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第 56 章 ...
-
谢子夕确定岑林一定是受了某些刺激,因为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岑林都友好得不正常。
倒不是说岑林总是围着她转,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只是谢子夕每天早起出门的时候,会在楼道门口发现带早餐过来的岑林;熬夜加班的时候会收到岑林一连串的短信轰炸叫她去睡觉;赢了官司付佳佳和宋连在律所给她小型庆祝的时候,岑林的祝贺电话也一定会准时打过来。
被人挂念的感觉确实不错,只是谢子夕一想到这个人是岑林,心里就会格外地有点心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了这位本该恨她入骨的漫画家的青眼,往往都是半悬着一颗心迷迷糊糊地接受了岑林不按常理出牌的好意,在一点开心之后又万分后悔。
这半个多月,景薏在外地忙着自己的新剧,都不怎么回谢子夕的电话和短信,一开始还能聊几句,后面直接跟断联了似的,也不问一问她的宝贝车车怎么样了,反正谢子夕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她那辆薛定谔的车。
池佑清请假的时间越来越长,现在几乎成了盛光律所的常驻人员,前台的小姐姐看见她来都不会再给宋连打电话了,直接放她进去,年轻的实习律师和助理们都跟她很合得来,混得比谢子夕这个在这里工作了数年的谢子夕还好。傅严亮每次回律所看见池佑清都会问她:“你这个年纪,怎么敢这么闲的啊?”
谢子夕对此也很疑惑,她很了解一中是怎么样的一个学习环境,那里的学生学业压力非常大,因为人数相对较多,加上精英也多,互相之间竞争很激烈。谢子夕在那里待过一年,成绩能排到年级前十也时常感到力不从心,转到北中以后稍微好点。学生之间分数都咬得很紧,以至于排在前面的人在学校里某种程度上就有了一定的优越性。按理说因为成绩差异而存在优越性是个很可笑的说法,但是现实就是这样,一所看重升学率的学校,好的资源当然优先给到优等生,各种福利待遇也基本上只有优等生能享受到。
谢子夕曾经是这些“优等生”的一员,但她并没有因为这些待遇有半分轻松的感觉,反而觉得有更多无形的、说不上来的重担压在她身上。
对于这点,池佑清倒是看得很开,她成绩只是班上的中下游,不过因为在重点班级,即使离所谓的“优等生”还有不小的差距,这样的成绩放在整个年级看也不差了,家里的教育氛围也相对轻松,压力没有那么大。
对于池佑清为什么那么抵触去学校,宋连至今仍然迷惑不解,他知道池佑清肯定跟谢子夕说过什么,但是谢子夕也不肯在池佑清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开口,他又挺忙的,也就没多问。
那个没来上课的女高中生仍然没有消息,池佑清显然很想知道点什么,但是她就是个普通学生,家境不差却也没那么广的人脉,谢子夕也不可能天天就帮她打探消息,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小姑娘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消沉。
有一回谢子夕问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弄清楚整件事,她拿着宋连的魔方心不在焉地扭来扭去,过了很久才告诉谢子夕:“我跟她的关系……怎么说呢,要说是好朋友,又不经常在一起;要说是普通同学呢,在这所学校里,也只有我们两个比较了解对方。反正你要是让我说出在学校里最想跟谁待在一起,那就肯定是她了。”
谢子夕想了想一中的总体环境,慢慢点点头,有点理解池佑清的感受了。
池佑清问:“律师姐姐,换做是你有这么一个朋友,突然就不见了,招呼都没给你打一个,你会怎么办?”
“掘地三尺把她找出来,她要是没事,我就臭骂她一顿。”谢子夕不自觉地代入了自己和景薏,这种事想想血压就有点高,因此她这番话说得非常冷酷。
池佑清笑了起来,跟谢子夕相处下来这段时间,她越来越信任谢子夕,这人看着冷冷的,其实很容易就化了,像冰淇淋一样,还得是巧克力味的,尝着多少有点苦,但回味起来却是甜的。
跟谢子夕说了会话,池佑清放松了不少,开始暴露本性,亮着一双八卦的眼睛问道:“律师姐姐,听说我表舅之前跟你表白了?”
“是啊,怎样?”谢子夕说。
“你答应没有啊?”谢子夕刚想回答,池佑清就撇着嘴自问自答了,“肯定没有吧,我表舅在没人的时候那表情都丧丧的,虽然也没有要死要活吧,但看着有点儿可怜,一看就被拒了。”
谢子夕叹了口气:“你说你要是在别的事情上那么敏锐,还用得着找我帮你打探消息么?”
池佑清张嘴就想反驳,无奈被谢子夕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谢子夕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叹了口气。
池佑清探头看了一眼来电的人:“谁啊?”
谢子夕接起了电话,听声音都知道她整个人对于这种事情都已经麻了:“喂。”
池佑清依稀听清了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爽朗又带点磁性,绝对是声控的天菜。她看着谢子夕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电话,中间好像想回绝什么,但是被对方抢先把话堵回去了。她倒是没有生气,只看得出她很无奈。
等谢子夕挂了电话,池佑清又问了一遍:“谁呀?”
“一个男人。”谢子夕干巴巴地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个男人。”池佑清捏着下巴打量着谢子夕,“嘶……你不对劲。”
谢子夕无语地瞟她一眼:“哪里不对劲?”
“你明明不喜欢跟不必要的人废话,这人跟你磨了这么久,你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像是……纵容一样。”池佑清一脸真相大白的表情,指着谢子夕又说了一遍,“你不对劲。”
“行,我就是不对劲。”谢子夕看了看表,果然到下班时间了,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我要下班了,你还在这等你表舅吗?”
池佑清摆弄着手里的魔方,转头看了看宋连的办公桌:“他应该要来接我,我等他吧。”
谢子夕“嗯”了一声,速度很快地收好东西背好包,跟池佑清打过招呼就走了。
池佑清跟谢子夕挥手告别,等谢子夕走出办公区域看不见她之后,走到落地窗边往下看。盛光律所的办公楼下,一个身形高挑修长的男人跨坐在一辆摩托上,正在摘头盔,看着盛光律所的大门。
不一会,谢子夕从楼里出去了,走到那个男人身边说了什么,男人笑了起来,一边回答谢子夕的话一边递头盔给她。谢子夕看似淡然实则认命地戴上头盔坐上了摩托后座,摩托载着两个人驶离了办公楼下。
“啧啧,”池佑清摇着头感叹,“要不说老宋怎么被拒呢,这颜值,这逼格,妥妥的是律师姐姐的菜啊。就算他也曾经是迷妹万千的校园男神,可是人家不好这口能有啥办法呢。”
但池佑清不知道的是,她的律师姐姐此时此刻坐在岑林的摩托车后座上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无助又麻木,对待别人谢子夕可以牙尖嘴利地一口回绝,唯独面对岑林的时候,她总是会犹豫一瞬,尤其是岑林对她提出的要求从来都不越界,都是几乎微不足道的。而对于岑林这种对谢子夕的思维方式了如指掌的人来说——除了七年前的分手原因——这一瞬间就足够他掌控局面了。
今天也是约饭,岑林尝试过邀请谢子夕来自己家做客,但是他看出谢子夕对此有些抗拒,于是退而求其次选了外面的餐厅。谢子夕不知道他是怎么搜罗到这么多餐厅都不带重样的,反正每一次岑林都能抓住她的胃,虽然依然是很清淡的口味,但一点都不会让谢子夕觉得没滋没味。
今天也是投喂狸花猫的一天,岑林坐在谢子夕对面看着她吃完了自己碗里的东西,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谢子夕饮食不规律的臭毛病总算改了点,也不大喝咖啡了,只是食量依然不大,常常吃一点就吃不下了。岑林也不勉强她,每次都很仔细地观察谢子夕的身体状况。
不怪他这么鸡婆,这段时间谢子夕的胃病明显又有加重的趋势,通常都懒得带药的她现在基本都在包里备着药,而且用量有所增加,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压力的原因。
谢子夕放下筷子,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吃好了?”岑林问。
“嗯。”谢子夕应了一声,“今天还要送我回去?”
岑林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谢子夕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反正她就算自己打车回去这人也会在后面骑车跟着。
岑林正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阵震动从谢子夕的口袋里传出来。
谢子夕说了声抱歉起身到别处接电话去了,他转头看着窗外,路灯的的灯光被放空的视线晕成模糊的光晕,外面华灯初上,他像被这道玻璃窗从这个人间隔离开来。
他还要这样追着谢子夕跑多久呢?
或许不是他追着谢子夕跑,是谢子夕主动选择松开了他的手,站在过去的原点,目送着他离开,还顺带推了他一把,让她慢慢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而现在,他是在试图从过去这片茫茫大海中打捞起来一个完整的谢子夕,他也感觉得到,谢子夕有一部分永远留在那片海里了。
他还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谢子夕突然脚步急促地回来了。
岑林从来没见过谢子夕急成这样,她抓住他胳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有点事得先走了,谢谢你的晚饭,改天我请回来。”谢子夕语速很快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岑林上下看了看谢子夕,暂时没发现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胃难受吗?”
谢子夕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向外走:“我好得很。今天就先这样,你先回去吧。”
“大晚上的你让我放你一个人到处跑?”岑林无法,只好起身快速结了账,发动摩托车,“要去哪,我送你。”
岑林按照谢子夕说的地址把她送去了一所疗养院,并且连着问了三遍她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在路上他能感觉到谢子夕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像在期待着什么,又像在害怕着什么。可能是由于情绪会传染,岑林也不自觉地有点紧张。
到了疗养院门口,谢子夕动作利索地下了车,摘下头盔递给岑林,快速说道:“谢谢你送我过来,改天请你吃饭。我得马上进去了,那个……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谢谢。”
“哎……”岑林伸出一只手还没来得及叫住她,谢子夕就匆忙地跑进了疗养院。
在谢子夕离开的一瞬间,岑林心里的紧张感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他觉得这是因为他担心谢子夕真是因为身体有什么问题才突然要跑到医院来,毕竟她这个人对于病痛一向挺能忍的,会去医院,但是不会跟什么人说。
为了确定谢子夕真的没问题,岑林快速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赶在彻底看不见谢子夕的背影之前跟着她进了医院。
也许是谢子夕太急了,以至于岑林一直跟着她到了医院的看护病房那层楼,他都没有被谢子夕发现。
谨慎起见岑林在这里跟谢子夕拉开了一点距离,躲在一处转角。
他很快知道了谢子夕要去的是哪间病房,走廊上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几个护士站在一间病房门口,看见谢子夕来了,那个医生的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好像要说点什么,但谢子夕直接从他面前经过进了病房。
岑林的紧张感加剧了,现在他确定谢子夕不是身体原因到这里来了,没有人生了病第一时间去疗养院的病房而不是去医院问诊。可是心里的紧张感并没有减轻一点,反而随着靠近这间病房不断攀升,他意识到他可能正在接近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件谢子夕隐瞒了很久的事情。
他无意去打探谢子夕的隐私,可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快去,快去……她不愿意说,她在远离你……快点……”
岑林按了按心口,一步步朝那间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