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额度》鳍尔

62、康复训练

　　接连多日阴雨天气终于结束，天边浮现淡淡霞光。今天是周末，但是裴念早早就起床洗漱。

　　他走到珍珍的房间亲了亲他脸颊把他唤醒，“珍珍，起床了吗？”

　　珍珍睡眼惺忪，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裴念把他抱到浴室的专属刷牙椅子上，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我要去接爸爸出院，你在家乖乖等我们好吗？”

　　“珍珍不能一起去吗？”

　　裴念摇摇头，“你不是要给爸爸唱歌吗？在家练习一下。”

　　“好吧。”

　　珍珍拿着小牙刷哼哧哼哧刷着，突然想起什么，努了努嘴，问：“那我以后不能叫爸爸小森了吗？”

　　裴念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可以，珍珍想喊什么都可以。不过下次如果再有同学说你没有alpha爸爸，你可以跟他说有，而且alpha爸爸也很爱珍珍。”

　　“别的小朋友alpha爸爸和Omega爸爸一起送他们上学，为什么小森不送我上学呀？小森也不跟我们在一个房子里面。”

　　“你想小森和我们在一个房子里面吗？”

　　珍珍重重点了下头，“想呀，小森陪我睡觉，daddy给我讲故事。小森回去游泳，珍珍睡觉怕怕。”

　　“那你等下问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住在一个房子里面。”

　　“嗯！”

　　裴念开车到了医院，去接陆逢森前他先绕道去到神经内科的病房。

　　裴达裘浑身插满管子，健硕的身体凹陷了许多。见到裴念进来，发灰的眼珠子跟着走动的身影转动。氧气罩浮现淡淡水雾，似乎很努力在说话。

　　“爷爷。”裴念站到病床前垂眼看他，“我来是跟你交代一下目前裴氏的状况，裴氏药业以及大部分产业交给小叔打理了，佩利士交给裴菅。基金会在我手上，除了慈善和体育板块，我对裴氏不感兴趣。”

　　“之前向您提出要裴氏15%的股权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你这么紧张，居然还专门安排人给兆伦使绊子。”裴念弯下腰听清他的话，轻笑了下拍拍他的肩，“我说了，裴氏没有你也能转，你安心养病抓紧时间享清福。”

　　裴达裘中风偏瘫了，裴行钊被纪律检查忙得焦头烂额没来医院看过，反倒是裴念几次来医院探望陆逢森偶尔还会抽时间过来转一圈，虽然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

　　离开裴达裘的病房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曾经威风凛凛的、让他十分害怕的爷爷变成了一具只能吞咽和转动眼球的躯体，实在是唏嘘。

　　他叹了口气，在走廊尽头吹了几分钟冷风转换思绪后才抬脚走去见陆逢森。

　　病床整理得一丝不苟，房间的私人物品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裴念脑子一瞬间空白，跑到护士站问才知道陆逢森已经办了出院手续。

　　不过没疑惑多久，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时隔多日，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又给他发了奇奇怪怪的照片，这次是一地粉红色的花瓣。配文是：原来梨花除了白色还有其他颜色。

　　裴念一瞬间便想到了医院楼下的大草坪，他往那跑去，众多白梨花中间有一棵非常特殊的嫁接粉梨花。而这之中，最为特殊的是高挑的alpha肩上挂着固定带，手臂被抬起，失神地仰头看着花树。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花树，在缝隙里看向水洗过的天空。完好的那只手拎着行李包，像是要远离俗世纷扰的模样。

　　裴念疾步走过去，他似乎背后长了眼睛，没等裴念开口率先抢过话头：“不要同情我，裴念。”声音飘渺且低沉。

　　“什么？”

　　陆逢森收回目光，朝他挤出一点笑，生硬地转移话题：“小爸回来了，他等下来接我，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办出院的时候护士说医药费在预存款里面扣了，晚点我转回给你，谢谢。”

　　裴念一瞬间冷下脸，眉头紧锁，“珍珍在等你。”

　　“珍珍......”简单的音节在舌尖滚过，呢喃着，陆逢森眼中浮现痛苦与落寞。他还是低估了手术对自己的影响，虽然解决了肩膀的根本问题，但是就目前而言他连挂条毛巾都难以办到，更别说抱起珍珍了。

　　可是裴念却在这个时候让珍珍喊他爸爸。曾经他为了这两个字欣喜若狂，此刻却无力回应。

　　裴念面色不虞看了他片刻后转身离开，身后没有靠近的脚步声也没有挽留。

　　“嗯？小森爸爸呢？”珍珍探头探脑看向裴念身后，疑惑他怎么一个人回来。

　　“回家了。”

　　“为什么呀，珍珍可以去小森爸爸家玩吗？”

　　“他不想见到daddy，你自己去。”

　　“唔——”珍珍鼓着脸，很是难办的模样。拆了一会房子后，他爬上沙发揪了揪裴念的衣角，“那还能去医院吗？”

　　“为什么想去医院？”

　　“医院可以吃通通粉呀。”珍珍闪着星星眼说。裴念无奈，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肚子上，“我的胖宝宝。”

　　“珍珍不胖，只是有一点点肉肉。”他纠正道。

　　裴念失笑回应，“是是是，只有一点点肉肉，让我咬一口看看珍珍的肉肉是不是甜的。”

　　“啊哈哈哈哈不要，好痒哈哈哈哈哈daddy哈哈哈哈哈。”

　　缓下来后，裴念照例查看手机的行程，咦了一声，“珍珍，过两天要去医院呢。”

　　“好耶，吃通通粉！”

　　裴念轻轻皱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要打疫苗呢宝宝。”

　　“什么是疫苗？”

　　“就是保护小朋友不被这些坏坏的病毒怪物攻击呀。”护士指着墙上的趣味图解耐心解释，珍珍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着。

　　过了一会儿他举手提问：“这个长长的针是什么呀？”

　　“这个呀——”护士笑眯眯，珍珍哭唧唧，“啊啊呜呜呜昂daddy，呜呜呜daddy......”

　　“好了好了，打完了，珍珍最勇敢，我们去吃通通粉好不好？”

　　珍珍哭得一抽一抽的，怨恨的小眼神盯着墙上紫色的病毒怪物，瓮声瓮气比了两根手指，“珍珍要吃两碗。”

　　“好的宝贝。”

　　裴念托着他的小屁股往上抱了一下，肉乎乎的脸蛋贴在裴念肩膀上，还在伤心地说着护士姐姐打得好痛。

　　“下次打针的时候，珍珍记得跟姐姐说珍珍怕痛，要轻一点。”

　　“嗯。”

　　“小念？”

　　裴念听见有人喊他，疑惑地转过头，遂与林又之目光对上。

　　“林教授。”惊讶仅维持了几秒，然后他不经意地左右望了望，没见陆逢森的身影。

　　林又之说：“我陪小森来做复健，他在前面的治疗室，这么巧。”

　　“小森？在哪呀，我想和小森玩。”珍珍听见陆逢森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猛地直起腰像个小狐獴一样到处张望。

　　圆滚深黑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动，虽然脸还肉嘟嘟但仍可以看出精致突出的骨相，鼻子小巧挺翘，唇红齿白。轮廓五官几乎结合了裴念和陆逢森长相的全部优点，但是小表情却是孩子特有的童真可爱。

　　“这......”林又之瞬间失语，瞳孔微缩，步伐有些许不自然地往前靠近。他无措地抬了抬手遂又收回去，眼角因激动冒出一点点水光。

　　裴念拍了拍珍珍的屁股，唤回他的注意：“珍珍，叫爷爷。”

　　“唔？”

　　“是小森的Omega爸爸噢。”裴念解释后，珍珍认真地看向林又之，林又之十分紧张与他对视。

　　而后，珍珍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

　　“哎，珍珍。”林又之偏过头擦了一下眼角。

　　裴念随他走到复健室外，隔着玻璃看见陆逢森正在做钟摆练习。简单的摇手动作对他来说也非常吃力，虽然是十几度的天气，他却出了满头汗，但是手臂挪动的幅度却不大。

　　“小森爸爸在干什么呀？”

　　裴念愣了一下，回复道：“在运动啊，这样游泳才能游得更快，珍珍也要每天做运动。”

　　“唔——”小脸皱在一起思考了一会，珍珍说：“可是珍珍现在想吃通通粉。”

　　裴念转头看了看复健室，有些纠结的样子。

　　“宝宝饿了，我带他去吃东西吧，小念你可以等等逢森吗？”

　　“好。”

　　珍珍从裴念身上跳下来，牵住林又之的手，扭头跟裴念挥了挥手，“daddy乖乖在这等我噢。”

　　“好的珍珍。”

　　康复训练结束，陆逢森垂着头脸色黯淡走出来。洁白的毛巾递到眼前，他愣了愣抬起眼，“裴念？”

　　把毛巾塞到他手里让他把额头上的汗擦干，裴念陪他坐到一旁。过了一会，护士拿了冰袋过来让他冷敷二十分钟。

　　裴念动作更快接过冰袋，仔细包上布按在他肩上。寒气瞬间发散抚慰肿胀发热的肌肉，毛细血管被刺激，陆逢森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让裴念的心揪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

　　“带珍珍打疫苗，偶遇到林教授而已，不是因为你。”

　　“知道。”陆逢森平静地点点头，“珍珍呢？”

　　“吵着吃通心粉，林教授带他去了。”

　　“嗯。”

　　裴念的目光落在虚空，闷闷地开口：“我家里的事情和裴氏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跟殷少乾的婚约也取消了。他现在取保候审阶段，就等着开庭。”

　　“看到新闻了。”

　　“那你还让林教授回来，他很忙的。”裴念口吻不大好。

　　没有回应他的控诉，陆逢森矮下身子微微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将要碰到的时候又直起腰坐回去，他不想成为裴念的累赘。静默片刻，他失神道：“要是我游不过去你身边了怎么办？”

　　裴念抿了抿唇，口吻有些许冷酷却很坚定，“我认识的陆逢森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说放弃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还有些许青柠信息素，裴念从中嗅到了压抑的低落。

　　一大一小两只手碰到一起，陆逢森谨慎地牵动胳膊，伸出小指勾住他的。不知谁先用力，渐渐地，十指相互勾缠。

　　“daddy，爸爸，我买了手卷披萨给你们噢。”珍珍嘹亮的声音打破平静，裴念冲他打手势让他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别人，他吐了吐舌。

　　跑到两人身前，双手举着雪糕筒一样的手卷披萨，悄悄说：“好好吃的噢。”

　　“你不是吃通心粉吗，为什么又买披萨？”

　　“珍珍想吃通心粉和披萨嘛。”他努了努嘴巴，把披萨往两人嘴边递了递，“这是不同口味，你们不吃那珍珍吃了哦。”

　　“我们没说不吃噢。”

　　“好吧。”珍珍举起来，两人同时咬了一大口，把他最想吃的香肠和炸鸡块一口咬掉。珍珍立刻撇下嘴，转头跟林又之哭诉：“爷爷——”

　　“珍珍乖，以后再给你买。”

　　“好吧。”

　　林又之借故说学生问他课题，先行离开。裴念的车停在下面的停车场，他让珍珍跟陆逢森在医院大门口等。

　　珍珍牵着陆逢森的手，好奇地问：“为什么之前爸爸不和daddy还有珍珍回家？”

　　“珍珍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吗？”陆逢森蹲下来与他平视。

　　“知道呀，daddy和爸爸亲亲才有珍珍。”

　　陆逢森失笑，揉了揉珍珍的头发，“珍珍愿意让我当你爸爸吗？”

　　“愿意呀，daddy上班的时候小森可以给我讲故事，我喜欢小森当爸爸。而且我还没学会游泳的，我幼儿园的朋友已经会游泳了，他家还有游泳池。”

　　陆逢森轻轻抱住他，尚未收紧手臂，一个黑影窜过来一把抓起珍珍的衣领。

　　珍珍瞬间被吓得尖叫，陆逢森条件反射地砸了一拳在那人脸上，但是对方有帮手，见到他右手不方便于是故意击打受伤位置。

　　知道自己打不过遂不再反击，紧紧把珍珍抱在怀中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对方人多，陆逢森一只手受伤又抱着个宝宝，完全不敌对方。

　　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色面包车开到眼前，强硬地把珍珍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