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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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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岳靠在车框上,甩着缰绳,晃悠着一条腿。
看看左边,慕闲野与谷充时不时斗上几嘴,欢喜冤家,也不知如何凑一块去的,太子殿下还时不时不嫌事大,打趣几句。
看看右边,师父笑意盈盈与子谦叔絮絮低语,肩臂厮磨,冠髻想碰,谁能想到,不过数月前,他们俩还对彼此相敬如宾,一举一动都恪守着礼数呢。
叶方又不知去了哪里,他还真是不习惯总在人前。云清出来陪着青林岳坐,被赶了几次没赶动,青林岳便随他了,本也想他陪在自己身边。
“在想什么?”云清见他神游天外,还频频撇嘴,那样子又丑又好笑。
“唉!来时可曾想到如今这般?”
还是老叟的调调,逗得云清发笑。
“倒是真没料到!哈哈哈……”
阳春三月,晓寒未褪,京郊青龙镇上的石板路还凝着薄霜。
川连医馆的主家一大早顶着寒露,都聚在门外阶前。
两个少年皆是一身劲装。一个肩背长刀,眉目间带着少年人的明快与桀骜;一个腰系长剑,剑穗轻摇,面容俊朗尚显稚嫩,气质里却透着几分沉稳。
他俩被一位风韵靓丽的妇人一手一个拉着,指尖抚摸着他们的衣襟,细细询问。
“岳儿,清儿,都装点好了吗?夹袄有没有穿上?现在早晚寒气还重着呢!随身银两要不要多带点,衣物呢?干粮呢?”
云清点头如捣蒜道:“有有,都有带!婶娘做的桂花糕和茯苓糕带了好多呢!嘿嘿……”
青林岳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云清,转头对妇人安抚道:“娘亲宽心!我们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这些年,哪次不是平安归来?”
云清也附和:“且大师兄已经打了头阵,早早便去了玄山为我们打点好了一切。”
一个小丫头自邱兰心身后伸出个脑袋,面容俏丽的让人想将她再藏回去。
她嬉笑着央求道:“娘亲要实在不放心,就让我也去吧,我可以照顾两个哥哥!”
邱兰心她斜了女儿一眼:“玉儿别添乱,你去了,到底是谁照顾谁?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哥哥们是去参加武林大会,去比武的,多危险!”
不理会女儿皱起的小脸,邱兰心转而对着两个儿子犹豫道:“要不……岳儿,清儿……”
“婶娘!我们定会平安归来!”云清一听话头不对,赶紧反手紧握了邱兰心的手保证道。
青林岳也道:“娘亲,此次灵玄宗重开宗门,召开武林大会,意义非同一般!师父是定要回的,我们也需去检验所学。最重要的是要拜会师祖!我们还没见过师祖呢,不去不行的!”
邱兰心看着着急的俩孩子,不禁笑道:“好啦,我这不就是不放心嘛,清儿毕竟还是小了点……”
她的话招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两个容貌不凡、身着朴素布衣的青年,牵着三匹马从后院转出来。
“哈哈哈!兰心,孩子都多大了,还小?岳儿疯草般狂长不说,清儿也差不多跟你一般高了,果然是在娘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儿啊!”
说话的人手牵两匹马,相貌端正英朗,气度儒雅温和,话语间却是难掩江湖儿郎的豪迈爽利。此人名唤水连空,字泊舟,乃青林岳的师父。
邱兰心转头瞧过去道:“那可不!唉……我也就担心一下,断不会拦着孩子们成长的!”说着,她放开他们的手,让两个少年上马。
独牵一匹马的人身量纤细修长,略高于水连空。面如冠玉,叫人眼前一亮,挪不开眼,一身墨蓝布衫掩不住其翩翩若仙的气质,此人便是青云里,青林岳和青玉的生身父亲。
青云里见自家娘子又开始担心的唠叨了,笑着摇摇头,将马儿交给青林岳,便与邱兰心站到一块,一起看着要远行的人。
邱兰心努力将目光从自家夫君脸上移开,看向孩子们,暗暗腹诽:夫君出门来又不遮掩容貌!
“一路多警醒,江湖险恶!平安归来!”每次出门邱兰心定要嘱咐这一句,每个人也都认真的应着。
水连空与两个少年一起跨鞍上马,意气风发道:“兰心,云里,放心吧!你们只管看好家,照顾好玉儿,孩子们交给我!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了!走吧!”
说着一甩缰绳领着两个孩子打马而去。
师徒三人一路向西而行,应玄山之邀,赴武林大会!
灵玄宗作为灵东大陆上武林百家之首,沉寂了已有两百年之久。百年中武林一派和乐,人人崇尚武学,以登上武林高手榜为荣!
十几年前一个名为“幽苍派”的小宗门横空出世,几年内迅速壮大不容小觑!
新起之秀冲劲十足,本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可是他们的行事作风却越来越嚣张跋扈,让人渐渐不齿!
与此同时,安明十五至安明二十年,仅仅五年间,竟陆续有三四个小宗派被灭门。
更有甚者,江湖十大宗门之一的鹤鸣宗竟然在安明二十年冬月惨遭灭门,其宗主肖敬及其小儿子被手下薛争拼死护卫逃至灵玄宗避难。此后,多方风声传出,鹤鸣宗灭门一事,与幽苍派脱不了干系。
为此,灵玄宗重开宗门,召集武林各路豪杰,共商此事!
青林岳师徒三人扬鞭跑过城郊,旷野中的麦田郁郁葱葱,远处的炊烟袅袅,安详静怡!
愉悦的心情让两个少年加快了手中马鞭的飞舞,畅快肆意!
风声呼啸在耳侧,伴着均匀的马蹄声……
“不对,蹄声混乱!”青林岳察觉马蹄声有异:“师父!前方有快马来!”
话音刚落,已见一人插旗扬鞭,卷着尘沙逼近而来!
“让路!”水连空急忙一声喝令,两个少年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冲进了田埂,停了下来。
只见一人一马疾驰而过,青林岳看到这人遮了头面只留了眼睛在外,那布巾上满是白霜!
“军情!”他一声惊呼,让云清伸长了脖颈追着那人看去,只看到了那锦旗飞扬。
水连空唏嘘道:“这怕是跑了一夜了吧?不知边疆又如何了!走吧,我们继续赶路,不能错过宿店!”
……
此时,皇宫大内中,太子凌京奕也是为了能一睹武林盛会,正厚着脸皮在皇帝议事的紫宸殿中……耍赖!
皇帝撇开眼不看没个正行的太子,无奈道:“你是储君!当知身负重任,安危关系江山社稷,怎能如此任性?再说,你母后会担心的寝食难安的!”
凌京奕原本趴在案几上,闻言直起身子,坐的极为端正,笑嘻嘻道:“母后已允了,说只要有太傅跟着,她如何都放心!”
皇帝瞪眼,暗自咬牙:这臭小子敢先斩后奏!自家皇后也是,对太傅的信任堪称毫无底线了!
皇帝扶上额角揉了揉,轻叹一声道:“太傅既然答应陪同你一起去,那便去吧!”见太子欣喜到放光的眼睛,皇帝又严肃道:“不过,此去你当完成朕交代的任务!”
凌京奕精神奕奕,站起身摆出太子该有的款儿,郑重的对皇帝行了一礼道:“儿臣但听父皇吩咐!”
皇帝忍俊不禁道:“行了!惯会学你母后古灵精怪!此去你微服私访,多留意武林动向,如今他们频有动作,怕是已经暗流涌动了!武林大会结束后你去趟边疆,代朕去探望一下各位戍边将士!随后朕手书一封你交于顾将军。”
凌京奕满心欢喜道:“儿臣领命!”
太子一走,皇帝便立刻传旨,召瑞亲王凌成瑞进宫议事。
这瑞亲王凌成瑞,是皇帝的同母胞弟,也是当朝唯一的亲王,手握皇家亲卫的兵权,深受皇帝倚重。
“太子此行,臣弟定会安排周全,只是……皇兄,最近频有不太平,元儿前不久又来信了,提到又有地方官欺民,致使民生困苦却不敢言!”
“皇兄放心,太子此行,臣弟定会安排得万无一失。只是……” 凌成瑞话锋一转,面露忧色,“皇兄,近来天下颇不太平。元儿前不久又寄信回来,信中说,多地又出现了贪官欺压百姓之事,致使民生困苦,百姓敢怒不敢言!”
皇帝听到 “凌京元” 这个名字,神色微滞,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才暗叹一声,沉声道:“元儿……倒是有心了。天下没有永远的太平,是时候该倒仓清陈了,怕是已经养了不少蛀虫!”
“是!皇兄所言极是!北泽最近频频挑衅,前线兵器换了三岔了!我崇安后方更要固若金汤,当防范于未然!”
皇帝对于北泽嗤之以鼻:“哼,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他们这般急功近利,未免太过浮躁!不过,也确实要防着他们故布迷阵,暗中搅乱我们的局面。你即刻派人暗查各地动荡不安之处,朕也会密派暗访刺史前往各州。江湖已不太平,民生不可再乱!”
“臣弟领旨!” 凌成瑞躬身应道,语气坚定,“皇兄放心,臣弟心中已有计较!”
皇帝看着自家弟弟恭恭敬敬行礼的模样,突然话锋一转,没好气地笑骂道:“呵!你当然有计较,王妃精明如斯,怎的也撬不开你那死脑筋?元儿已及弱冠,你还要抻到几时?”
“皇兄,子嗣之事臣弟亦有计较!”凌成瑞暗道不好,连忙含糊应道。
皇帝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凌成瑞鼻子愤恨道:“你计较!你就计较怎么敷衍朕!你都多大年纪了?元儿都需要议亲事了!王妃又不是不能生,你既然松了口要自己的子嗣,那就别拖拖拉拉的!”
“皇兄!您怎么又生气了,臣弟不是都答应了吗?再说臣弟正当壮年!身体亦强健,不急于……”
“强健有何用?你能强健几年?你是不是跟朕在这故布迷阵?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放下那些过往,只打算守着元儿?元儿不是他!”皇帝不等他说完,将镇纸拍着桌面恨声连连质问道。
凌成瑞又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三缄其口。皇帝突然又泄了气,这么多年,他们兄弟俩为了此事争论不休,谁也拗不过谁,或许被困因果轮回,谁也拜托不得。
皇帝不想再争论了,自己何尝不是太过执着?他摆摆手道:“罢了!你滚吧,一提这事,朕看你就烦!”
凌成瑞如蒙大赦,赶紧一边行礼一边往外跑:“臣弟这就滚!这就滚!臣弟告退!”刚出了殿门便听见里面“啪”的一声脆响。凌成瑞淡定自若,对门外不远处的内侍道:“你,差人随本王回府,取一方白玉镇纸给皇兄换上!”
话音刚落,就听殿内皇帝大喝道:“赶紧滚吧你!谁要你的破东西,不如给朕抱个小侄儿来镇着!”
几个内侍憋笑憋的辛苦,被早已见惯此场景的近侍总管瞪了一眼,都老实了。
瑞亲王摸着鼻子走了。
皇宫一角,兴宁宫中,三皇子凌京礼立于案前写着字,听着身边的内侍总管孙贵,说着紫宸殿的情况。
“你说,父皇召见皇叔会不会与太子哥哥有关呢?”凌京礼放下笔,拿起写好的字端详了片刻,摇了摇头,眉头一皱,便将字团作一团丢在一旁,又拿了一张纸重新开始写。
孙贵道:“亲王殿下是因子嗣问题被陛下骂走的!会不会只是……”
“掩人耳目罢了!下月武林大会要开始了吧?哼,太子哥哥还真是不安分呢。”
片刻,凌京礼将笔一撂道:“将这首词赋给贺家送去,让外公品评品评,看是否有所精进。”又冷笑一声道:“这大好机会,咱也得凑凑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