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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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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伊宁市四月的风要比南方小城冷的多,只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风白色长裙的姜早刚下飞机,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徐北华的车早早在机场外面等着,终于看到一个白色纤细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姜早!”
他喊了一声,声音险些淹没在聒噪人群中。
姜早看见他时还以为认错了。
徐北华说要来新疆创业的时候,他们几个才刚毕业,那会儿他还是个瘦弱腼腆的男生。
四年没见,眼前的男人梳着港式背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黑色大衣搭配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气质温和内敛,俨然变了个人。
姜早还没说话,徐北华两下脱掉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来时就跟你说了,新疆的春晚,穿厚点。”
女孩儿小巧的鼻头微微发红,打了个颤,裹紧了身上温暖的呢子大衣:“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冷。”
上了车,徐北华系上安全带,声音柔和:“我们先去吃饭。”
“嗯。”
姜早看着街边不断后退的小楼和湛蓝色房子,桑葚树叶子才冒出绿芽,不由微微出神。
三天前,她还是文创公司A级插画师,月薪上万,恋爱圆满。
现在,她只是设计被顶包,订婚前被劈腿的无职小青年。
但她不后悔。
姜早性子向来柔软,这辈子干的最爽的事情就是把离职信扔到眼盲心瞎的领导脸上,然后泼了那渣男一身酒。
徐北华是姜早的发小,正巧想来看看他的创业成果,姜早索性一张飞机票直接落地伊宁。
车子停下,姜早的思绪切断。
徐北华先下车,打开后备箱将姜早的行李箱提出来,拎进了一旁的民宿里,只留了装着洗漱用品的小箱子。
民宿是木质大门,门上画着大片大片纷繁灿烂的花丛,干净的地砖一路铺进小院里面,旁边的栅栏里也种满了还没开放的花。
没一会儿,徐北华就出来了。
他坐上车,又往前开:“既然来了,就别管那些烂摊子事了,带你去吃玫瑰鸡汤。”
姜早喜欢玫瑰,却是头一次听说玫瑰可以入餐食。
车子停了下来,姜早看了过去。
店门口有棵大杨树,树荫婆娑,还摆着粉粉红红的假花树,木质的店门上有好看的雕刻,整体很有民俗特色。
姜早觉得这个城里的人们似乎对各种明亮的颜色都有很深的喜欢。
姜早跟着徐北华进了店,里面人不多,静谧幽然,出餐口上挂着一个老爷爷的海报。
不一会儿鸡汤就端了上来。
金黄明亮的鸡汤上面浮着一层细碎的紫红色玫瑰花瓣,里面放着一只鸡腿。
徐北华取了一双筷子递给姜早,又说:“你不是说你想去草原,正好我等会儿要去趟琼库什台,一起。”
“琼……琼什么台?”
姜早来之前也没做过攻略,光是说想来草原,听见徐北华说的这个地方,只觉得有几分绕口。
徐北华看她,忽然笑了出来。
姜早觉得他这笑一点也不老实,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
鸡肉很劲道,汤里浸入了恰好相宜的玫瑰花味,但不违和,反而入口就带着一股香醇浓厚的味道。
出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一阵铃铛作伴,细碎清脆的马蹄声。
两匹马戴了一身的饰品,挂着一辆马车往这边来。
这是姜早第一次见到马,离得近了,这才知道马的眼睛原来大,眼睫毛又长又密。
“想骑?”
姜早点点头,又觉得害怕:“但我不敢。”
“等到了草原,我给你找个马夫包教包会。”
徐北华说山上冷,要去买一身厚衣服。
所以姜早再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就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夹棉冲锋衣、工装裤,以及黄色马丁靴。
徐北华还送了她一顶卡其色的西部牛仔圆帽。
这下整装待发,两个人往目的地前去。
还没在伊宁市好好逛逛就先要离开,姜早觉得遗憾,只能透过车窗往外看,哪里都感觉好奇。
她刚才路过了一下喀赞其广场上大片大片的鸽子,还有些想去玫瑰鸡汤店工人街深处,刚才她还听见路的尽头有手风琴的声音。
徐北华安慰她,六星街最美的时候,是夏天。
*
徐北华算是早一批在伊犁搞旅游的青年创业者,他爸妈也有钱,从一开始在六星街投资民宿,再到各大景区里都有他名下的酒店和旅游项目,什么旅拍、马队、租车等等。
姜早还记得徐北华从小就笨,四岁了还拉不会自己上厕所,脸上天天挂着鼻涕,动不动就哭。
没想到现在一群发小里,他是最成功的一个。
将近走了快五个小时才快到琼库什台,姜早甚至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路已经变得有些难走,徐北华却游刃有余的操纵着方向盘,沿途的颠簸反而变成了一种风景。
路的两边是挺拔高大的雪杉,墨绿中的小路看不见尽头,一旁的湖水泛着古银的蓝光。
有山上的雪水流下来,淌过马路,加速冲过去会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姜早也顾不得冷,摇下窗户把手伸出去乱晃。
徐北华看她心情好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四月底的琼库什台已经是漫山遍野的绿,延绵不绝,像是一大块铺下来的绿色地毯。
零零散散的羊像绣在地毯上的白色棉球花。
半山腰上像是神迹一样,竟然散落着几处小木屋,旁边还拴着马,好像童话绘本里的场景。
路过木栈道,上面有很多游客,姜早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来旅游了。
那些糟心事是真的可以丢掉了。
徐北华的车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处小木屋旁,木屋上挂着一个牌匾刻着“原野”。
不远处有他在草原的民宿,这里应该是类似于接待的处所。
徐北华下了车,姜早也跟着一起。
他打了一通电话,只是说的是姜早一句也听不懂的哈语。
半晌,他挂了电话。
“早儿,”他像小时候一样叫她:“你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马夫在那等着你,你先适应一下骑马,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姜早点点头,接过徐北华递过来的登山手杖。
这条路不算抖,看着也不算远。
但走起来却很难,好像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不过姜早却发现了更好玩的,绿色的草地上,有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小花,像是洒在地上的糖果。
姜早一边往上走一边用手机拍花,全然没发现,自己早就偏离了小路的轨迹。
走了一阵后,她的确看见有一个人和一匹白马,正在不远处的树下停着。
她急忙收起手机,冲着那人使劲招了招手。
陆泊刚把一根烟喂进嘴里,就看见几十米开外,有个小黑点,好像在叫他。
陆泊往左右看了看,没人,的确实在叫他。
他解开树干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然后扯了扯缰绳,轻甩鞭子,往小黑点走去。
姜早看见那匹马被一个男人驾驭着从草原的那头飞驰而来,马蹄声遥遥传来,等到面前才缓缓停了下来。
姜早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她抬头,看见马上是个年轻男人。
山里真的很冷,他却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衣服底下的肌肉纵横贵张,身上还冒着热汗,利索的寸头,戴着一副墨镜,依旧可见浓密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嘴里叼着一根半燃的烟。
姜早心里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热烈深邃,肆意风发,很符合他对新疆帅哥的想象。
姜早微微挑眉,嗯哼,这里的马夫还挺卷。
陆泊刚救援回来,正累,还没看清牛仔帽下女孩儿的脸,有些不耐烦。
“干嘛?”
姜早一怔,原来他能听懂。
她看他没下马,还以为第一次学马是要有会骑马的人在身后一起带。
姜早顿时脑补出了一个画面。
《还珠格格》里的尔康和紫薇……
她思想又抛锚了,连忙摆正心思,一点点走近,伸手去抓缰绳。
马微微一动,没有反抗。
姜早松了口气。
陆泊皱着眉看她。
这马看着太过高大,姜早握着缰绳却也不知道该怎么上,怕一用力惊到马了。
她索性取掉帽子,抬头看向“马夫”。
伸出手,她说:“我上不去,扶我一把。”
陆泊听见一阵娇贵清脆的声音,带着南方口音,低头看了过去。
漂亮的女孩儿面容小巧,杏仁眼精致深邃,瞳孔中心像是一盏小小的月。
黑色的头发浓密的散开,一缕被风吹着在脸前飘动,惹得姜早一把将碎发拢在脑后。
他收回目光,眯着眼最后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漫不经心的掐灭在了马身后包里的便携烟灰缸里。
伸手,一把握住了姜早。
微微侧身,捞起了她。
姜早惊呼一声,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马上。
她半天才适应好,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紧紧的捏着陆泊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了对方的手掌。
姜早忙收回手,有些抱歉。
可她不敢乱动,男人光上半身都比她高出一个头,在冷凉的草原上,温柔的气息从冲锋衣的衣领外往里钻,格外明显。
陆泊的声音有些哑,透着慵懒,漫不经心。
“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