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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烈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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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晋江原创独发」
烛光簌簌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牢房中很是明显,自从叶清清说完那句话之后,牢房内就是静悄悄的,只有一片清浅的月光从狭小的窗口中落了进来。
谢虞之收敛了笑意,慢条斯理整理了一番衣袖,黑衣衬得他眉眼凛冽中带着一丝杀气,语气不疾不徐问道:“世上多的是自掘坟墓的傻子,叶姑娘向来是个聪明人,定然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生死本就在一念之间,想必叶姑娘定然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言毕,他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递到了她面前。
叶清清从地上起身,或许是因为在地上坐了太久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昨夜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她起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膝盖一疼,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他用力一拉,她便稳稳当当站好了。
见她站好了,谢虞之这才收回了手,而后继续将那张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叶清清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简体字和繁体字差别较大,她只能从字形相似的字中推断出内容,这张纸大抵是一纸卖身契。
她用手捏紧了这张纸,忽而抬眸定定地看着谢虞之,将卖身契直接扔在了地上,卖身契如同风中飘絮那般轻飘飘落下,她目光灼灼质问道:“民女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谢公子,公子竟然如此苦苦相逼,难不成还是因为那日民女拦下了你的马匹吗?”
话音刚落,她便作势要在他的身前跪下,谢虞之伸手拦住了她,他死死按着她的胳膊,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两人僵持不下许久,到最后还是叶清清率先放弃了,她站直了身子,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
她的视线从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上一寸寸扫过,神仙皮相之下包藏祸心,叶清清垂眸视线又落在了他按在她胳膊的左手之上,见她起身了,他左手的力道便又小了许多,她稍微用力便挣脱了他的桎梏。
冷笑一声,她的眉眼间都是显而易见的嘲弄,“谢公子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不就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而故意折辱民女吗,民女要下跪道歉你又不许,难不成是要将民女活活逼死吗?”
“反正民女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公子不妨就拿去。”
说完这话,叶清清便不再看谢虞之了,而是自顾自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公子还是走吧,我宁愿死在这牢中,也不愿再与你见面。”
听出来了她言语中的厌恶之意,谢虞之倒也不在意,他从头到尾都是坦坦荡荡,从来不掩盖自己的恶劣,他并未离开,而是直接在她身前蹲下,直接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眸看向了她,他视线余光从落在地面上的卖身契扫过,语气徐徐、话中有话问道:“不是不识字吗,倒是看明白上面的内容了?”
话音刚落,叶清清便直接伸手扇了他一巴掌,谢虞之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大胆的举动,一时不察倒是真的让她得逞了,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牢房中很是明显。
他清俊的面容上浮现红痕点点,眼神也在一瞬间阴鸷冰冷下来。
怒极反笑,谢虞之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颌,也在这一瞬间看清楚了她的眼神,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她的眼神是那样桀骜不逊,仿佛一切功名权势在她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并未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用右手食指从她的眼眸划过,她下场的睫毛如同雀羽一般从他的指尖划过。
世家藏污纳垢,他看过许多人训鸟,无聊的时候养只鸟雀倒也能够解闷,如今却隐隐明白了其中的乐趣。
看着傲如霜雪的美人脊梁寸寸折弯,果真是有趣。
他倒要看看,她的骨头能够硬到几时。
想到此,谢虞之漆黑的眼眸中泛起光亮点点,眼神漆黑如同黑曜石一般,又仿佛是林中千年精怪,只要看他一眼就会瞬间被吸进去,再难逃脱,“叶姑娘,在下要你的性命干什么,伪造户籍本就是重罪,到底是关在这牢房中等死,还是选择出来为奴为婢一载,你不如好好想想。”
说完这话,他便从地上起身了,居高临下看着叶清清道:“叶姑娘倒也不必如此委屈,当初狐假虎威的时候便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日,难不成世上还有不劳而获这样的好事,但凡有求于人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的道理想必你也明白。”
“叶姑娘求神拜佛的时候那样虔诚,也便应该知道这世上并无神佛,前路如何,归根结底还是要问问自己的心。”
说完这话,谢虞之便转身离开了,很快牢房内就再次传来了铜锁锁上的声响,叶清清坐在原地,一直等到牢房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她涣散的眼神才恢复了些许神采,可笑她自诩聪明,以为有些事情做的不着痕迹,殊不知她的那些道行在世家眼中都是不够看的。
当初她借着谢虞之的名望逼着朱大人替她伪造户籍,如今朱大人倒台了,树倒猢狲散,她便也连着受到牵连。
想起来那日在祈安寺中的场景,又想起方才谢虞之所说的话,更是觉得胆战心惊,她原以为已经安全了,却不成想便是在寺庙这样的地方,竟是都有他的眼线。
也真是可笑,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弱女子,哪里值得他费这么多心思。
仔细想想,方才谢虞之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哪有全然不允许坏事发生的道理?
可也不能全天下的坏事都让她一个人赶上了。
*
那厢谢令正提着灯在外面等着公子,只是不成想等到公子出来的时候,纵然烛火昏暗,他却还是注意到了公子面颊上淡淡的红痕,心中一惊,这叶姑娘倒也真是胆子大……
谢虞之上了马车之后,谢令便驾着马车离开了,一路上也不敢开口说话,就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刻钟之后,马车就到了谢府,一直等到了院子之后,谢虞之这次嗓音淡淡开口道:“吩咐下去,牢房中一切照旧,任何人都不能轻待叶姑娘,她的要求若不是太出格都一律应允。”
他倒要看看,她能在这牢房中熬多久……
*
翌日,谢虞之离开不久后,叶清清就躺在地上睡着了,睡前脑海中乱七八糟想到了许多事情,可等到起来之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醒来不久后,就有官兵端来了一盆清水,没过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人送来了许多东西,有棉被、衣衫,甚至居然还在牢房外直接围起了锦帐。
看见这一幕,叶清清更是气得浑身颤|抖,欺人太甚,当真是欺人太甚。
谢虞之这算是什么意思,谢氏当真是权势滔天,落在她身上就能压死她的事情,在他眼中不过是如同毛毛雨一般,便是她身在牢笼之中,她的一举一动仍然是他的监管之下。
她便是骨气铮铮又如何,他的权势富贵足够将她的骨头碾成齑粉。
昨日被她扔在地上的卖身契落在地上,分明是薄薄的一张纸,却似万重山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转身面对着墙壁上小窗站立,日光粼粼落在她身上,猛然间竟是觉得日光有些刺眼,金光从指缝穿过,尽数化为烟云。
这样阶下囚的日子也不知要过多久。
*
日子一日|日过去了,牢房中的日子并不难熬,若是忽略时不时传来的犯人哀嚎声,单看这间牢房,倒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房间。
间或也有犯人好奇地看着这间与众不同的牢房,有揣测、有羡慕,可是只有叶清清一人知道这是个锁住她的鸟笼,她也想不明白,谢虞之这般费尽心思,究竟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转眼半个月的时日悄然逝去,叶清清还是稳然待在牢房中,从一开始的倍感屈辱到最后的习以为常。
谢虞之也只是每隔三日才随口问一句这件事,仿佛是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便是谢令自小就在公子身边伺|候,此时也是猜不透公子的心思。
公子若是对叶姑娘不上心,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若是上心,又怎会一连半月不闻不问?
往日可不曾见公子对旁人这般步步紧逼。
*
自从那日同谢虞之不欢而散之后,谢离松就离开了府邸,成日在外面厮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际,也不知道是那个人不开眼,提及了苏见柔的名字。
谢离松倒是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这么个人来,多年前他在秦楼楚馆厮混的时候,倒是认识她,后来苏见柔设计怀有身孕,他倒是没将这件事情放在身上,给了一笔钱就将她打发走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还能听见这人的名字。
“谢家主有所不知,昨日有人在街头看见那苏姑娘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只是不知为何,那孩童竟是瘸了一条腿,可怜见儿的。”
“哎呀,一说这件事情,我倒也是想起来了,之前谢公子打马长街的时候,不就是险些撞到一个孩童吗,那孩童好像正是苏姑娘的孩子……”
其实谢离松根本就不在意苏见柔和她的孩子,若是真在意,又岂会在多年前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时候,草草给了一些钱就将人打发了去。
可惜,酒后就多了些情深义重的意味,摇摇晃晃就去找苏见柔了。
翌日更是吵着闹着要将苏见柔母子接回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