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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让他补个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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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丛生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一句轻飘飘的没事,拾起江岁安丢在地上的碎纸便走了。
标准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哥哥模样。
可是周丛生只是一个,被后妈阮雨莲带进来的拖油瓶。
大约是从小娇惯着长大,江岁安这种富家女自然对自己的东西存着占有欲。
漂亮的小裙子,怀里的娃娃…
更别说从小带着她长大,在夜晚发烧时抱着她整夜轻哄的阮雨莲了。
阮雨莲填补了江岁安从小失去的母爱。
在江岁安看来,自己只能是她放在心尖上唯一的可爱布娃娃。
没错。
阮雨莲既是她的后妈,也是周丛生的妈。
可周丛生长得和娇小的阮雨莲其实并不很像,除了那双放空时偶尔会让江岁安都忍不住叹一声好型的深邃眼睛。
很久很久之后,江岁安才知道原来周丛生只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儿。
但这不妨碍江岁安被迷惑过。
第一次到江家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点的小孩。正巧从花园里和爹地新买来的小狗打完滚的江岁安,不出意外地被这个穿着朴素衣服的男孩吸引住了目光。
精致的皮囊总是格外吸引人。
她破天荒地从染上毛毛的白裙子里,掏出一块彩色锡纸包着的巧克力。
那时江岁安初来内陆,只有港城才有的糖果抓住了周围一群小屁孩的心。
毕竟周围的孩子们家里再有钱有势,也有眼睛和舌头。不仅会为了笑起来凹下去一个酒窝的小女孩抢着玩过家家,也会为甜丝丝的味道折腰。
更何况这种身上布料连做擦脚布都嫌膈的乡巴佬。
她笃定周丛生也会成为自己的跟屁虫。
谁知他看也不看地说了句“不要”。
第一次收到嫌恶眼神的江岁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扎得高高的两个小辫子气得乱跳。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江岁安细嗅着阮雨莲身上散发的栀子香,偷看周丛生远去的背影。
少年已隐隐可见男人的味道,身材欣长,肩宽腰窄。
江家把他养的很好。
虽比不上江岁安这样要什么有什么,可也绝对不愁不愁穿。
更别说学业这种基础条件了。
周丛生自从进了江家,就和江岁安在同一个学费贵得咂舌的学校上学。
不同的是周丛生成绩优秀,还大上她一年级。两个班的距离几乎是下课铃一响就出门,直到上课铃响了也走不到的那种程度。
他们在学校的交集并不多。
但这也足够让江岁安生气了。
“莲姨,今晚你陪岁岁一起睡好吗?”
沉默了许久的江岁安从女人怀里发出软绵绵的请求。阮雨莲笑了一下,显然很吃她的这套撒娇卖乖。
“好。不过你爸爸回来了,正在书房找你呢。”
江岁安连忙睁大半眯着的眼睛,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
身后的阮雨莲隐下嘴角的笑意,盯了周丛生离去的小门踌躇了几秒,还是跟上了江岁安的脚步。
不似阮雨莲的沉稳,女孩的小皮鞋在大理石面上摩擦出雀跃的声音。
而等在书房许久了的江仁显然也没有阮雨莲那么好的脾气。
他自认是典型的严父。
毛茸茸的脑袋刚从门缝里冒出来,他就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身边的黑衣手下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话都不敢说地弯了腰就溜。
现在时代变啦。
连江仁这种渔村出身的都早就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西装。打从来了内陆,他就做起了正经生意。
在港城的时候靠大胆,一帮小弟齐齐排开好不威风。
只是关公像拜了又拜,江仁有些倦了。
人到中年终于嗅到洗白的机遇,摇身一变下海经商当老板,又趁着股市爆火挤入市场…
再次回到那片渔村,早已不是靠海吃海的落魄景象。连当初偷猫进去,凌晨两点才靠岸的小驳船也早已消失。
高高的芦苇田原来在摩登大楼下是那么不起眼。
从前抓棒扣枪、一口一个扑街的古惑仔一去不复返。此刻深蓝色的双排扣显得江仁锐利的脸庞不怒自威,叫人胆寒。
烟缸旁边静静躺着的,是一根削得平滑到反光的竹条。
哦,还有学校里Mr.Liu虎着张脸亲自送上门的成绩单。
“这孩子聪明得很,只是不用心。”是各科老师尬着一张脸说的最多的好听话。
就只是好听。
“你还有脸笑?”
江仁辞色俱厉,谁知江岁安半点没带怕的。和条灵活的鱼似的钻进门里边,大剌剌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毕竟严父这俩字从始至终都是江仁自封的,小姑娘嘴里喊两声婉转软糯的爹地,他绷着的脸就不自觉柔和下来。
好用得不得了。
十分钟不到,手下就听到了紧闭的门里发出响彻耳膜的笑声。
也不知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摘根竹条,还亲自削了又削具体是派到了什么用场?
“岁岁啊,你这成绩什么情况?不是请了好几个补习先生了吗?今天爹地在Mr.liu面前和个孙子似的…”
江仁想到这就胃疼。
枉他威风半辈子,除了初到港城被人笑话那口不熟练的当地话时,还没体会过这种落了面子的滋味。
“哎呀,这里的教材和我在港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除了英语之外都是天书!”
若不是江岁安七岁就跟着后妈回了内陆,除了爹地俩字和那些学了就忘不掉的骂人脏话之外,方言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江仁头脑一热差点就信了这个借口。
“那就再补习!明天爹地请了你威叔儿子的补习先生…”
江仁还欲絮叨那先生是如何把吊车尾的孩子拉到前排去的,江岁安眼珠子一转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爹地,让周丛生给我补习好不好?”
江仁一愣,狐疑的眼神定在她一看就藏着坏的小脸上:“你不是最讨厌周丛生?怎么还能听他话不成?”
听话是不可能的。
只是趁着周丛生现在还没接触过太多外界的时候给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给他盯死咯。谅他也使不出什么坏心思来。
要真有什么古怪,江岁安绝对毫不犹豫地抓住证据,第一时间告诉爹地。
就凭现在这几个说了会当成玩笑的梦,爹地再疼爱她也不会把素来会演乖乖仔的周丛生给扫地出门的。
只会带她去看看脑子。
好在周丛生的成绩确实好,在任何事情上都学的很快。不论是跟着手下去做些必要的“警告”,还是课本上看几眼就头脑空空的公式。
教个江岁安这样的学生,简单到动动手指的姿势罢了。
江仁很快就答应了,顺便随口警告了一下江岁安让她少欺负人家。
这个“少”字就很精髓,江岁安莹白的手捂着饱满的唇笑得乱七八糟。
笑完了她又开始讨价还价。
哭诉了一番江仁这次回港城自己这个留守儿童有多可怜吧啦吧啦,绕了半天直到江仁都快哭了才提出最后的要求。
“爹地,把岁岁的零花钱调到两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