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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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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远,那么近的事。一直一直在想,不要太快,亦不要太慢,就要把我们抛在时间的海洋里。
我一直以为还有很长的路,其实不过也就一些细细碎碎的事慢慢被时间串起了而已。
这样一说……我们所担忧的,我们所抑郁的,都不再会是最难以度过的了。
落落开始了正式的、和让让“同居”的生活。
住在一起才会慢慢发现两人的习惯很不一样。落落习惯了晚睡晚起,中午却从不睡午觉;而让让则非是早睡早起加中午午觉……这样,即使两人不可能住一间房,对对方的影响还是很大。
房子虽是三室一厅,公用的书房里还有电脑,但问题就是书房——正好在两人的睡房中间。
落落晚睡,是因为她要上网游戏。让让不怎么管,每天就早早洗了澡包着浴巾半湿了发留了一地水珠,经过落落身边时淡淡一句“不要玩时间太长”,就直接进房,落锁,睡了。
而落落正轰轰喀喀地打着暗黑……恩恩啊啊了一两声而已。
她的毛病很坏,不喜欢戴耳麦。但只要房间里的让让轻咳了一声,她立即就会把声音关掉——不论之前的声音有多响,她都会在第一时间里马上关好。
而白天让让很早就起,那时书房里的电脑还没关,落落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房门不关脏衣服扔了一地。
让让只有叹着气关机收拾东西做早饭放进微波炉,然后落锁下楼找自行车准备到离小区不远的茶馆里打工。
到中午落落才醒,那时让让竟已经从外面带回了些简单的熟食加工好了摆了一桌,自己却先去午睡了。掀开盘碗,热度正好控制在最适合落落承受的地方。
本来让让很不想每天都吃外面做的半成品熟食或者是干脆就是餐馆的现成品。但落落却严格遵医嘱不许他下厨房……结果就是落落动手,但自从她烫了三次连带一次割伤以及差点把厨房点着后,让让只好每回都买饭了。周末两人会去爷爷奶奶家改善下,搞得每次去时就好象是N年没吃饭似的大吃特吃……被爷爷奶奶不停追问是不是住不惯啊什么的……
咳,其实这都很……丢脸。
不过落落还是觉得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若能一直持续……就真的是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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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打工的茶馆名叫“雅阁”,让让说很少有茶馆这么明目张胆地叫这样给人最直白感觉的名字。落落去那里接过他几回,她也觉得这名字确实很有趣,偶尔和同学也约在这里喝茶。不过醉翁之意不在“茶”,落落只是很想看看让让工作的样子而已。
这茶馆是标准的中式茶馆,以正厅为中心,伸展开几个小包厢,形状正好是“品”字。有些微的喧闹,和稍多的人群。但来这里的老顾客还是很自觉地不会吸烟,因为老板是个有严重肺病的年轻人。
据说他是接替自己的老爸开下去这个馆子的。和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老板并没有将茶馆进行什么“包装”或者“改良”之类,只是翻新了几处桌椅,调整了些许顺序,将“禁烟”的招牌更是放大了些。
老板姓杜名淄,当时落落第一次听到让让介绍时就忍不住爆笑出声。尽管温文尔雅的老板脸色微红,却也没发脾气,还请了她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牛先生是很认真的人呢。”杜老板微笑:“我很满意他的工作……帮了我不少忙。”
杜淄是个清瘦的年轻人。清瘦,恩,其实是瘦得有些可怕了。颧骨高高耸着,眉心里总含着淡淡的忧虑,双眼清亮温润;鼻子很挺,下巴很尖。这样的相貌其实算是很显年纪的,但杜淄却算是奇迹……他看起来却是要比实际年纪要小一点。落落知道他已经二十六时就大吃了一惊,想想自己和让让,也不过刚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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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茶馆的客人群很固定,大多是上班族退休族……以及少部分的学生。不过最后一种是最近才多起来的,原因被落落想当然地以为是让让的关系。
说起来……让让穿着中式唐装在馆子里慢慢走动,沏茶倒水上点心的姿态,再普通常见,却还是那么高贵雅致。到这种时候落落常常鄙视自己的语文水平……不管怎么绞尽脑汁,简直都还是无法恰当地形容出来。
让让的唐装是月白色的,蓝色镶边金色收腰吊线,手工的侍者制服很精致。杜淄是很讲究的人,也是过于在意细节的人。“雅阁”里的布局,若是仔细些就能很快发现那是很用心思的。譬如,客人——稍多的时候也不会显得空间过于狭隘。但无论杜淄怎样改变,厅堂正中央的“禁烟”字仍是有那么一点突兀地、和整个“雅阁”稍微冲突一般地存在着。
杜老板经常是说三句就微咳一回,怀里总揣着几粒圆圆扁扁的中成药。有时实在是咳得太狠,脸色都跟着紫绀起来——但还是能立即神色自若地吃上一两颗。不过老板却是有亲自进行“泡茶”这个最简单也最繁复的工作。即使他自己的病症严重到旁人都目不忍睹……他也很少假他人之手,完成这项“容不得一点差错”的工作。
杜淄的服装颜色很深,是暗红夹暗银镶边,和让让一样也是强调显身材显腰线。相反给予鲜明对比的,是杜淄更加青白的脸。这,就和让让有那么几分不言而喻的“同类”感觉。落落觉得自己看着他们这样罹患重症却偏偏尽量如常人生活的人,总是能从心底觉得丝丝抽痛。
安静的生活似乎开始渐渐缩短,落落和让让都是很快就和杜淄成为了很好很好朋友。在“雅阁”的快乐悠闲日子——终于是要告一段落了。
那天是周末的一个阴雨天。已经是下午六七点了,下班喝茶的人群渐渐散了,这么时候也只剩了一个包厢里的三位客人,其他的处所都是空旷。让让和另外几个侍者正忙着擦桌子抹板凳,杜老板窝在厅堂背后的小厨房里亲自动手刷起茶壶茶碗。落落趴在厅堂的一角桌子上补眠,貌似是因为昨晚“暗黑”了一整夜的缘故。
等了又等,直到七八点时那三位客人还在里面没出来。杜淄挽着袖子手臂上涂得满满的泡沫,皱了眉立即交代一个侍者进去婉转告之他们要打烊的消息。
还没过走一半路的时间,侍者慌慌张张的声音和着急匆匆的脚步咋咋呼呼响起:“老老老老板——!着着着着火了——!!”
让让吓了一跳,刚丢下抹布就见厨房里刹时冲出了杜淄的身影,约莫见他的脸色——却比发病时还难看。只有落落,趴着睡着浑然不知。
让让跟过去的时候——那唯一只剩三位客人的包厢门却是洞开着。富家公子浪荡君胡阏挽,一身淡粉色不和季节的薄衬衣,衣角纠结着露了半个胸膛。他正抱了肩眯了眼看向杜淄杜老板,一只手半垂了地,另一只正捏了只打火机。屋子里浓烟滚滚,貌似是烧着了窗帘。胡阏挽的神色——竟是说不出的古怪。
——好象他无时无刻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
让让暗自揉拳。
“你什么时候跑来的?!”
没想到,杜淄先了让让一步开了口,神色间竟是极大的不耐:“——妈的是不是跟踪我很好玩??”
哺一说完这话,他就是跟着连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咳嗽。
这回不比以往……杜淄的脸杜淄的唇很快就乌青了。让让注意到胡阏挽冰封的表情略略松动了些微。可杜淄他仍努力□□了腰,暗红的长身唐装随着身体战抖不止:“咳咳……你他妈的……咳咳……给老子……滚……咳咳咳!!”
——声音愈发痛苦,终于在一声涩入人心的咳嗽后,一抹浓血堪堪溅下了地。
“跟我走!”胡阏挽的语气终于坚持不住地开始焦躁,声音——还是含糊:“你他妈的不想死就快点跟我回去!!”
说着竟一把拖了杜淄的胳膊,强制着往外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