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浮生故梦

2、第 2 章

　　“你好，同学？”
　　冯星言抬起头，早晨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对面的人蹲下身，大大的笑容灿烂阳光，他非常热情地问：“大一新生吧？需要办校园卡吗？”
　　冯星言：“……不需要，办过了。”
　　他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就准备走。
　　“哎，等等。”推销校园卡的也跟着站起来，他双手搭在冯星言的行李上，扶眼镜说，“你进校园才两分钟，去哪办的卡？效率这么高？”
　　冯星言卡壳了：“你、你跟踪我？”
　　“当然没有～”对方捋一把刘海，无比自豪道：“你在门口时我就注意到你了！话说你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拎得动吗？现在办卡免费加赠拎行李服务哦。”
　　他的眼神太过渴望，冯星言夺行李的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妥协道：“怎么弄？”

　　冯星言没有想到这位推销校园卡的学长看着弱不禁风，力气还挺大，那么大一个包硬是扛着跑了大半个校园。
　　看着学长在宿舍门口擦汗的样子，冯星言抽张纸巾递过去，略有些不好意思说：“麻烦你了。”
　　学长接过纸，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学弟方便加个微信吗？”
　　冯星言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手机掏出来：“干什么？”学长却没有正面回答，加了微信就笑嘻嘻一摆手，溜了。
　　——叮咚
　　此时手里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冯星言低头看见一个好友通知，一只边牧奔跑撒欢的头像请求添加好友，备注名是——裕楚。
　　冯星言点击通过，对面立马发来一个笑脸，搭配一个招手的表情包。
　　——哈喽啊学弟
　　——你好
　　——嗯嗯！
　　——学弟是什么专业的啊？
　　——计算机
　　——嗯嗯！
　　冯星言手指头都要僵硬了，心说这是什么人机对话。对方停顿两秒，发来一条信息。
　　——校园跑代跑，两园一次。详情＋v@#%***
　　——学弟我看你挺……削瘦的，校园跑估计吃不消，学长是为你好呦。
　　冯星言：“原来加微信是这个目的吗……”他满脸黑线点击加入黑名单，长出一口气准备收拾行李，抬头时跟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都愣住了。
　　“冯星言？”对方率先打招呼：“你也考到这里了？先前怎么没有说？这样咱俩可以一起来了。”
　　冯星言不尴不尬笑一下，转头收拾东西，动作都有些不协调。
　　收拾的空隙，轻轻的谈论声音琐碎响起：“这谁啊？这么高冷？”
　　“我高中同学，人不好相处，家里有些情况，别走太近……”
　　他说话间还偷偷瞄一眼冯星言，发觉冯星言的面色不善，又急忙转过头：“不说，先不说这个。”

　　大一新生的开学第一天总是迷茫又匆匆，晚上窝在被窝里少不了跟家里人絮上几句，冯星言也不例外。
　　他蜷缩成一团看着手机，备注“妈妈”的人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信息，冯星言一个个转成文字。
　　——在学校还适应不？
　　——平时生活要节俭点，别动不动就跟我和恁爸要钱，俺俩也没多少钱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要好好学习知道不？
　　——以后俺俩可就指望你啦
　　冯星言点开微信零钱，钱包上明晃晃的六百块钱咧着嘴无情地嘲笑他的寒酸。冯星言烦躁无比关闭手机用被子捂住脸，五秒钟后又大汗淋漓掀开。
　　床帘外室友们互相打闹调侃，讨论明天该干什么，想象大学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最后的话题落到了明晚的一个聚餐。
　　静了一会儿，一个室友问：“冯星言呢？你去吗？”
　　冯星言静静躺在床上，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哦。”
　　外面立马又热闹起来了，冯星言听见两个人偷偷说话。
　　“还真是跟你预料的一样啊。”
　　“是吧，我早说了他不会去，何必为难他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绝了。”

　　迫于生活压力，冯星言在食堂找了一个校内兼职，一天五个小时，六十块钱，日结。
　　早上吃饭的还挺多，要军训的新生们排着队低头玩手机乌泱泱一大片。
　　“三个个鸡肉包，一个鸡蛋，谢谢……嗯？”
　　冯星言手脚麻利的装好包子鸡蛋递过去：“五块钱。”
　　递出去的袋子没有被接过去，手腕却被人抓住了，冯星言愕然抬头，和裕楚来了个眼对眼。
　　“你……”裕楚说，“你不是大…唔！”
　　没有等他说完，冯星言猛的捂住裕楚的嘴说：“好了！五块钱！下一个！吃什么？”
　　裕楚一脸震惊退到一旁用嘴型说话：“你不是军训吗？怎么在这打饭？？？”
　　冯星言汗流浃背，不敢抬头，脑袋里疯狂思考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呢还是把裕楚的脑袋打爆呢。
　　“算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冯星言如此安慰自己，鼓起勇气抬起头，然后心里那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裕楚叼着包子，找了个空位坐下，用眼神威胁冯星言：我会盯着你，直到你给我个解释！他对面坐着两个人，看到冯星言往这边看都冲他打招呼。
　　冯星言简直是有些无奈了，他老老实实干完活一屁股坐在裕楚旁边说：“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裕楚吸溜一口豆浆，问：“你怎么不去军训？”
　　冯星言：“我申请免训了。”
　　“免训也要陪训的吧？”裕楚奇道，“你不仅没有去陪训，还这么快找了兼职。你很缺钱？”
　　冯星言被戳中了痛处，一言不发。
　　裕楚更奇了：“你怎么不申请助学贷款？”
　　冯星言是一个不愿向任何人袒露自己不堪过往的人，但对于裕楚，他就有种倾诉的欲望，想诉说自己所有的不甘与落寞。
　　他冷笑一声，说：“家里人不同意，觉得我能花那么多钱，这大学还不如不上。”
　　裕楚闭嘴了。
　　他这么安静，两个人之间突然升起一丝微妙的尴尬。裕楚摸了摸鼻子：“那啥……不好意思啊，我……有些唐突了。”
　　冯星言垂下眼帘：“没关系，我习惯了。”
　　裕楚：“……”啊啊啊我真该死啊！
　　裕楚十分内疚，冯星言却瞧着好玩，忍不住嘴角上扬，他低着头慢慢说：“学长是什么专业的啊？看着就好有钱哦。”
　　“我、我学表演的。”裕楚肉眼可见无所适从了，“其实也没多有钱。”
　　冯星言的声音更低了：“哦，怪不得，你应该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吧。”
　　裕楚：“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先前只是不了解。”
　　冯星言：“谢谢学长，我真的好感动……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好……”
　　他们两个太奇怪了，旁边吃饭的两个小姑娘都忍不住往这边瞄。裕楚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了，他一下子抓住冯星言的手说：“好了！现在，你跟我走。”
　　“去哪？”
　　裕楚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带你去陪训。”
　　冯星言抽出自己的手：“不行！我还要去图书馆！”裕楚震惊了，“你在图书馆还有兼职？”
　　冯星言：“总而言之你不要管我的事了。我也是要生计的……”
　　“一小时十块钱。”
　　“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啊？什么？”
　　裕楚看着冯星言的迷茫的眼神笑了：“一个小时十块钱，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一天二十四小时，自己算能有多少钱。”

　　十分钟后，冯星言规规矩矩站在了操场上。
　　他看着裕楚远去的潇洒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从小到大他没有接触过裕楚这样的人，养父母对他的教育从来都是负面的。
　　—社会上没那么多好人，处处提防点。
　　—没人当冤大头，天上也不会掉馅饼，凡事自己担。
　　—自己委屈别乱说，没人会担心你。
　　冯星言也挺认同这些话的，平时为人处世处处留心。但裕楚打破了这些规则，他是一个不被定义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冯星言默默想：这就是有钱的魅力吗？等我有钱了会不会就变成他那样了？
　　他想象了一下，被自己恶心的发抖。
　　算了算了，先搞到钱再说。
　　炎热的风刮在身上热热的，冯星言打开手机点进边牧头像，直愣愣看着小狗亮晶晶的眼睛。
　　——学长。
　　那边回消息很快。
　　——怎么？
　　——没什么
　　——……
　　冯星言几乎可以想象出来裕楚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实话，你是我从小到大接触的第一个好人。
　　——承蒙厚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