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费心入我怀》阆澈

45、你已经帮我许多。

　　推门进去看见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她俩的面孔有八九分像，可那股神态却全然不同。

　　“她怎么了？”戚霜沂在侯府听说的是戚小姐昏睡不醒，“真的病了？”

　　“对。”诡医过去探了脉，“不过她的病不是我们所为，娘胎里自带的不足之症，多年来又心头多思，本来床上躺几年命数便尽了，但凑巧，沈明霁到处给你找适合养病的地方，找到了戚家，将她换出来送到我这里。”

　　“那她还能醒吗？”戚霜沂问。

　　诡医淡然一笑，“不能醒，却能活。”

　　戚霜沂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原本就不该活，三年前她的命数就要尽了，是沈明霁为了给你找身份才把她带了过来用灵力精气吊住她一口气。”

　　“修复她的魂灵也不行？”戚霜沂问。

　　“这很难，我和沈明霁都不行，将灵力引到她身体里已经让她似纸皮核桃一般，十分脆弱，不可能像探知你身体那样大量灌注进去，可修补魂灵又不是一点点灵力能够做到的。”

　　“放我身体里温养行不行？”她想起自己原本的身体就放在隔壁，“反正我短期也不能回去。”

　　“我锻体多年，应该—”

　　“不行。”沈明霁断然道。

　　诡医气笑了，“你以为拿身体当容器是玩闹？不然当初把你魂灵放她身体里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大动干戈再给你做一个？”

　　“那把她放到我现在身体里，反正现在这个身体只是容器而已，我来帮她恢复。”戚霜沂立马想出对策，她占了人家家族精心照料三年，帮他们女儿一个忙，微不足道。

　　“你现在魂灵不稳，要帮她修补，会给你造成很大消耗。”诡医说。

　　“无妨，我心中有数。”

　　诡医突然想起一件事，口风一转，“也对，是该让戚小姐早些醒来。毕竟戚小姐的婚期在明年春天，听说是他们的皇帝亲口定下，若是她不能即使与人完婚，兴许还得你去替婚？”

　　戚霜还没有多大反应，倒是身侧的沈明霁突然站起来，“不行。”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说不行。

　　诡医堪堪压下自己翘起的嘴角，“怎么不行，那到时候你要人家抗旨拒婚，然后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全家已经满门抄斩？”

　　“我会让渡给她灵力帮她。”沈明霁说着便要上前被诡医拉住。

　　“快省省，你现在的破锣身体我都不想说。”他翻了个白眼。

　　戚霜沂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被她压下以往但又切实在意的事，她面色古怪看着沈明霁。

　　“我和你的婚事，怎么回事？”

　　沈明霁看她，面容平静，“昭行山找我要人，我拿什么留你？”

　　“那你期限定的这么死，难不成真的要成婚？”戚霜沂皱眉，她虽然当时没有细看婚贴，但是抬手撕碎之际还是入目诸多讯息。

　　沈明霁低落：“你不愿意？”

　　戚霜沂眨眨眼睛：“这是愿不愿意的事？”

　　几人气氛正焦灼之际，侧面支起的窗户轻微一动，众人目光皆看去，那竟是一条漆黑的小蛇，吐着蛇芯直直往沈明霁而去，只是那动作在经过戚霜沂时微微一停。

　　戚霜沂皱眉看着这蛇动作迅速爬到沈明霁的身上，片刻后那人眉心微蹙。

　　她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古怪掏出怀中盘身的蛇。

　　小蛇死死盘住自己的眼，她只能看见露在外头的尾巴。

　　戚霜沂：“……”

　　俩人手中一人一条蛇的情景太诡异，但这情形一眼也能看清，诡医只觉周身情态气氛更加奇异，半晌之后慢慢挪动脚步思考自己是不是离去比较好。

　　可他又贼心不死似得想看后续发展，于是那脚步要动不动十分搞笑。

　　“你师父又上缥缈宗要人了。”沈明霁将蛇拢入衣袖，他抬头一顿，不自然移开视线。

　　戚霜沂直直看着他将手中蛇摊手给他看，眯眼道：“这也是你的蛇？”

　　“不是。”沈明霁抿着嘴移开视线。

　　戚霜沂向前一步，“不是？”

　　沈明霁再次移开，戚霜沂气笑了，“我说那小道士如何来的这么巧，望樰真是好手段。”

　　话音一落连她自己都是一愣，沈明霁立马转头看她，俩人都对她脱口而出的名称怔愣。

　　这实在需要有个人打断一下并且把关注点拉回来，诡医向前一步，“也许我们现在应该讨论一下，嗯，昭行山的那位掌门。”

　　“他要你回山，我不可能再让你一个人回去。”沈明霁面色不虞，似乎提起这个已经让他十分不满。

　　戚霜沂站不太住，找了个椅子坐下，站在对面的沈明霁脸色同样苍白，甚至这人刚刚过了雷劫，“你先坐。”

　　沈明霁看她一眼，在她身边落座。

　　“也不是不能回去。”戚霜沂撑着额角说。

　　沈明霁猛地看向她，戚霜沂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们给我做了一个身份，不好好用用怎么行？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那边就要来人，你们说，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回去如何？”

　　“机会当然在虚城的修仙者大会，选拔尚未结束，别忘了我可是赢了那位虫修。”提起虫修，她眉眼闪烁，“你……”

　　“我宗门已经派人去跟，当年昭行山你师尊飞升之际再次清扫虫修存在，当时我们几大宗门来回扫了多次，确认没有漏网之鱼。”

　　二人对视，那这次如此胆大包天，敢在众人面前出现的这位虫修，来历让人难以捉摸。

　　“总会有办法的。”沈明霁看着她，“突破禁制，你我才能深入禁地重制结界，之后再继续追踪虫修也有余地。”

　　沈明霁眯了眯眼睛继续上一个话题，“昭行山，我要跟你一起。”

　　“难道你不出席缥缈宗？”戚霜沂咳嗽两声，喉咙口冒出血腥气，她生生咽下，“少宗主放心，我不会再——”

　　“可是上次你这么说之后你视我为敌，一百二十年。”沈明霁移开视线，“我不会答应的。”

　　此时戚霜沂没能想起反驳自己回不回去为什么要他答应。只听了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把她放到我身体里吧。”戚霜沂拂过床上之人苍白的面色，转移话题，“我知道怎么做。”

　　眼中决绝已然显示她下定了主意，“我会尽快修补好她的魂灵，以偿她家族情谊。”

　　沈明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我会帮你。”

　　“望樰自然会帮我。”戚霜沂眨了眨眼睛，突然变的轻快狡黠的语气让俩人之间谈话的氛围没有再这样凝重，“你已经帮我许多。”

　　沈明霁刚要反驳，戚霜沂抬手按住他的胸膛，“百年之中你追随我，是否落下了自己的修炼？”

　　沈明霁抿唇：“没有。”

　　戚霜沂眼神闪了闪，“没有最好。”她转身看了一眼诡医，“等准备好了我们尽快启程，我带来的人，还望诡医将他们照顾好。”她最后一句自然是在嘱咐隐临和谢寒辙他们。

　　诡医抱臂冷哼，“谢家公子很大的脾性，我怕无瘴崖被他掀掉一层草皮。”

　　“我听说谢家常年驻守边城，那边虽物产不丰但毗邻黄沙草原，你这深山高崖之上没有的药草那边兴许不少，而且我还听说谢家主母是南边瘴族中人，你若与他谢寒辙交好，以后岂不是不用每每都要你亲身出去采药？”

　　诡医眼眸闪烁，戚霜沂再次加码，“更何况你可知你现在医治的是谁？”她指了一下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戚引知，按照沈明霁的性格这人一定不会挥毫泼墨大书她的身世背景，但她就不一样了。

　　“是谁？”

　　她往前走一步，“病倒之前她是内定太子妃，”她往上一指，“如今，她是上边下旨的将军世子妃。”她拍了一下诡医的胸膛，“你师父当年也有朝堂之友，机缘在此且看你如何把握了。”

　　诡医舔了舔嘴唇，无瘴崖之人无利不起早，身在俗世之外不假，但人可没修出三界之外去，他嘿嘿一笑，“原来是这样。”他又看一眼沈明霁，暗含怪责，像是说他这些事怎么不早说。

　　沈明霁：“……”

　　他们从后门出去，沈明霁落后她一步，夜色深深，待走到阁楼方才开口，“你刚才---”

　　“我此行危机四伏，昭行山是我的家，我实在不愿往深处想，”她顿了一下，“但不得不想，所以他们留在这里是最好的。”

　　“望樰。”月色朦胧之下眼前人的五官都变得柔和，可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只有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泛着神采。

　　方才她陷入混乱五感犹在，乱七八糟的话听了一些，慢慢悠悠剔出些有用的来。

　　这个名字让她的内心一片平静，没有听闻那个名字时涌起的怒意，看来在她体内下禁制的人并不知晓。

　　“虽然我不记得为什么你是望樰，又叫我玄封—”

　　“我——”沈明霁刚要说话被她抬手制止。

　　“给我点时间，我会想起来的。”戚霜沂脑内涌起一阵眩晕，身侧之人立马抬手扶她，但俩人都是强弩之末，惯性使然二人胳膊肘触地，竟是狼狈倒地。

　　戚霜沂浑身都疼，更疼的是他环在她身后试图护着她的胳膊，膈着她了。

　　她倒在地上半晌缓不过来劲，侧面蜷缩成了一团，刺痛感骤然袭来。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起来有什么好？”脑海中突兀出现一道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