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时差》乌召

2、余光

　　一时间空气按下暂停键，十几号人小眼瞪大眼，大眼干瞪眼。

　　“你他妈谁啊。”刘燃不爽，拿着刀片直指。
　　“这什么场合你没点眼力见吗？”

　　沈簇有一说一，刀疤脸这句话说得挺对。
　　他手里棒球棍还没放下。

　　还有。
　　哪买来的这紫了吧唧带飞边的信封。

　　“我说你听不见我说话呢啊。”刘燃手里的刀片跟击剑似的就要往人家身上扎。

　　沈簇看的眼光一凛，面前的人却还是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他。

　　“你......”

　　“干什么呢！啊！”没等沈簇说话，中年男子的高音自巷口贯穿而来。

　　“我去小彪！”宋子意赶紧把手机塞起来。

　　被吓一跳，沈簇下意识将递到面前的信封抓过来揣进了兜里。
　　棒球棍叮当掉在地上。

　　“沈簇！又是你！”一米七的身高因圆润的身形而显得像一米五，白色衬衫掖在黑色西裤里，腰间的钥匙串随着走动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其中就有被整个年级老师都看过的宝马车钥匙。

　　右腿高悬从自行车上迈下来，踢下支架，顶着脑门上的汗夹着黑色皮包走过来了。
　　王小彪，学校教导处主任兼数学老师。

　　“啧。”刘燃撇了撇嘴“走。”对着其余的小弟使了使眼色。
　　眼睛恶狠狠瞪了沈簇一眼。

　　王小彪往那一战就是兵，打断了刀疤脸的报复计划。看着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你不上课出来闲逛，这后面还有一个。”王小彪从兜里掏出无框眼镜戴上。

　　“又出来打架！”带上眼镜看清不远蹲在墙角的几个人。

　　“没有主任，没打架。”沈簇捏了捏衣服兜里硬硬的信纸。

　　“还狡辩，那他们干嘛呢！你脚旁边的什么？牙签？”

　　“送您剔剔牙。”

　　“别跟我贫！”王小彪一转头看见了旁边穿着规规整整穿着全套校服的人。
　　“你是哪个年级的？几班的？”
　　“你也有参与？”

　　“不知道。”声音带着少年时期的磁性，语气平淡听起来让人火大。

　　“不知道！”
　　“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王小彪来回踱步。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那几个给我起来！”一嗓子下去，大眼他们几个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站起来，低着头。

　　“现在知道丢脸了，刚才想什么呢，以为低头看不见脸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这一头柴火垛打八百里外我就看见了。”

　　“拉倒吧可。”大眼撇了撇嘴。

　　“窃窃私语什么呢！”王小彪的大嗓门上课不用带小蜜蜂扩音器，别说在这个筒子巷里，回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外校来我们学校找学生麻烦！”
　　“这账我记下了，改天跟你们学校反应！”

　　大眼几个被训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三个，跟我走。”王小彪上下扫视，转身又想起什么“你手里拎的什么？”

　　“书包。”沈簇扣了扣书包拉链。

　　“我不知道这是书包？”
　　“你拎书包干什么？”

　　半天沈簇憋出来一句“学习。”

　　......宋子意终于放弃闭着眼默默走到了一边。

　　“你，学习。”王小彪目光跟x光一样来回扫。

　　“是，主任。”

　　“你看我像痴呆吗？随便找什么借口！”王小彪要是有胡子这时候肯定得气得吹起来。
　　“里面装的什么？”

　　......

　　沈簇和宋子意对视一眼，这可怎么办。

　　王小彪忽然伸出手，沈簇猛地往后一躲。
　　这下更笃定书包里装的是不能见人的东西了。

　　“打开！装的什么违禁品。”王小彪一根手指指着书包。

　　“主任......”
　　“打开！赶紧给我打开！”

　　五个手指头恨不得打一架，沈簇慢慢拉开拉链，没扯开，手伸进去。

　　“还磨磨唧唧的，赶紧拿出来！别让我去搜！”

　　够到底，沈簇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手感像是棍子，但是凹凸不平。
　　好在没刺。

　　“赶紧的。”

　　在王小彪的催促下，沈簇干脆一下全拿了出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他妈是啥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眼一众发出爆笑，王小彪当了这么多年主任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宋子意憋不住“我去，我就知道不带靠谱的哈哈哈哈。”

　　沈簇嘴角抽了抽。
　　紫色的塑料棒，上面凹凸不平的是花纹，最上面是个大蝴蝶。
　　这他妈还不如有刺呢。

　　王小彪犹豫一下“你...”
　　“你一个大男生就是喜欢把它带学校来干什么！？这也是违禁品！”

　　沈簇余光看到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笑，罕见地局促起来。

　　“哈哈我没事就爱看小魔仙。”说着沈簇就握着魔法棒往书包里塞，慌乱之下半天没塞进去，又不知道碰到哪，大蝴蝶中间的珠子迸发出神奇的蓝紫色光芒并且高速旋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眼有恃无恐般边指边笑，可能因为眼睛大笑出来的眼泪也大，沈簇一边急一边耳根飘上红。

　　好不容易给魔仙棒塞了进去，一时间书包里又传出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你书包里还装了什么？这什么声？”王小彪见识到了魔仙棒一时间也不太确定里面是什么高危违禁品了。

　　可能是烟或者槟榔！最近总有学生不知道在哪买来的带到学校里！思及此王小彪又硬气起来。
　　“什么东西！”
　　“拿出来！”

　　沈簇深吸口气，气急败坏的伸进去一抓一拽。

　　一连串紫色包装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

　　大眼像烧开的老式水壶，旁边的小弟怕被沈簇听见，一会乐一会瞥一眼沈簇，场面一度滑稽。

　　宋子意差点忍不住拿出手机问问傅天是怎么想的。

　　沈簇感觉手里的棒棒糖烫手，赶紧塞回书包。
　　早知道不开玩笑说薯片和棒棒糖了。
　　这脸丢大发了。

　　还好王小彪来了，不然到时候真对着刀疤脸掏出这俩东西还不得把他脸上的疤笑裂开了。

　　王小彪深深叹了口气“拎着你的书包，跟我去教导处！”

　　大眼看着沈簇的背影好死不活的来了句“拜拜小魔仙”

　　沈簇回头一记眼刀。
　　明天就杀了灭口。

　　------
　　第一节课刚下课，操场上都是学生，目睹王小彪将自行车推到保安室旁边，身后跟了三个人。

　　“哎，看，那个就是沈簇。”女生胳膊肘怼了怼朋友。
　　“啊？沈簇?”
　　“你不知道啊，就那个，拎黑色书包那个。”
　　“哎长得挺帅。”
　　“是吧，他是高二的，是学校有名的校霸。”
　　“小混混呗就是。”
　　“你说话可真难听，那一样吗。”
　　“哎，那边那个穿校服高个子的是谁啊。”
　　“哎呦！我没在贴吧论坛群里看见过啊，这么帅。”

　　一路被目送，沈簇有点不自在，王小彪倒是单刀直入，推开教师办公室的门就把班主任揪出来了。
　　“方老师，方老师出来一下。”

　　“啊，来了。”语气虚浮，一个短头发穿着黄绿色防晒服的女老师走了出来。
　　方点、26岁、女beta，沈簇所在的高二十一班班主任。

　　“你工作服呢？又穿个麻袋来上课，老师代表着学校的精神面貌，你这萎靡的样子......”王小彪无差别训话，方点推了推眼镜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没把王小彪放在心上。

　　“你看看你班的学生跟你学的成什么样子了。”王小彪指了指罚站的三人，指到边上的一个大个子的时候又顿了下。
　　“还有个不知道自己是哪的。”

　　又想说些什么，兜里电话响起，王小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打架了？”方点走进，看了看沈簇，像是在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沈簇摇了摇头。
　　“那抓你干什么？”
　　“......老师你吃糖吗？”沈簇拉开拉链拽出棒棒糖。

　　“谢谢，不吃。”方点摇了摇头，又看到什么。
　　“你这书包里面安灯了？”

　　......
　　宋子意在旁边小声笑，沈簇拉上拉链“没。”
　　视线往旁边一飘又看到那人正看着自己。

　　啧。

　　王小彪挂了电话急匆匆走过来，对着沈簇身边的大个子竟然笑着点了点头。
　　“方老师，进来一下。”

　　方点又进了办公室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要说。

　　上课铃打响，走廊里很快恢复安静。

　　“沈簇，同学。”
　　“你是收下我的情书了吗？

　　“嗯？”

　　“那封紫色的带白色...”

　　啊。沈簇回过神。

　　“你拿过去了。”面前的人比沈簇高出一个头，沈簇看着他眼角似乎垂下来。
　　让沈簇想起了小时候养的萨摩耶。

　　当时是情急之下。“...我现在还给你。”沈簇说着手伸进校服外套兜里，刚碰到信封边。

　　“我不要。”

　　“嗯？”沈簇诧异地抬起头，你还不要上了？

　　“你拿过去就是你的了。”
　　“不管怎么处理也都是你的了。”人高马大的少年神情像黄花大闺女一般扭捏。

　　沈簇凝噎。

　　“你扔了也好撕了也罢。”
　　“我只想传达我的心意。”
　　“我喜欢你，你能考虑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宋子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一脸看热闹不怕事大。
　　寂静的走廊，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口，沈簇掐了一把汗。
　　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我....我不....”

　　“说什么闲瞌呢？”王小彪推开门走出来，打断了沈簇的话，
　　王小彪眉开眼笑“秦同学，欢迎来到我们学校，我才知道你转学的消息。”

　　转学？怪不得穿上学校的校服了。

　　“进去吧，方老师有话跟你说。”随后王小彪又看了看沈簇“一会书包里东西都上交！一律没收。”

　　......

　　沈簇站在走廊外，心有余悸，嘴里还在咀嚼刚刚听到的话。
　　说不上什么滋味。

　　“小花真是受欢迎啊~”宋子意在旁边拱了拱沈簇。
　　“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宋子意摸着下巴思索。
　　“是不是在奶茶店见过？”

　　沈簇捻了捻手指，有点想抽烟。
　　“之前树下边那个是不是他。”

　　“啊！对对对！”宋子意锤了锤手心。
　　“我就说呢！还是你记性好。”
　　“那都多久之前了，高一的时候吧，我去，那他这是蓄谋已久了！？”

　　嗓子有点干，沈簇咽了口唾沫。
　　棒棒糖还挂在书包外面，手心有点出汗，动了动摸到信封边角。

　　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想看见紫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