，恐怕现在我已经被放逐了，也不用拉着你在这里受罪。”

　　“你这个厌世的情绪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改的过来？”菲拉斯看着艾米尔笑的温和的脸，“有时候我还真怀疑我是不是跟错了人，当年分封的时候，要不是跟你关系好，我说不准还跟费萨勒殿下走了。谁知道你这个要死不活的德行。”

　　“好好好……”艾米尔摆了摆手，脸上依旧维持着他的笑容，然后开口道，“计划成功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和曼苏尔的。”

　　“想得倒好，”菲拉斯面色一沉，“你知道为了这个计划我们得付出多少代价吗？”

　　艾米尔回头看了看菲拉斯，然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真是幼稚，”菲拉斯为难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不过既然是你想了这么多年的梦，我和曼苏尔也没有理由不帮你，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你要真正想清楚，你到底能不能够肩负这么多人的信任。”

　　艾米尔没有说话，看着手上的缰绳，脑海中是他年幼的时候，被人欺负的场景，他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菲拉斯，依旧是那样子万年不变的笑脸，“没问题的。”

　　谈话间，他们已经可以在前面的沙尘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城池的影子，那是在巴哈到皇城中必经的两个城市之一的斐斯。斐斯可以算是艾米尔领地上面和查比尔一世领地相接的地方了。里面几乎不属于艾米尔的管辖，他的领地之中，只有茫茫沙漠，和零星几个村落。

　　“啊啊，终于看到城了。”查拉里用他那懒散的语气说道，“还以为会死在沙漠里面。”

　　“什么话，”瓦吉哈嫌恶地看了查拉里一眼，对方毫不在意，于是瓦吉哈接着说道，“喂，塞拉，打起精神来。”

　　一旁的塞拉抬头看了看瓦吉哈，终于开口说道，“我不需要。”

　　瓦吉哈盯着她，然后说道，“那件事情以后，你这家伙就很奇怪，好像是要故意和我们疏远似的。”

　　塞拉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看着前方，越过艾米尔王子的背影，看着远方那个形状朦胧的城。

　　“呐，塞拉，瓦吉哈可是在担心你。”查拉里似乎有些不识时务地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止是他，我们都很奇怪你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孤僻，沙迪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

　　塞拉咬紧了自己的牙关，腮帮的肌肉都已经酸疼，握紧缰绳的手紧了又松开，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没关系的。”

　　见碰了个软钉子，查拉里只好对着瓦吉哈撇撇嘴，然后扭头看向一边。瓦吉哈看着塞拉一副做好觉悟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头的火蹭蹭地向上窜，他自认为和塞拉关系比较近，毕竟处理过的两件事情他都和塞拉在一起。但是面前这个家伙却一副咬紧牙关自己扛的样子，忽然让他心中不爽，却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斐斯的城里。斐斯不像巴哈那么繁华，城中的人都有些萎靡，街上的叫卖声也不似巴哈那么响亮。巡城的士兵在小摊上随意拿取着食物也丝毫没有人反抗。艾米尔因为有着王子的信物，由着收成的士兵引进了城里，直接到了斐斯总督那里。

　　塞拉看着周遭几乎没有生气的景象，心中深觉奇怪，她一直都生活在艾米尔王子的领地之中，见惯了那些和平的景象，如今见着这样萧条的一个城市，心中自是有些不舒服。

　　她回头向瓦吉哈和查拉里看去，他们也是脸上略略带着惊讶的神色环视着周围的状况。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总督的官邸则是修缮得十分豪华，甚至让塞拉想起了娜比莱公主。他们跟随着艾米尔王子进了城中，王子和菲拉斯进了总督的房间和他客套了起来，而塞拉等人则随着这里侍卫的带领到了城中士兵住的地方。

　　那是几座略显破烂的土坯房，但是相较于城中的民房来说，却也好上了很多。塞拉一行五个人被安排挤在一个房间里面，房间中只有一张通铺和几张积了些许灰尘的被单。

　　瓦吉哈嫌恶地走上前，拉着一脸莫名的查拉里将所有的被单都给抖了个遍，以确保灰尘都抖落了大部，才罢休。

　　塞拉上前，将自己的包裹堆在窗下的床头，然后坐在床上四处看着。其他人也都选了自己的地方，然后坐下休息着。

　　“真是不爽，”瓦吉哈抱怨道，“什么破地方，真想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给爷滚回去啊。”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陶菲格和卡马里都警觉地向门口望去，只见那里站着三个身着士兵衣服的男人，为首的那个人相貌虽是英俊，却隐隐带了些邪气。

　　“不受器重的王子殿下，连出巡都那么穷酸。”门口那个人继续说道，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们。

　　瓦吉哈本来心中就存着怒火，被他这一点，顿时从床板上跳了起来。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不敢大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