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非常路

23、第 23 章

　　第二天，棣华召开了会议，棣华面色铁青，早早便等着了，他连坐也没坐，等到人一齐，就迫不及待宣布：“公主颜慕，与魔族勾结，按照天规，处以一百道天雷，立即执行。”
　　大殿上一片哗然，有人真的无法相信陛下说出的话，毕竟他昨天还不是这个样子。看来，他们闹得真的很崩。
　　颜慕没有觉得意外，或者她从来不会做出意外的表情。她只是高高的站着，用冷漠回应一切。
　　“好了。”棣华制止了道，还带着些怨气，“现在赶紧执行。”
　　众人移步天刑台，有人议论道：“我真的不敢相信，陛下真的下了令，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早该下令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众人都是神仙，他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音量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棣华还是黑着脸，没有管这些闲话。其他人看陛下没有管，也就愈发明目张胆了，从个别人的窃窃私语，到乱哄哄的一片。
　　颜慕被押到台上，她依旧是冷漠着，蔑视着所有人。棣华看着颜慕，脸色微微变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他还是心软了。颜慕的目光也游到他身上，还是冷漠的。
　　“行刑。”棣华道。
　　伴随命令下达，天空中乌云汇聚，整个天都变为了黑色。幼小的雷聚集在一起，构成一道道巨雷“啪啪”打下来。
　　台下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完整整传进颜慕的耳朵里，一句不少。
　　“公主叛变，这是何等的大罪？”
　　“是啊，作为神仙，不顾苍生，怎么配做神？”
　　“要我说啊，一百道真的太少了，要是别人这么做，早就死了一千会，可不就是因为她是公主吗？”
　　“是啊，还是陛下仁慈。”
　　这些话，棣华都在听，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让台下的神仙们更加放肆，好像本该如此。
　　颜慕努力不去听，不去想，但她做不到，只能每听一句就心寒一分。天雷一道道打下，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
　　“早就想到了不是吗？何必再为他们分心呢？”
　　“报！”士兵拿着情报跑来，按规矩跪在棣华面前，“人间请陛下处死叛徒。”
　　也许是周围太乱了吧，他的声音很大。此时台上的颜慕吐了一口血。
　　不知道人界怎么送上来的这封信，也许百姓恨极了叛徒，在街上游行抗议；也许皇室贵族听闻今日行刑，在各地祈愿，希望罚的重些；也许百姓听说了行刑，正在普天同庆，高呼“大快人心”。
　　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再不会有什么更坏了。
　　“啪！”
　　“啪！”
　　“啪！”
　　终于，一百道天雷结束，颜慕身上代表着身份的金色神衣，早已变成破烂的血衣，只有她还在坚毅的站着。
　　棣华一甩袖子，带着众神仙掉头走了，队伍浩浩荡荡，几乎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真是想不到，像咱们这种小仙十道天雷就灰飞烟灭了，她竟然一百道之后都没事。”
　　“她武功高强嘛，陛下怎么可能真的要杀她。”排在末尾的两个小仙说。
　　看着所有人都走后，颜慕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按理说神仙是感觉不到冷的，可她此刻却感觉坠入冰窟，全身刺骨的寒冷。
　　过了好久，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地上，静静地看天上如弯勾的月亮，月亮旁闪烁的星星。
　　记得小时候，父帝经常把他们三个叫在一起，说道：“你们都是孤的孩子，要守护苍生知道吗？”
　　“知道啦。”
　　“知道了。”
　　小小的棣华和池羽异口同声道，颜慕却没有回答。
　　“颜慕，你有什么问题？”
　　颜慕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问：“什么，是守护苍生啊。”
　　天帝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守护苍生分很多种，比如孤，确保三界和平，三界秩序；比如雨神，保证风调雨顺；比如人间的皇帝确保国家繁荣，人民幸福；将军打仗，是为了国家不受侵略，人民不受欺负。”
　　颜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之，三界和平，人民幸福。”
　　从此以后颜慕刻苦修炼。
　　记得有一次，父帝带着他们三个去人间平乱。那是一场妖乱，不少大妖为祸人间，天帝带着他们三个，亲自平乱。说是带着他们，其实他们只是看着就好。
　　平乱后，天帝带着人回来。一看，公主不见了。他吓坏了，忽然听见身后女儿气喘吁吁的声音：“父帝，父帝……”
　　他转头一看，颜慕小小的身影拖着比她大了好几倍的妖，费力的往回走。
　　“我看见这只妖偷跑了出去，我就把他抓回来了。”
　　天帝看着小女儿，骄傲的笑了起来。
　　采萧死的那天，颜慕和棣华想要将消息告诉天帝。可谁能想到杀死采萧的黑衣人就在天帝身后的房梁上。
　　颜慕平过不少乱，也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可那支箭出现在父帝身上是时，她还是慌了一下，尽管没有表现出来。她已经摸清了黑衣人的路数，但还是让他逃脱了，这是颜慕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倒在自己面前。
　　那支箭，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那个声音，她永远不会忘。
　　“孩子，别怕。”
　　记得以前，有很多前辈对颜慕很是欣赏，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可是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
　　颜慕醒了，躺在熟悉的床上，从窗纸和床纱里透进来的光线足够看清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或者是什么时候晕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她换好了干净的衣服，醒在熟悉的地方，如果不是身上的伤还在剧烈的疼痛，真的分不清这么久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幻觉。
　　应该是知韵吧，她一直都是这样细心。知韵人呢，她在那里？颜慕下床找她，只有桌子上的一封信。
　　颜慕的手抚过信封，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她还是拿起信，猛地打开。
　　表姐：
　　知韵因凤族内乱，自幼留在表姐殿里。感激姑姑，表姐照顾。可如今凤族危矣，我身为少主，不能不管。
　　之后，是很长的涂黑。后面只有一句话，“望表姐见谅。”和署名。
　　“走了就走了吧。”颜慕淡淡的说。
　　颜慕独自在房间，门外的两个侍女不知道公主已经醒了，肆无忌惮地议论起来。
　　“你看，我就说一百道太少了，她一点事都没有。”
　　“真是的，不就因为她是公主，什么事都没有。”
　　“知韵上仙自己走了，把这差事交给咱们，让咱们守着，我才不想呢。”
　　“照我看啊，知韵少主也不想守着这么一个祸害，才让咱们守着，她自己跑了，还说什么凤族内乱。凤族是什么？这么轻易被内乱打到？”
　　“这公主真是个祸害，她怎么不去死？”
　　“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我有点事，你快陪我一起。”
　　“现在？”
　　“一时半会她醒不来，走吧。”
　　两个人离开了。
　　颜慕隐了身，走出殿，在天界闲逛。也许有些事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也许换一种身份就能看见完全不同的东西，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苍生……如果苍生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呢？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很快，她走到了诛仙台。任何人从这里跳下去都会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不论身份，实力。
　　“既然让我死是苍生的愿望，那这就是我为苍生做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