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晨[古风父子]》云玿

85、生辰面

　　中秋总是极为热闹的，大家忙前忙后就为了这日好好过个团圆节。
　　晨儿还以为今年还像去年一样，回金陵老家过。
　　可直到临近，父亲也没打算动身。
　　“中秋宫里一定会赐宴，顾不上你的生辰，你是想混着过了，还是另外挑一天单独过。”
　　父亲这次总算想起来这回事，晨儿受宠若惊，嘴里的肉包子都忘了嚼，伸手又拿起一个。
　　欧阳羽笑得柔和：“我陪你玩一天，如何？”
　　晨儿瞪大了眼睛，赶紧点点头，嘴里含糊了一句。
　　“什么？”
　　晨儿好容易咽下去，拍拍胸脯，说道：“明天去。”
　　“好。”欧阳羽笑起来亦是春风和煦。
　　第二日巳时初，晨儿早早起来，换了一身新衣服，杏黄色的，绣着桃子，蹦蹦跳跳了一早上。
　　“去哪？”欧阳羽坐在马背上，一只手圈住晨儿别掉下去，另一只手拽着缰绳。
　　“父亲说了算。”晨儿今日高兴极了，也想了解一下父亲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你们平日里都玩些什么？”欧阳羽慢慢走着，边想边问。
　　“呃……”晨儿使劲想了想，“看花看树看蝼蚁。”
　　“唉。”欧阳羽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都怪为父，平日里苛待你了，学不好就罢了，玩都玩不好。”
　　“没有，偶尔也上街转转，打牌……”晨儿差点说漏，连忙捂住嘴。
　　“瞧你们都玩些啥玩意儿，我们那时候才精彩呢。在城外围了个场子蹴鞠打马球，还结伴去南山狩猎，射了鹿不舍得吃，还驮回来给它治伤，叫我父亲好一顿骂。”
　　欧阳羽笑着说，“斗鸡蛐蛐儿放风筝哪个不干，平日里去教坊司看歌舞，节日在街上瞧杂技，听说宫里的戏好，整整赖了大半个月不回家……”
　　晨儿不时扭头看父亲，等父亲停了话，才张口问道：“郊外的蹴鞠场还在不在了？”
　　“怎么？想去的话，我带你去林家的场子玩，他家地盘大。”
　　晨儿点点头，又指了指路边热气腾腾的馄饨：“父亲我饿了。”
　　没办法，今天只能依着寿星，欧阳羽先下了马，再伸手抱他下来。
　　看着葱花飘在热汤上，晨儿再也等不了，先来一大口。
　　“唔……”烫到了。
　　“吐出来。”欧阳羽把手伸到孩子嘴边，让他直接吐在手里。
　　晨儿一扭头，就那么咽了，烫到捶胸口。
　　“慢点儿。”欧阳羽无奈说了一句，这孩子这么倔。
　　吃了一些，总算力气回来了，晨儿又开始兴奋起来，坐在马背上也不肯老实，非要自己抓缰绳。
　　欧阳羽哪敢给他，哄着：“听话，这里人这么多，撞到人就不好了，等哪天去个空旷处，我再教你。”
　　抢不到绳子，晨儿又开始无聊地抓父亲身上的配饰，直到被打了一下手背才消停了些。
　　到了地方，只要写了名字，就可以进去玩了。
　　“啧啧啧，林家真是家大业大。”欧阳羽一边感叹着，一边把马拴好。
　　这个时节，这里没啥人，欧阳羽选了一处小场地。
　　晨儿捡起一颗竹编的蹴鞠，不知道该干嘛。
　　“踢过来。”父亲拉开距离，朝他招招手，喊道。
　　晨儿把球放在地上，牟足了劲，一脚下去，呃……踢歪了。再来一脚，没朝前走，朝上走了，又重重砸在了原地。
　　“噗哈哈哈……”
　　晨儿严重怀疑父亲在笑话他。
　　把球放好，这一脚可算是踢出去了，顺利到了父亲脚下。
　　只见父亲踩着球，顺着球面往下一转，球就稳稳勾在脚背上了，还稍微垫了几下，朝前上一踢，紧接着就只要看着小小的追着球跑的身影了。
　　说难也不难，只不过来回换着踢，可是晨儿却累坏了，豆大的汗珠擦也擦不完。
　　把最后一个扔出去，晨儿就扭头走到树底下，蹲着不动了，直到父亲过来，还是一脸不高兴。
　　“不高兴了？”欧阳羽挨着孩子坐下，“下次我让着你。”
　　见他还是不说话，欧阳羽搭在他肩上，大手勾过孩子的小脸，给他抹汗：“累了？”
　　晨儿点点头，他确实跑不动了。
　　“回家吗？”
　　“不要。”一听回家，晨儿赶紧摇头，他还不想回去呢。
　　歇了一会儿，父子俩去吃了午饭，点了几样晨儿爱吃的菜，莴笋炒肉，辣酱猪蹄，清炒竹笋，还有几样小菜。
　　“都吃完，我带你去郊外跑跑马。”欧阳羽习惯吃个半饱，撑着头看孩子一口一口扒拉着盘子。
　　一根菜叶子都不剩了，连汤碗都干干净净。欧阳羽心想，这孩子不挑食这一点，倒是省心不少。
　　郊外天高云淡，父子俩到处溜达，看着青草初黄，树叶纷落，大雁忙着南飞，农民忙着收庄稼。
　　“下来，我们去瞧瞧。”
　　晨儿跟着父亲进了地里，有落下的谷穗被一脚踩进泥里。
　　“捡起来。”
　　听了父亲的指挥，晨儿蹲下把穗子扒拉了出来，攥在手里，沿路捡了一把，都快抓不下了，终于走到了割穗子的农民跟前，顺手扔进了捆住的一堆堆里。
　　父亲一边帮忙打捆，一边跟人家攀谈着，晨儿不耐烦听大人说啥，一个人到处捡谷穗。
　　过了许久，都等到不耐烦了，晨儿大着胆子走到父亲身边，扯他衣角。
　　“你干啥？嗯？”欧阳羽心情还是不错的，调侃着问他。
　　“父亲咱们回吧。”
　　只见父亲拍拍手上和身上的灰，走出来喝完水，才把他抱上马背，说道：“抓住喽。”
　　说完，夹了一下马肚子，慢慢加速，一路上没人，便渐渐飞驰起来。
　　晨儿被风顶着，眼睛都睁不开，可心里却说不出地畅快。
　　父亲想比也十分畅快，大声喊着，声音飘远了。夕阳西下，父子二人就这么飞奔着，成为彼此美好的记忆。
　　回去的时候极快，不足半个时辰，就进了院子了。
　　“晚饭吃长寿面？我来做！”父亲边洗手边说。
　　晨儿此刻有些激动，难得吃到父亲做的饭。
　　只见父亲撸起袖子，往那一站，把厨房两个灶台都占领了。
　　“周婶，白面在哪？”父亲翻箱倒柜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求助。
　　“靠东边柜子最底下。”周大娘放下菜刀，过来帮着找，不光面粉，还有鸡蛋、调料都一一找见摆出来。
　　晨儿有些怀疑：“父亲，您会做饭吗？要不我来吧。”
　　“去去去，你才刚够着灶台，也不怕掉锅里。别小看老子，好歹当年也是开过面馆的。”
　　晨儿“哦”了一声，乖乖去烧火了，可眼神一直盯着父亲的手，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又开口：“父亲，不行切吧。”
　　照父亲这个搓法，断了的还要接上，啥时候能吃上。
　　“懂什么？长寿面就要从头到尾一根。”
　　“进了嘴还不是咬断。”晨儿噘嘴嘀咕着。
　　“拉面也不断啊。”晨儿继续出主意。
　　“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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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面冷了，就在厨房就地吃了，阳春面的汤，还卧了俩鸡蛋。
　　晨儿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眼泪不争气地往碗里滴，怎么擦都止不住。
　　“我记得今天没骂你呀。”欧阳羽就看着他吃。
　　“父亲也吃。”晨儿带着哭腔，把碗推到父亲跟前。
　　父亲浅浅笑了笑，又推给他：“我不饿。”
　　“父亲，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本来什么样？”欧阳羽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就是……”本来就如此温柔吗？
　　晨儿说不出来，父亲从未对他如此好过，只怕如梦一样，梦醒了就没了。
　　“你明天还这样好吗？”晨儿小心翼翼询问。
　　“我哪天对你不好了？”欧阳羽不服气。
　　“就有的。”
　　“你还气我呢，怎么不说？”
　　“我没气你。”晨儿小声说道。
　　“天天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是专门气我？”
　　晨儿被堵得没话说，低头吸溜着面汤。
　　“父亲，今天我想跟你睡。”晨儿拉着父亲往回走。
　　“不行，你去东厢。”
　　“我不要，不要。”晨儿一溜烟跑在前面，等到父亲进门，已经拉开被子了。
　　欧阳羽深呼出一口气，心想：今天是兔崽子生辰，不能发脾气。
　　于是微笑着说：“下不为例。”
　　晨儿得了准予，高兴得在床上打滚：“唉，要是每天都过生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