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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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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哪来的鸟儿,一天天的在那叫。”
丰玉琼恰好走到院子里,听到围墙外边的鸟叫声,有些纳闷。她冲坐在凉亭下看书的少女说道:“院子那头也没几棵树,但不知为何,鸟儿好似就偏爱那里。”
看书的少女抬起头来,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眉眼微弯,唇角含笑,年纪约摸十二三岁上下,虽然稚嫩,但隐隐可见日后光华,她温和地对罗玉琼说道:“鸟儿来得多了,野猫就容易招惹来。”
这话才说完,围墙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到了丛林。丰玉琼被吸引住了,正欲往那边走去,便听得外边有猫儿发出警惕的呜呜声,还伴随着一声含糊的喵呜。
丰玉琼笑了起来,“果然如你所说,把野猫招来了。”
少女乖巧地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师娘是来找我的?”
丰玉琼点头,把手中的果盘端到少女跟前的案桌上放下,“你看书也看了快要两个时辰了,该歇歇了。这些荔枝,是我父王派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你吃一点,可不能多吃,容易肝火烧上来。”
“知道了,谢谢师娘。”
丰玉琼放下果盘之后,又拿出一份卷子来,递给了少女,道:“你师父在前面给那群猴孙出的题,他特意让我给你带一份。不用着急,明天再给他就好。”
少女接过卷子倒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而是把它放在了一旁,“知道了,明日和儿会在请安时交卷。”
少女正是赵望和,十二岁的赵望和,还没有称号。
丰玉琼出身高贵,乃胡国郡王丰绍彦的女儿,嫁给了何澜止,随着丈夫开办了百川书院,成为了山长夫人。在这一呆,便是呆了将近二十年。膝下曾有一女,可惜当年没养住夭折了,也因生女时伤了身体,而后再也没能有孕。
从年纪上来看,若是女儿还活着,就该是赵望和这样的年纪,故而丰玉琼难免有移情之态。
丰玉琼怜爱地摸了摸少女的发梢,说道:“你可别跟我请安,你师父也不在意这些虚礼,明日你师父出门前给他就是了。”
赵望和的语调平和中又似乎带了一些委屈和娇嗔,道:“原本的每日请安已经变成了每月一次,可若是这一次也取消,说出去,该说和儿没有教养了。说我倒无所谓,可不能让他人说您和师父。”
丰玉琼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行行行,说不过你。”
丰玉琼和赵望和笑说了几句话之后,这才离开。
赵望和看起了卷子来,这时候鸟叫声再度响起,“啾——啾——”
赵望和无奈,只能拿起案桌上的镇纸,轻敲了桌面两下。
围墙外边响起了低低的说话声和吵闹声,旋即便见一个少年的头从围墙上冒了出来,见着赵望和便兴奋地冲她招手。
少年看上去同样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书生打扮,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眼睛弯成了两条桥,点点星光好似要从眼眸里流溢出来,洋溢着说不出的快活和肆意。
然后少年周遭同时冒出了好几个头来,都是书生打扮,年纪大点的约摸十五六岁,年纪小的和赵望和差不多。最开始的少年已经从围墙上翻下来了,只见一个利落地踢墙,整个人便已经平稳地跳下来了。
少年落地后抬头催促道:“快点下来呀。”
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嗓音,打头阵的这个少年,正是穿着一身男装的谢念。
一个脸上带一点肉乎的圆脸少年名叫余在光,双手努力扒着围墙,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我上不来,瘦猴,你快下去帮我一把。”
被叫瘦猴的少年因为脸长而得此殊荣,本名叫叔见平,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越来越差劲了,你上个月不是还能翻过来么?”
说罢叔见平直接从墙上翻了回去,显然是要在底下托余在光一把。
有些局促的,看起来年纪也是里边最大的赵蔚说道:“我们这样翻墙……不好吧……”
一旁的林有舟没好气地说道:“这堵墙咱翻了两年,你就说了两年,要是真觉得不好,你最开始就别翻啊!”
赵蔚脸有些发红,干巴巴地说道:“是你们……硬把我拖拽上来的。”
谢念在底下等急了,“哎呀狐狸,你别跟呆子聊天了,快下来吧。”
被称为狐狸的林有舟那双狐狸眼一眯,纵身从墙上跳了下来,倒是没谢念那般潇洒,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才止住摔下来的姿势。
赵蔚无法,他也只好转过身来,自己双手扒着围墙,双脚先下,旋即手臂一松,双脚落地,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歹没打滚。
那边余在光终于上来了,他双脚试探性地往下放,嘴里叫嚷道:“兔子,你快接我一下。”
谢念有些恼怒地说道:“不要叫我兔子,我是雄鹰。”
这般说着,她还是用膝盖和手给余在光搭了个阶梯。
余在光松手掉在了谢念的手上,谢念哎哟一声把他一推,余在光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去,“胖子,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了?!怎么越来越重了!”
余在光没好气地道:“我这是长胖了吗?我这分明是壮实了!”
几人吵吵闹闹的,待得林有舟也翻过来之后,几人转身,就看见赵望和坐得稳稳当当,平静的面容似有一些看戏的笑意,手里还拿着一颗荔枝慢条斯理地在剥。
谢念率先奔了过来,一手抢过赵望和快要剥完了的荔枝,道:“谢谢啊,我就不客气了。”
赵望和不在意,又一次拿起了一颗荔枝来。林有舟也拿了一颗在手里,好奇地说道:“师娘明明担心你吃多了肝火燥,怎么还给你送了这么多?”
赵望和似笑非笑地抬头去看林有舟,“你说是为什么呢?”
谢念嘴里还含着荔枝,含糊地问道:“为什么?”
余在光正准备拿荔枝的手顿住了,赵蔚脸一下子爆红,“师娘……师娘知道我们……”
赵望和笑着摇头,“一天天的在那里啾啾啾,师娘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发现?”
她看见余在光一爪子拿了好几颗,开口吩咐道:“一人三颗,只有这么多。”
余在光惋惜地放下多拿了的荔枝,说道:“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吃荔枝呢,上一次吃,还是去年。”余在光顿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该不会是……去年师娘就知道我们翻墙了吧?”
赵望和没说话,那头林有舟已经拍着脑门叫着了,“那我们走正门不就好了吗,翻什么墙?”
赵望和道:“想被夫子抓住打板子你们就走正门。”
谢念吃完了嘴里的那颗荔枝,嘟囔道:“做女子真麻烦,书不能跟我们一起读,玩也不能跟我们一起玩儿,要不是有我们,你得多无聊。”
赵望和听着谢念的话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谁料谢念说完还非常霸气地拍了拍赵望和的肩膀,“不要太感谢我们,就把你的荔枝奉献给我就好了。”
赵蔚打开谢念的手,道:“男女有别,你别动手动脚的。”
谢念不服气,像是在逗赵蔚玩儿,她好几次重新放手在赵望和肩膀上,赵望和无语,威胁道:“谢念,你再放上来,我就把你手剁了今晚吃红烧兔手。”
谢念悻悻收手,低头给自己剥荔枝吃。
安静不过片刻,谢念又说道:“今晚要不要出去玩儿?听说西南处的那座庙,闹鬼,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最怕鬼神之说的余在光连连摇头,“我不去。”
林有舟道:“今晚我表兄约我去喝酒,你要不跟我去喝酒?”
谢念还没回应,叔见平已经满口答应了,“我去我去。”
对于这个年纪的谢念来说,酒的吸引力还不够,只犹豫了一下便说道:“我还是更想去看看鬼长什么样子的。”
赵蔚道:“夫子今天多给我布置了一道策试,我得今晚写出来,明日要交。”
谢念看向赵望和,赵望和只回了两字,“不去。”
谢念焉了。
几人在这凉亭里插科打诨了会儿,又各自掏出了书来看了一遍,最后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纷纷翻墙出去。
丰玉琼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吃完了的荔枝,那核儿都在盆里,她好笑地摇了摇头,“都吃完了啊?那群皮猴儿。”
赵望和眉眼微弯,道:“那也是师娘纵容的。”
丰玉琼把果盘端起来,余光看到她的卷子已经做完了,叹道:“若你是男子,就凭你现在的文采,让你夫子推个官来做,也绰绰有余了。”
赵望和低头检查卷子,说道:“这世上毕竟没有若是。”
她抬头冲着丰玉琼说道:“不过,以后的事情说不准,谁说女子就一定不能为官为相呢?”
丰玉琼便笑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师娘我啊,也是拭目以待。”
赵望和问道:“那要是哪一天和儿真的当官了,师娘可要助和儿一臂之力?”
“我?”
“是,以师娘之姿,不该只是夫子的夫人。”
丰玉琼笑道:“好好好,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鼎力相助。”
赵望和展颜一笑,“一言为定。”
丰玉琼和蔼地看着她,“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