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陈榆艺

8、重逢

　　刚放寒假，我坐上去阳山的公交车，与两年多未见的高中好友汪雨见面。

　　寒假前，汪雨发来信息：“咱们都两年多没见面了，寒假见一面吧？”
　　和她正热聊的我愣了一下，平常都是微信聊天，原来我们很久没见了。
　　“好啊。”

　　窗外飞逝而过的树，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路。一路上我有些不安，自从高中毕业几乎没再来过，不过路上的风景没怎么变。

　　下了车，我赶到约好的地点。她早早在那儿，一身棕色大衣，刚过肩的黑发，背着黑色的包。
　　她看到我，笑着招手。她摘了牙套，我看见一排整齐的牙。
　　我小跑过去，我们拥抱良久。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天哪，你变化真大，头发这么长了。” 汪雨摸了摸我的头发。
　　“可不是，我留了两年半了，一直没剪。”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店，走，我带你去。”她拉着我的手。
　　“好。”

　　她打趣道：“亏你还是阳山人，还没我熟悉。”
　　我虽然是阳山人，但很少逛，别说好玩的地方，就是什么主干道也不清楚。

　　我们走到一家店门口，抬头，一家螺蛳粉店。

　　我有些迟疑：“你确定？”
　　“百分百确定，这家店味道很正宗，听我的，你不会后悔。”
　　我看着她坚定得快要入党的眼神，忐忑进门。

　　点好餐，我俩在座位上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我才知道我们的高中同班同学现在谈恋爱的有好多。
　　汪雨叹了一口气：“就是说，什么时候谈恋爱轮到我。”
　　“放心吧，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我拍了拍她的肩。

　　“12号，13号好了。”
　　我们起身去拿，正走着，旁边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依着光看过去，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汪雨见我呆着，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 我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汪雨絮叨着，我无法集中注意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无意中瞥见的手机，它的锁屏壁纸是我在高中分科前期中考试表彰大会的照片。老师拍完发到班级群里。
　　我穿着黑色大袄，戴着黑色眼镜，学生头。

　　那是谁的手机？我的内心乱成一团麻。
　　突然有人进来，坐到有手机的那桌。他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知道他寸头，穿着绿色的袄。

　　吃完出门，外面下起了雨。
　　汪雨抱怨道：“这什么天气，刚才还好好的。”
　　“真奇怪，不过沿着屋檐走吧，应该一会儿就停了。”

　　雨倒是不大，但很密。
　　我们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李明叶。”
　　谁叫我？
　　我疑惑着转身。
　　那人寸头，穿着绿色的袄。
　　是他，时柏远。

　　我们有多久没再见面了？
　　时柏远，好久不见。

　　我见过你，在我凌晨的梦里。

　　已经上大学一年半的我又回到高中的校园，走在去餐厅的路上。
　　经过一个白色的圆墩，我听到后面两个人在嘀咕。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你和路迪。
　　我的心像小鹿乱撞，面容平静，佯装不知。
　　一个念头占据我的心头，你什么时候向我表白，你怎么还不说，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吗。

　　画面一转，你和一个男生并肩走着，我在两米外跟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你们突然停了下来，你冲我喊了一声：“李明叶。”
　　我一顿，看向你：“你有事？”

　　你打算说了？你终于要说了？
　　我没有等来你的告白。

　　你冲你旁边的男生挤眉弄眼，起哄着：“说啊，对她说啊。”
　　我才看到那个男生，是我初中同学王习，你俩竟然认识。

　　王习正忸怩着要对我说些什么，我厉色道：“别开玩笑，这不好笑。”
　　说完，我转身离开，心中窝着一团火。

　　画面又一转，我在家玩手机。
　　我在□□扒拉着，突然一条好友申请。我点进去，“我是时柏远”。

　　你加我好友了！我的手颤抖着同意。
　　刚加上好友，我立刻打开你的空间，看你发的说说。
　　正看着，你发了一条信息。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你终于说了。看吧，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就知道是这样。
　　我开心得又叫又跳。

　　下一秒，我哭着醒来。从睡梦中逐渐恢复意识，手在脸上一抹，满面的泪。
　　我沉重地喘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越是控制，痛楚越是像瓶子里的恶魔掐着我的脖子，无法呼吸。
　　我用被子捂着嘴，寂静的夜里，沉闷的呜咽声突兀。
　　实在无法压制，我摸黑打开灯。

　　我妈推开房间门，问我怎么了。
　　“我找纸，纸在哪儿？” 我跪在床上来回找。
　　“你怎么哭了，你哭啥？”我妈把纸放在我手里。

　　手拿着纸捂着眼，我喘着恢复气息。平复不了，我把纸拿开，放声痛哭。
　　我妈坐在旁边，用手抹去我的泪。

　　良久，“我做了一个噩梦。”
　　眼泪砸在攥着纸的手上。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作者有话说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白居易《琵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