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他竟是恋爱脑》水母兔

14、幻境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姐姐将妹妹与父母并排葬在了院子里。

　　一大一小两个土堆，埋藏了她这一生所有的亲情。

　　在一个雨夜，她消无声息的离开，等她再回来时，打开了一间落锁的屋子，女孩父母在时，也时常清扫，可每每离开时，总会落上一把锁，也从不见他们闲暇时刻进去。

　　屋子打开，从门口斜漏进去一方日光，尘土在空气中漂浮，日光后，是一座两人高的神像。

　　女孩在香炉上插进两根香，开始日日烧香拜神。

　　起初明夷不懂，她问司衡:“这是在做什么？”

　　司衡垂眼看她:“你连这也不知？”

　　明夷老实摇头:“这很常见吗？”

　　司衡道:“这是在拜神许愿，在你们人族兴起，自然常见。”

　　明夷问:“何时兴起的？”

　　司衡想了想:“自是古俗，便是很早就有了吧，你们人族的事，我哪里会知晓的那么详细。”

　　明夷又问：“那敬两支香是何意？”

　　“都说是你们人族的事，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兴趣。”

　　明夷失望的哦了一声，司衡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道:“听说人族上香三根，乃是敬天地人，而今天人消失，人们便只烧二香。又道一香乃是敬香，为敬告神明之香，二香乃是愿香，为向神明祈愿之香，三香则是愿望实现之后的还原香，所以上香两根或许也有向神明祈愿之意。这里面众说纷纭，我也是听来的。”

　　明夷笑了笑：“还是你知道的多！”

　　随后又略感疑惑道：“不过这两段传言细想便是互相矛盾。天人即是神明，如今天人不在，他们又向何处神明祈愿呢？”

　　仙族既消失不见，这神像代表的又是什么？

　　明夷看着隐在暗处的神像，眼神困惑，而且她怎么总觉得这神像熟悉呢？

　　女孩日日都在堂里烧两根香，也不知她的香从何而来，燃烧速度极慢，总也烧不尽一般。

　　直到香快燃尽之时，女孩突然看向古树：“谁在那儿？”

　　说着抬手就打出一道术法。

　　明夷伸手挡住，术法相撞，古树寸寸裂开，两人落地，明夷却看着手心蹙眉:“这道灵力外为何会裹着一丝怨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不对:这姑娘明明是个凡人，为何会突然使出术法，且这术法还带有怨气？

　　好似有人在香炉上轻轻吹了一口，线香上的火星忽的一亮，明夷忽然有一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毛骨悚然之感。

　　女孩的下一掌极凶极猛，法力仿佛暴涨了数倍，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两人同时伸手去挡，明夷霎时喷出一口鲜血。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与术法相触的指尖焦糊一片，明夷咽下喉中血气，还想继续坚持，却见身旁亮起淡淡绿光。

　　司衡腹部隐隐有一颗浑圆的珠子显现，那里散发出耀目的绿色光辉，司衡额上青筋暴起，随着他一声暴喝，珠子散发出刺目的绿光，灵力爆炸的余波将明夷震倒在地，她抬头去寻，却看不到司衡的身影。

　　那女孩冷眼看着明夷，掌心之中灵力凝结，眼看她还要再打，明夷心思急转。

　　怨气，怨气。

　　她见过的，她在哪里见过？

　　对了！电光石火之间，明夷顿开茅塞，是恶灵！

　　她在恶灵身上感受过怨气！

　　想到岭落山的那一幕，明夷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

　　她的血！

　　想通其中关窍，明夷也不管是否真的有用，当下咬破指尖，鲜血瞬间涌出，明夷伸出左手，释放灵力将指尖血包裹，随后迅速将它向女孩甩去。

　　那女孩反应不及，那滴血顺利落入她额间，血滴快速渗入，仿佛有人在她脑中撞钟，一声嗡鸣，她瞬间清醒过来。

　　这一刻幻境开始坍塌，周围虚幻起来，她背后的神像静静注视着一切，女孩怔怔环视周围，随后慢慢向明夷伸出了手。

　　明夷望着她，向前走了一步，却突然天旋地转，周围一切都开始扭曲，明夷回过神，幻境要塌了！

　　她急急环伺一圈，随后大叫着司衡的名字，在一片摇晃之中，跌跌撞撞的去寻司衡的身影。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司衡！司衡！”

　　“司衡你在哪？！”

　　却突然，在一片柔软的小草丛中，她看到一条垂落的黑尾巴。

　　周围动荡不安，明夷却放慢了脚步，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轻轻走了过去。

　　那是一条黑色的小蛇，它身上鳞片斑驳，黑磷脱落了许多，露出大片裸露的皮肤，前肢有一点不正常的凸起，不像爪足，也不知是什么，它听到动静，身体骤缩，紧紧的卷在一起，仿佛不想被人看到它的模样。

　　司衡十分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抗下攻击，明明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只要他丢下明夷，任她去死扛，他就可以趁乱躲开，明明可以这样的。

　　他恨自己不够狠心，如今受了伤，还暴露了真身，那样丑陋的真身，残破不全，鳞片斑驳，他自己都不愿看，更何况的旁人？

　　若是其他人看到他的妖身，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人，可是明夷……他心中有中难以言状的恐慌，他害怕看到明夷嫌恶的眼神。

　　司衡这厢心思百转千回，那厢明夷一点都不知晓，她看见司衡小小一坨，脑袋埋在中间，蜷着发抖，心中好笑。

　　她走近，一把捞起司衡，一片动荡之中，她想，居然是条小蛇妖。

　　幻境将要消散之时，明夷回头望去，那女孩仍望着她，眼里似有泪光，明夷张了张嘴，还不待说些什么，她就随着幻境一起消失了。

　　四周由明转暗，小院消失不见，明夷站在荒凉的街道上，两旁破烂的幌子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冰冰凉凉的小蛇妖缠在了她的腕上，斑驳的鳞片划过手腕时有些疼。

　　明夷刚准备低下头看一眼，周围却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她捡起地上掉落的牌匾一挡，牌匾应声而断，只见一阵白光闪过，那人持剑而逃，衣袖中的司衡突然伸出脑袋，一枚鳞片飞射出去，击中了。

　　明夷抬起手腕与上面小小的脑袋对视，正纠结如何开口，司衡说话了。

　　“鳞片上有毒，我能感应到她。”

　　明夷眨眨眼，盯着他的嘴:“你这样也能说人话？”

　　司衡僵住，随后低下头，在明夷手腕上咬了一口。

　　“嘶。”明夷两只手捏住他的头，“疼。”

　　少女指腹柔软，司衡蛇躯一震，瞬间松了嘴，晃着脑袋摆脱了明夷的手指，离开时，那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两个浅粉的牙印。

　　明夷看着那两个小牙印笑了，她晃晃手腕:“骗你的，一点都不疼。”

　　司衡不说话了，他用蛇尾拍着明夷的手背，示意她往前走。

　　那人中了司衡一击，毒性扩散，并不是明夷的对手，那是个女子，虽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却眼神坚毅，没有一点落入敌手的恐慌，反过来高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明夷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俘虏，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明夷警惕回头，身后人认出了她，当即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物什，向她奔来。

　　“明姐姐！”

　　看到梦藏平安出现，又瞥到她身后露出的黑色衣角，明夷落下的心中大石，向她们伸出手:“还好你们安全出来了！”

　　梦藏身后，莲儿也露出身影，看了一眼明夷伸来的手，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抱剑站在一旁。

　　梦藏过来，看到地上的女子，惊道:“居然是你！”

　　她往前一步，挡在明夷身前:“就是你杀了全城的人？！”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那女子闻言怒了:“不是我做的！”

　　梦藏左右看看，捡起地上的破凳子腿，指着她:“就是你！两年前云积城出了命案，不过一夜的时间，全城人都丧了命！云积城成了空城，抓捕你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却再也不见你的踪影，没曾想你居然躲在这里！”

　　“不是我！”女子站了起来，“你们都冤枉我！我是杀了人，那是因为他们该死，可我没有屠戮全城的人！”

　　“他们在我复仇的第二天就消失了，没有尸首，没有打斗痕迹，所有人仿佛都一夜之间蒸发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后来外面的人都说是我屠了城，他们不知从何知道了我的姓名样貌，到处都张贴着告示，我无处可去，只能回到这里。”

　　“我回来不久，这座城就被人布下了幻境，所有误入的人都会变成幻境的养料，两年了，我藏匿在此，终于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有人在这里制造恶灵。”

　　明夷从梦藏身后走出来，她抓住梦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我有疑问。”

　　“一，你说你杀的人是他们该死，可你所杀何人，又为何结仇？二，这座城有那么多人，杀人盗窃不在少数，那些人为何偏紧抓着你不放？想必你心中也是知道缘由的？”

　　女子垂眸片刻，抬起眼来眼神中透出些许坚决：“你既有本事破了幻境，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我杀的人，是与我父亲一起逃难而来，一共十多户人家。那些人家一向与我家交好，我也不曾有疑，于是外出游历数日，可回来时双亲却消失不见！”她深吸一口气，逼回眼中泪水，“我登上一户家门去问我父母下落，可他们却说我杀父弑母，联合其余十几口要将我活捉，我自然不会如他们所愿，可我暗中调查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他们密谋要将我赶紧抓住献上去。既然是逃命而来肯定是有仇家的，我笃定父母也是被他们这样献给了仇家，所以我杀了他们，一共四十二口，一个不留。”

　　她看向明夷：“这就是我杀他们的前因后果。至于他们为何紧抓我不放，我也可以告诉你。”

　　她看着明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体内有一滴妖族公主的血。”

　　仿佛有人对着她的心脏打了一拳，明夷心口重重一缩，呼吸都沉了起来。

　　妖族公主……

　　为什么她听到这个称号心里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而且居然是血，又是血……

　　而与她双手交握的梦藏听到这件事后看着明夷收紧的手，若有所思，默默向明夷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