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第二日，报到日。
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从走廊尽头炸响：
“——报！！！”
王瑾瑜像颗出膛的炮弹，裹着呼呼的劲风，从走廊一头直冲向另一头，嘹亮的吆喝声几乎能穿透上下两层楼板：
“——报！普通10班有张颂颂！李涛要哭死了！张颂颂没跟他一个班！”
包婉棠的脑袋探出来：“包的啊朋友，包的，老师肯定要把这种明显早恋苗头掐死在摇篮里——10班还有谁？有帅哥吗？”
“有两个小帅级的，宋兆思和梁浩文！其他暂时还没影儿！”
包婉棠一咧嘴：“啧！再报再探！重点侦查那个休学留了一级的大帅比！”
王瑾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啊？你说钟钧啊？”
“对啊，他这学期应该会回来上学吧！”包婉棠有些憧憬道。
“Yes lady！my princess！”王瑾瑜边喊边甩开手臂继续狂奔，“还剩4个普通班！我上楼去查！”
包婉棠划拉着手机也冲了出来：“等等我！一起！”
两人说冲就冲，速度快得路人只觉两道残影掠过，连男女都辨不清。
说实话，没有人会喜欢报到，学生群里早就哀鸿遍野。
高二年级重新分班，按文理选科打散重组。
学校在高一原班级门上贴了每位同学的新归属，同时也在高二班门贴了本班名单。报到时，学生可先回高一门口查班级，再去相应高二班报到。
可王瑾瑜这种八卦先锋，压根不看高一的表，教学楼门一开，她最早冲进去，而且绕过高一教学区，直奔高二班门！跳过了两个强基班，四个重点班，直接先去看了普通班的分班。
时间尚早，师生不多，好在班表已由校务贴妥。
王瑾瑜从高二7班起，一口气扫了3个班，主要是看自己原先班里的同学去了哪，顺便侦察哪个普通班有帅哥。
“——你妹的你慢点跑！”
包婉棠拽着王瑾瑜的校服后摆，“你说，要是咱不分普通班和重点班多好啊，像林招和钟钧这种的，咱给他俩放一个班里，那不跟看剧似的？多爽啊。”
王瑾瑜猛地刹住，回头拽住姐妹胳膊，斩钉截铁地否定：
“想啥呢！就算不分普通重点，咱年级就这俩大小王，全塞一个班，帅哥资源分配也太不平均了，别人还活不活了？”
“我也就想一想啊，林招肯定在强基班，这辈子是没缘跟我们一个班了，”包婉棠眉头拧紧，跑得唉声叹气的，“哎，不都说有教无类吗，干嘛分这么多个类型的班，烦人，而且我现在感觉，那些强基和重点的都用鼻孔看人，反正是有点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班的，就是看成绩说话……”
“没有啦，都是个人行为，也别这么一棒子打死，”王瑾瑜舔着牙龈思考说，“我还是认识不少尖子班的同学，人都很好的。”
包婉棠再次叹气，“可是如果学习成绩不好，性格再孤僻点，在咱们这种学校就容易没朋友。”
包婉棠话音一落，王瑾瑜眨眨眼睛，想起什么似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林招原先在强基一班，好像就跟他们班的同学不太对付来着，事实证明，学习成绩好也没用，该被排挤还是会被排挤……”
话音未落，气喘吁吁的两人，已经跑到了最靠走廊口的高二14班门口，两对目光也扫过按姓氏排序的班表。
只见“林招”二字赫然钉在前列，末尾刺眼地钉着“钟钧”王瑾瑜的国骂立刻出口：“我靠？！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还是老师打错了？咱级部还有第二个林招？”
包婉棠也看见了前排林招的名字，倒抽一口冷气：“……这不该啊，分班是按照上学期的期中、期末成绩，林招都是第一啊，为啥排到14班来了？”
“难道是他不想走强基计划，自己申请的调剂？”
“那他也可以上重点班啊，为毛排到普通班？”
两个人颇为震惊地讨论一会儿，包婉棠眼尖，从中后位置揪出了“王瑾瑜”的名字，赶紧猛摇她胳膊：
“啊啊啊啊大玉子！你也在这个班？！”
王瑾瑜倒抽一口气，冷汗噌地冒了一层，顾不上其他的，她又赶忙凑近门板，从头到尾筛了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到“包婉棠”和“陈湘”的名字。
王瑾瑜的嘴一瘪，抱胳膊的动作瞬间变成了死死搂住姐妹的脖子：
“呜呜呜哇操！我不要跟你们分开！！”
包婉棠叹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曾经同班的好友，再分到一起的概率有多低，她们心知肚明，只是心里尚且存着那点侥幸，才没直接去看高一门口的告示，而是直奔高二班门。
前面每看一个班没她们的名字，心里还松一口气，想着说不定就在后面。
如今幻想彻底破灭，失落感才汹涌袭来。
“好啦好啦，”包婉棠压下那点情绪，捡王瑾瑜爱听的说，“你跟俩校草同班，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操！给我十个校草我也不换你们啊！”王瑾瑜带着哭腔，“我宁愿天天对着丑男，也要跟我的姐妹在一起！”
包婉棠感觉肩膀湿了一块，只能哄道：“……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是听说高二开始就很忙了，一开始还好，后面肯定没法天天见面了。”
“谁说的，我天天来找你好吧？”
王瑾瑜这才胡乱抹了把脸，拽起包婉棠：“走，先去看你跟阿湘分哪儿了！”
两人拉着手，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处。
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戴着口罩的林招从储物柜旁走了出来。
阳光穿过窗户，在他利落的肩线和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暗分界。
他的目光扫过班门，在某几个名字上停顿片刻。
最终，定格在最后一行的某个名字上。
高一学年刚结束、暑假刚开始时，其实林招便已和教务处沟通过。
他不想再参与强基计划，也不想再参与竞赛，只想通过普通高考完成升学。
校长主任双手反对，竞赛老师如临大敌，思想工作轮番上阵，林招的想法却还是很坚定。
林招的要求很简单，让他离开强基或重点班，主任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以要求林招不要放弃继续参加物理竞赛为条件，同意了林招的这一请求。
不过想来……
他的这个决定做出之后，以前班的同学，必然还是会猜测和非议。
不过如果能眼不见心不烦，林招也不在乎了。
教室里空旷安静，目前只到了他一个人。
林招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径直走向第四排靠窗的座位。
书包搁下，拉开椅子坐下，他一时想不出该做什么，最后干脆从包里拿出方语萱的手机，垂下头，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藏在臂弯里，开始机械地替她刷那款乙女游戏的日常奖励。
没过多久，门口渐渐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教室里开始陆续上人。
当林招刚领完日常任务的100钻，后排的闲聊就飘了过来：
“咱这班分的人，有点厉害啊，林招、邵妤晗、刘长野…该不会真是普通班里的隐藏尖子班吧？”
“得了吧，少在那安慰自己了，普通班都是抽签分的，每个班的均分都差不多，”说话的人声音压低，却掩不住调侃，“再说，真要是普通班里的尖子班，那个钟钧能在这？”
旁边传来一声恍然大悟的“哦，确实，啧，那为啥是林招在这儿啊？想不明白……”
安静了几秒，坐在林招斜后方的男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又压得更低，神秘兮兮地凑近同桌：
“不过说到林招…我倒是听过他的一个瓜，以前他们班传出来的，你想听不？”
“嘶，什么瓜？”
“就偷试卷啊,”男声压得更低了，“据说是高一上学期的期末，他把学校出的联考预测卷偷出来，给了39中的初中同学，结果还被抓了。他们班班主任还被扣了奖金……所以很多同学都孤立他，都说他这人品不行，还特傲，所以就算成绩好，也从来没人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出操……”
“——咳咳！咳！”
另一个听八卦的突然猛地咳嗽起来，正说到兴头上的那男生转头，差点撞上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凑得极近的、带着慵懒笑意的帅脸。
钟钧微伸着脖子，听得饶有兴致。
他笑起来时眉眼深邃，五官的冲击力扑面而来。
“说啊，怎么不继续了？”钟钧双手抄在校裤兜里，慢悠悠直起身，“我还没听够呢。”
高挑的身形舒展开，无声无息地罩下一片阴影，压迫感十足。
八卦的男生推了下眼镜：“呃，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全。”
刺耳的“吱嘎——”一声，钟钧拖开他前排的空椅子，眼神里掺着点儿戏谑，“了解得不清不楚，就敢到处给人科普？”然后偏过头，伸出一根食指，使坏似的戳了戳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很安静的男生的肩膀，“‘傲气凌人没朋友’的某人，你不亲自讲讲？”
后排讲八卦的男生的表情顿时狰狞一下。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听个正着更尴尬的事了。
更何况这位还相当不好惹。
据说林招记仇，心眼小、家里有钱背景硬，连当年被他害得丢了奖金的班主任都让他三分。
“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啊！”眼镜男的声音都急得变了调，下意识就伸手要去拍林招的肩，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校服布料，林招就微微一偏身子，幅度不大，却明确地避开了。
林招没有回头。
嗓音蒙着一层薄薄的冰似的，没什么情绪地落下一句：
“没事，也没说错。”
“啊……”
罗浩南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林招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罗浩南只好无措地看向钟钧。
谁知钟钧压根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更像无聊透了进来搅混水。
他脸上那点要笑不笑的神情彻底淡去，目光像刀子似的从罗浩南脸上刮过，又落向林招手里刚刚熄屏的手机，那手机壳右下角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和昨天甜品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那屏幕上刚刚显示的……？
钟钧有些古怪地拧了下眉，盯着熄灭的屏幕看了两三秒。
然后，他挺随意地把刚才拖出来的椅子一脚踢回原位，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浩南这下更是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旁边的同桌压低声音提醒：“罗卜，要不……你跟他道个歉？”
罗浩南扯着嘴角，每个字都烫嘴：“不好意思啊兄弟！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回他学了乖，手悬在半空，愣是没敢再碰林招一下。
道歉的语气也算诚恳。
可前面的背影纹丝不动。
林招别说回应，连一丝侧过脸的迹象都没有，彻底把他当成了空气。
“算了，”罗浩南蚊子哼哼似的对同桌抱怨，“等他气消了再说吧，真是倒霉。”
“活该，谁让你嘴贱。”
“又不是我编的！大家都这么传！而且你要是不问，我也不会说啊！”
“行行行，怪我好吧？”同桌也压低声音回嘴。
两个男生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窃窃私语了一阵。
从林招身后看过去，他脊背挺得笔直，微微低着头，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实际上，即便听清了也没什么，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议论。
过去一年，他和原班的同学关系降至冰点，对于各种目光和私语，林招懒得解释，更何况“偷试卷”那件事……
也确实，没什么可解释的。
林招甚至有些感谢那场风波。
如果不是那场风波，林招可能到现在还像原来一样，朴素地期待着自己也能拥有一两个勾肩搭背、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但这股偏执的期待终于在去年的那件事后，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是在彻底失望的瞬间，林招的内心没有挣扎，没有怨恨，只是经年里对友情的执着轻轻地落了地。
无所谓。
人又不是靠友谊活着。
林招的手在屏幕上轻划，看了眼手机屏幕。
刚才钟钧靠近时，他本能锁了屏，解锁后界面则还显示着卡面部分，不知道叫什么的少年牵起了女主角的手，放在唇边，青涩地亲吻。
林招也不知道，刚才钟钧靠近时究竟有没有看清。
正当林招想要给手机关机时，那熙哥的消息发过来，内容有点奇怪：
【你之前说的那个乙游】
【是不是有个卡面】
【一个男生在亲女生的手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