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力名为人间失格Plus》姜宇宙

2、第 2 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孩子好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当中去了，果然，我根本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吗？我冥思苦想出来的话语完全没有用啊！

　　不是，应该说，好像事态更严重了啊！我急得满头大汗，如果意识体也能出汗的话。

　　“小朋友，好孩子，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不对！现在这种情况我去哪里给他叫医生啊！我已经语无伦次到这种地步了嘛！

　　是不是因为第一天做人类还不太习惯的缘故呢，对，一定是这样。

　　我振作起来，继续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好孩子，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呢……”

　　说到最后，我的语气卑微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爷爷，如果没有我，爷爷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是我让大家都变得不辛，我是个丧门星，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我……好想死啊。”

　　雨宫夕日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的意识体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要消散了。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更加慌张了，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他，可是我的意识体却直接穿过了他的意识体。

　　“雨宫夕日，你振作一点啊！”我着急地围着他打转，试图用言语唤醒他的神志：“你爷爷怎么会是你害死的呢？他是寿终正寝，是笑着离开人世的，和你没有关系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不是丧门星，你是你爷爷最疼爱的小孩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话起了作用，雨宫夕日的神情平静了下来，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又好像遥遥望着远方，没有焦距。

　　“我爷爷总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神明，如果不是我泄露了你的消息，让你被抓到这里来，你一定会救他的吧？”

　　雨宫夕日平静的话语却让我内心一下子被惭愧的情绪填满，我实在是羞愧难当。

　　“对不起，是我没有用，我太弱了。事实上，次郎死亡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病床前，我的神力有限，没有办法阻止他的死亡。”

　　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留在人间这么久，我已经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可是直到如今，我依然无法坦然面对信徒的死亡。

　　我是个失职的神明。

　　事实上，在神代退去，所有神明回归神界，不再过问人事以后，只有我不舍人间，留在这里迟迟不愿回归……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彻底回不去了。

　　自那时起，我就明白，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神明，我总是拥有太多神明不该有的情绪，比起其他神明来说，我的心灵太过软弱了。

　　“……可是我好累啊。”雨宫夕日说：“我的异能力是情绪感知，从出生起我就在不停地感知周围所有人的情绪，正面的、负面的，人类总是有很多恶意。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连小孩子都能笑着掐死一只幼鸟，面对生物的死亡无动于衷，甚至感到快慰。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我真的……好累……我想好好睡一觉……”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作为活了很久的神明，应该说，我比他更清楚这一点，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负面情绪。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而这短暂的一生中，能让他们感到开心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剩余的都是苦难。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独自面对这样的世界，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已经很坚强了。

　　我由衷的赞叹这一点。

　　我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活下去，毕竟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求生的欲望。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爷爷，如今爷爷也已经离开人世……”

　　雨宫夕日露出一个解脱的表情：“谢谢你，为我带来真相，对不起，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了。”

　　我神情悲悯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我甚至才刚刚得知他叫什么名字，就要看着他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了。

　　面对一心求死的人类，即使我是神明也毫无办法，我早就明白这一点。

　　所以我只是摇摇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你是个好孩子，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棒了，让我刮目相看。我也不需要什么补偿，你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借给我了，你救了我一命，这已经是最好的补偿了。”

　　“是吗？”雨宫夕日露出一个腼腆地笑，这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露出笑容，“真好啊，原来我临死前也有做一件好事吗？”

　　“是的，你很好，是神一样的好孩子。你无需向任何人证明这一点，因为你已经是了。”

　　“真好啊，人生的最后能够得到神明的认可，这样……我也能做个好梦了吧。”

　　我看着那孩子闭上眼睛，意识体逐渐消散，变成许许多多的小光点，飘散在空中。

　　最后的最后我感知到他留下一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吧，告诉他们我还活着就好，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吾答应你。”

　　“谢谢你，爷爷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神明。”

　　＊

　　虽然答应了雨宫夕日要帮他照看爸爸妈妈，但是现在情况是这样的——

　　神代雪祈挣扎着从巨痛中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仅有一张床大小的玻璃器皿里。环顾四周后，发现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两个圆形的玻璃器皿面对面相对。

　　但是除了他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话说回来，对面那个……额……球？红色会发光的球？黑红黑红的球？总之那个什么东西怎么看都应该不是人吧！？

　　能量体？妖怪？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神代雪祈翻身坐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你，你好。”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一听就是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小男孩。

　　神代雪祈环顾四周看了好几圈，也没发现这里有其他人存在。

　　“我，我在这里。”

　　声音是从对面那个“牢房”里传来的，神代雪祈望过去，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后迟疑地开口：“球球？黑球球？是你在说话吗？”

　　“我，我不是黑球球。”黑球球认真地说。

　　神代雪祈也一脸认真：“可你就是黑色的球球啊，是一颗黑红黑红的球球。”

　　“好像是这样……”黑球球有些茫然，他停顿了好一会儿，那一会儿的时间它似乎从宇宙起源想到了宇宙爆炸，总之他进行了一翻很有深度的思考，最终坚定地拒绝了黑球球这个一点也不威风的称呼。

　　“我，我不是黑球球，我，我是荒霸吐，他们说，我是荒霸吐。”

　　“荒霸吐？”神代雪祈点了点太阳穴，进行了一翻思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也是个古老的神明呢。

　　不过这个神明，据说已经作古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神代雪祈皱着眉头问，“你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神明吗？看你的样子是失去了记忆？你是……换代了吗？”

　　正常情况下，神明是不会死亡的，只是会换代，神明的换代相当于人类发明出来的计算机被格式化，换代以后神力变弱，记忆也消失，相当于重新诞生了一次。

　　只有依靠于人类信仰而存在的神明，才会因为失去人类的信仰而死亡。

　　而神代雪祈的情况则不能再适用以往的经验，神代退去，他因为违抗“天”意留在人间，变成了依靠人类信仰才能维持神力的神明。

　　所以神代雪祈也不太清楚在失去最后一个信徒后，自己会不会死亡。

　　“我，我不知道，他们说，我是神明。”

　　“他们是谁？”

　　“是那些，穿白衣服，的人。”

　　黑球球说话总是一顿一顿地，似乎还不太熟悉语言。

　　不过，这并不妨碍神代雪祈能听懂它说的话，神代雪祈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吧，黑球球，我明白了，黑球球。”

　　黑球球：“我，我不是黑球球。”

　　声音透着一丝丝委屈。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神代雪祈心底浮现一丝愧疚，他好像那个在欺负小孩子的大坏蛋，罪过，罪过，他心中默念两句，开口说道：“我是神代雪祈，嗯……现在也是雨宫夕日，不过我更希望你喊我神代雪祈这个名字。”

　　现在神代雪祈还不太习惯雨宫夕日这个名字，如果因此直接略过没理他，黑球球再觉得委屈可怎么办呢？

　　“我，我只知道自己是，是荒霸吐。”黑球球声音略显慌张，还透着不加掩饰的难过。

　　“荒霸吐，也算是名字吧。”神代雪祈冷静地说：“只不过它应该是神名。”

　　黑球球：“……嗯。”

　　见黑球球低落到连身上的红光都黯然了许多，神代雪祈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该说什么安慰这个孩子。

　　唔，要不直接给他取一个名字？

　　可是他已经取了，黑球球，多可爱的名字啊，这孩子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真愁神。

　　最终，神代雪祈镇定地开口：“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一个，我的名字就是自己取的。”

　　自己取名的话总不会不喜欢了吧？

　　神代雪祈心中的小人儿骄傲地点点头，能想出这种好办法，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可以，自己，取名吗？”

　　“可以哦。”

　　黑球球眼睛一亮，如果它有眼睛的话。心底似乎有几个字已经呼之欲出——

　　“我……”

　　“我是，中原中也。”

　　“你好，神代雪祈，很高兴，认识你。”黑球球一本正经地说。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啊，神代雪祈慈爱的目光落到黑球球身上，哦不，现在应该叫中原中也了，虽然他是个人类控的好神明，但其实他对一切友善可爱的生物都没什么抵抗力的。

　　中也虽然长得有点潦草，但也掩盖不住他是个好孩子呢。

　　嗯嗯，不错不错，刚刚变成人类就认识了两个好孩子呢，他果然是被幸运眷顾的神明。

　　“嗯嗯，我是神代雪祈，既然现在你没有以前的记忆，是初生的状态，那么我就是你的前辈了，作为前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神代雪祈弯了弯眼睛，唇角勾起温柔地笑意：“中也的名字很不错哦，听起来就是个文化人呢。”

　　“是，是吗？谢谢，谢谢你。”黑球球害羞到头顶都快冒烟了，他原地滚动几下，手足无措地问：“前辈，前辈是什么意思呢？”

　　呜呜呜，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很没有文化呢？他根本不是一个文化球，不知道雪祈会不会因为这点对他感到失望呢？中原中也有些忐忑地想。

　　神代雪祈的眼神却更加慈爱了，他笑着说：“前辈的意思就是我比你懂得多一点点的意思，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我以后会慢慢教给你的。”

　　话说回来，他现在已经是人类了，嗯……雨宫夕日的话今年大概是十一岁，那按照人类世界的规则——

　　神代雪祈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说：“叫前辈还是太正式了，既然中也比我年龄小，那以后中也就叫我大哥哥吧。”

　　虽然是个为了人类信徒停留人间的神明，但是作为神明总是和信徒之间隔着什么，他其实一直都很孤独。

　　神代雪祈很喜欢人类，喜欢人类之间热烈的感情，人类的生命短暂而又绚烂，这是他无论活多久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因为太过耀眼，他只能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却永远都无法亲身体会。

　　信徒们很好，但是他们是在仰望神代雪祈，爱，但也在仰望。

　　信徒和神明之间，永远也无法缔结出真正的羁绊之花。

　　但是现在不同了。

　　神代雪祈现在也变成人类了，他的生命是否也能变得璀璨呢一点？

　　他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向中原中也提议道：“我比你虚长几岁，我们的处境又那么相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很有缘啊。所以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我来做你的哥哥，我来引导你如何在人类社会中生存——”

　　说到这里，神代雪祈直直望向中原中也，眼中带着无限的期许：“成为我的家人吧，可以吗？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