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上下都是咸鱼》九一七二

6、第六章

　　凡死魂者，元神已散，心魂残留于世，不得度化，十分凶险。

　　即墨青和戚百里封了神龛，将沉寂在神龛底下的死魂一并诛杀。

　　胧苍这才见识了真正的曜神之力。戚百里整个人被神光包裹，细密的黑金色纹路布满全身，衣袍发丝灵动地飘在空中，像是换了个人。他周身灵气不似炽凰灵脉中的晴元灵息，而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神光。

　　神龛里的死魂甚至来不及冲出便消散殆尽。

　　尘归尘，土归土，往生一梦，千秋不复。

　　不过这术法似乎及其耗费心力，用完这神力之后戚百里脱力倒地，胧苍赶紧去接住他。即墨青带着几人返回元清山脚下，南遗镇的情况，绝不是个例，一定有更多的村镇也是如此。

　　胧苍走了半道，问道：“南遗镇死去的人，为何会成为死魂？”

　　即墨青斟酌了片刻，十分严谨地回答他：“尚且不能定论，只是猜测。”

　　他道：“南遗镇死魂，是由白骨所生。十五年前南遗镇因死魂侵扰而丧生之人，并未得到超度，而是被同化成了死魂。”

　　胧苍听得分明，却有些不可置信。

　　即墨青继续说道：“倘若真是如此，被死魂所杀的人，无法转生，便只有挫骨扬灰，才能根绝被死魂同化的可能。”

　　听完这话几人各有所思，一路上气氛也沉默不少。回到元清山脚下，这里竟然空无一人，四周也是一番争斗过后的景况。胧苍跳到一块高地处，在四处看了看。

　　“没人啊！”

　　突然几道灵剑从背后刺来。胧苍察觉有异，抽出司羽剑格挡，伶俐地跳下高地。而那些剑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追着胧苍不放，即墨青挡在他身前，青阳剑挡下那些剑的攻势。

　　“住手！”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喊道。

　　话音刚落便看到林千音从不远处向即墨青走来。几个白衣飘飘的美人也跟着她围过来。

　　林千音认得即墨青，躬身行礼，道：“青阳君，昨日夜里灵秀山弟子突遭伏击，数名弟子伤亡，恐怕这禁制之外的死魂，比十五年前更加凶险。”

　　说着又看了一眼胧苍，十分抱歉地说道：“那些东西，许多与樽前山弟子胧苍长得一模一样，方才也是误把他认错了，这才出剑，还请见谅。”

　　胧苍在即墨青身后摆了摆手，道：“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

　　灵秀山弟子伤亡惨重，林千音此时脸色也不太好。虽然知道昨日之事不是胧苍所为，林千音手下那几人看着胧苍的脸，还是觉得心中不太舒服。

　　即墨青去繁化简，随口提了一句：“我们在南边的南遗镇，也遇上了死魂。”

　　林千音道：“往日灵秀山弟子时常在元清山附近巡查，却少有收获，如今元清山禁制已经修葺完毕，他们却鱼贯而出，不知是何目的。”

　　说着躬身向徐徐而来的戚百里行了个礼。即墨言扶着戚百里走来，他的状态已经恢复大半，有气无力地笑道：“定是恼羞成怒，要给仙门一个下马威。”

　　即墨青问道：“伤亡之人现在何处？”

　　林千音指了指西南角：“念阁之中。”

　　念阁乃是灵秀山在此地修葺的楼阁，为了日夜监守此地状况，以防万一，灵秀山君在此地设了结界，护弟子安然。

　　林千音说着便带着即墨青等人往念阁走去，不远处见一个灵秀山弟子神情慌张地跑来。

　　抓着林千音道：“师姐！阿思不见了！”

　　林千音皱眉：“怎么回事？”

　　“阿思，阿思不见了！刚刚还在的......”

　　那女孩显然是吓着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林千音带着众人三两步跑到念阁那边。

　　进去一看，地上整整齐齐地躺着四具尸体，这些亡者心口皆有一个大窟窿，身上覆盖着一层黑灰，伤口凝固处渗出的血液也已经变成黑色。即墨青用灵息一探，这些人灵脉枯竭，确实是死了。

　　从林千音的话里可以得知，灵秀弟子死了五人，尸体不见了的那个便是阿思。

　　那灵秀山弟子急得跺脚，林千音看她一眼，道：“阿碧，你且细细说来。”

　　那名叫阿碧的弟子喘了口气，说道：“我方才在这打坐调息，只一会儿的功夫，睁开眼阿思就不见了......啊！”

　　阿碧看着地上，突然尖叫起来。结界中的其他人也是吓了一大跳，齐齐盯着地上四具尸体。只见那几具尸体不约而同地动了起来，身体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抽搐着，姿势非常诡异。各人皆是将手按在剑上，即墨言等不及要拔剑之时，一股黑烟从她们原本躺的地方升起，那几具尸体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了！

　　阿碧吓得不轻，被一个灵秀弟子扶着缩在地上，想来是修行时日不久。胧苍默默在心底摇了摇头，感叹了下落千尘如此豪横的一个人也能教出这么胆小的弟子。

　　胧苍突然明白了一些，想来阿思也是这样不见了的。

　　念阁的这个结界十分牢固，想必是为了不受死魂侵扰，灵气充足了些。于常人无害，但这些被死魂穿心而死的人，灵脉已经不复存在，死魂之气遍布全身。她们的身体受不住灵气浸染，竟然也如同被灵气刺穿的死魂一般灰飞烟灭了。

　　但这样一来，更是印证了即墨青的说法。胧苍转头一看，即墨青脸色也说不上好。

　　即墨青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阿碧，对林千音说道：“禁制外的死魂数量不容小觑，他们此番有铺天盖地之势，寻不到来处，得让各山门早做准备。”

　　林千音也点了点头，躬身一礼，道：“我们要先派人先回灵秀山，将此事告禀师父，再做定夺。烦请青阳君将此事也告知诸位山君。”

　　即墨青点了点头，嘱咐道：“多加小心。”

　　四人拜别了灵秀山弟子，御剑离去。

　　说起来即墨青真是很有一山之君的气范，七曜山大弟子，遇事不惊，处事干脆，不刚不柔，恰到好处。就连向来刻薄，从来看不起别家弟子的落千尘都对他赞许有加。

　　即墨青带着胧苍御剑往玄炎山去。原本要在玄炎山查探谷亦之之事，现在看来可能暂时得往后放一放了。

　　戚百里和即墨言回了七曜山。告别了二人，瞬间清净了不少，胧苍又开始对即墨青四下看不顺眼了。

　　首当其冲的还是隔山差五往樽前山跑的坏习惯，整日缠着师姐下棋，烦死了！想着想着胧苍对即墨青的讨厌又加深了几分。

　　“苍苍。”

　　“苍苍。”

　　“师姐！我怎么听到师姐的声音！”二人落到玄炎山脚下的桐油林，胧苍后知后觉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发光的东西，像是一个什么东西的碎片，师姐的声音似乎是从里面传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即墨青以灵力驱动，随着那发光的碎片升至半空，肖雪月的身影也显现在半丈高处。她坐在永幽居背后的雪地里，黑袍下的双手如同寒雪一般盈白。

　　胧苍跑上前去，十分高兴地喊了一声：“师姐！这是什么东西，好厉害！”

　　肖雪月道：“这是紫虚镜的碎片，以灵力催动，便可以连接碎片两端。”

　　说着和即墨青寒暄道：“一路可好？”

　　胧苍抢着回答：“不好！师姐，我们在南遗镇碰上死魂了，他们来势汹汹，灵秀山的守山弟子死了好几个。”

　　肖雪月问询一般地看着即墨青，道：“当真？”

　　即墨青点了点头，道：“灵秀山弟子伤亡数人，林千音已经回去告知灵秀山君了。我们正要回玄炎山，将这件事情告知谷亦之。”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许多蹊跷之事，待我查清再去找你。”

　　肖雪月微微一滞，随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玄炎山三座峰顶，最高的那处莲华峰便是大殿，地处西南的那座星宿峰是弟子们的修行之地，而东南边上最矮的那座便是弟子们休憩的渡生峰。三座峰顶各有索桥相连，不过玄炎弟子皆是御剑而行，这索桥不过是种摆设。

　　谷亦之的手下元明带着二人去了莲华峰。黄花风铃木栽了一路，跟主殿金碧辉煌的模样倒是相映成辉。

　　胧苍被一路的金光闪闪晃了眼，脑子里只蹦出两个字：“奢靡。”

　　即墨青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元明，非常严肃地轻轻转过头，小声跟胧苍交代：“待会儿见了谷亦之，你不要乱说话。”

　　胧苍一脸不耐烦：“知道，知道，烦死了。”

　　几只仙鹤在殿外莲池边假憩，重重云雾绕梁，当真恍若仙居。

　　谷亦之早已在殿外云松下的白玉案前等候，见二人前来，道：“青阳君。”

　　即墨青带着胧苍行了个礼，谷亦之一脸微笑地看着胧苍：“这位就是樽前山的胧苍？”

　　胧苍心里嗤笑道我们四年前在灵秀山不是见过么，不过还是低着头回了一句：“正是。”

　　即墨青将元清山的情况一并告知了谷亦之。

　　谷亦之听完，像是丝毫不在意，仍是满脸挂着笑容：“此事非同小可，还得看其他几位山君如何定夺。青阳君此行辛苦，元明，带他们回渡生峰，给胧苍安排个住处，好生休整一番。”

　　御剑于峰顶，胧苍低头一看，那索桥在绕山寒雾中若隐若现，倒是很像樽前山无妄崖的景象。

　　胧苍原先一直住在樽前山上那三门小院里，本以为四年前见过的那灵秀山弟子居住的九十八合院便已经极尽奢华了，到了渡生峰才发现，即使玄炎山弟子众多，但每个弟子皆有单独的小院。夜里他枕着冰玉枕，躺在万年竹做的床上，滚了两圈，不禁感叹，原来仙门五重山只有樽前山很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