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我们发疯吧》借点勇

21、难题

　　家长们陆续来了，从进门前抱怨“怎么这么突然开家长会，多耽误事啊，学校到底在搞什么鬼”，到进门后看见跪在讲台中间吓尿裤子了的那个小孩后静如处子。那小孩是真尿了……

　　大部份家长都认识那个小孩，因为他妈妈是他们班家委会的会长，仗着娘家和老公有钱有势，一向高调、嚣张得很，从没把班上任何一位家长和小孩放在眼里。她们虽然看不顺眼也看不上她那派作风，但也都挺忌惮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敢这样动这个孩子，她们都既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又很期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当然也有家长认出了简橙，不敢置信的同时开始跟家人朋友们兴奋地八卦起来，于是乎，学校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外边关于简总去弟弟学校大发雷霆之怒，把高总儿子打得跪在地上又哭又尿的传闻就甚嚣尘上了。

　　简橙既然敢这么闹就没什么怕的，那天的事情后来是除了那个跪着的高某外，所有欺负过简蓝的小孩和家长们乖乖给简蓝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他；老师和校长也保证以后会密切关注学生间的关系，保证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而高家宣布与简橙势不两立，扬言势要扳倒简橙出一口恶气。于是，不仅上城，全国上流圈的大人物们都非常期待这场“好戏”。

　　简蓝虽然不懂那些大人物、大资本间的斗争的可怕程度，但他在校长办公室门外真真切切地偷看到了被校长请到办公室的高家人和哥哥之间的针锋相对，也偷听到了高家人对哥哥放的狠话，担心极了。

　　简橙看着却像没事人一样，只笑着宽慰简蓝不用担心，好好学习，再有类似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后来的日子，简橙比以前更忙了，但他不忘开始安排专人给他爸妈和简蓝买衣服并做每日穿搭，还请专人给他们上礼仪、时尚、穿搭、修养、保养等课程，提高他们的审美，改变他们的消费观念，培养他们的名流气质。

　　简橙越来越忙，有一段时间，他天天不回家，但给家里安排很多保镖，还给简蓝请假，让他暂时不要去学校，并叮嘱他和爸爸妈妈都尽量不要出门，非要出门的话一定要有保镖紧紧跟着。

　　简蓝当然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很担心哥哥，每天早中晚电话、视频、短信轰炸哥哥，只有跟哥哥视频、听到哥哥的声音、知道哥哥好好的才肯乖乖吃饭、睡觉、学习。

　　差不多两周后，简橙终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简蓝紧紧地抱着简橙哭得撕心裂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简橙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宽慰地笑笑，紧紧抱着简蓝，说：“放心，你这个小东西还没长大，哥哥舍不得让自己出事。”那天，简蓝非要跟简橙睡，睡觉的时候一直紧紧地扒着简橙的手不放，生怕他又突然不见了。

　　那天后，他们一家人回归了正常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里，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简蓝，但也没人敢和他做朋友。他也不在乎，原本在他被欺负的时候，这些人里也没有谁帮他，他也不稀罕这些朋友。因为哥哥让他上的那些课程，他的气质越来越卓越，越来越像个富家绅士小少爷，人也越来越自信了。他继续成绩优异，继续与人为善，渐渐地，同学们也没那么怕他了，大部份同学都开始对他很友好，他后来甚至还当选了班长。当然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或不懂事的或健忘的或不服气的小男生忍不住在他面前耍点小阴招，他几乎都是能忍则忍，或自己想办法避开，他太怕哥哥再因为他的这些小屁孩的小事而有任何危险了。

　　那一仗的胜利让简橙真正在上城乃至全国名流圈都站稳了脚跟，从此事业上愈发平步青云、蒸蒸日上，财富积累更是达到了惊人的数字，连一向不太关注这些的简蓝都能在电视、报纸、杂志上看到哥哥，他和爸妈也跟着沾光，在外总被捧着、奉承着。但这些对他而言一点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哥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天晚上都要等到哥哥回家了才肯去睡觉，且每天都要紧紧扒着哥哥的手臂才能睡着。

　　于是向来独自在外奋斗打拼、像盘古一样独自撑着家和集团这片天的简橙的心里有了个牵挂，也有了片温馨的港湾。为了能多些跟弟弟相处的时间；为了能让弟弟早点睡觉；为了能在睡前多听听弟弟说话，不管说什么，他都爱听；为了能在弟弟做噩梦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哄哄他……他开始逐渐减少应酬和加班。自那以后，弟弟所有的家长会都是他亲自去开的，为了开那个谈不上多重要的家长会，不管多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推掉。

　　或许因为他们的父母的文化水平和眼界让他们不善情感表达，也不知道怎么和孩子培养亲密而友好的亲子关系；抑或父母因为工作忙，自小对他们兄弟俩疏于关心，简橙自小就是一个情感淡薄的人，尤其是独自在外漂泊奋斗的那些年，更是把他的心肠冻得又冷又硬，是简蓝融化、软化、柔化了他。比起和父母的感情，他们两兄弟的感情要深厚得多；比起父母，对简橙而言，简蓝这个弟弟是重要得多的存在。所以，当他知道有人要把年少、单纯的弟弟带上同性恋这条歧途时，他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念及那个人和他弟弟一样，也是一个善良有礼的人，又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他弟弟也实在很好，让他弟弟度过了一个很充实、愉快的高中，他甚至可能会用上极端手段把那个人毁掉。

　　路莫迟没想到简蓝会问这么直接，大脑仿佛当机了般，愣了片刻。终于要开始直面这个世纪难题了吗？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清了清嗓子，笑笑，举重若轻地说：“这当然是其中一个。”

　　其实，对他而言，这几乎就是唯一一个。他一向知道简蓝很尊敬、很爱他哥，也早就对他们兄弟俩的故事有所耳闻，很佩服简橙。虽然和简橙的几次谈话都非常不愉快，但并不妨碍他承认简橙是一个好哥哥，也不妨碍他佩服并尊敬简橙。

　　虽然路莫迟这么说，但简蓝知道，这肯定是主要原因。

　　“你这些年不回来也是因为他吗？”他进一步追问道。他太好奇了。

　　路莫迟轻笑一声，说：“当然不是，是因为我想努力学习，变成一个更优秀、更配得上你的人。”

　　【回忆】六年前，S大附近某咖啡厅：

　　简橙：“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路莫迟：“我好不好，你应该挺清楚的吧？找我什么事？”

　　简橙：“大学快毕业了吧？什么打算？”

　　路莫迟：“你直说吧，想怎么样？”

　　简橙：“你好像不怕我了？”

　　路莫迟：“你希望我怕你吗？我爸妈怕你还不够吗？”

　　简橙：（笑）“这话从何说起？你确定他们这么对你是因为怕我而不是因为你同性恋？难道他们已经同意了？”

　　路莫迟：“……不劳你费心，说吧，想怎么样？”

　　简橙：“继续留在这里，不要回去。”

　　路莫迟：“……”

　　路莫迟：“为什么？凭什么？”

　　简橙：（挑眉）（笑） “不为什么，也不凭什么，所以你想回去？”

　　简橙：“还是你想让我把蓝蓝送出去？”

　　路莫迟：“……”

　　路莫迟：（嗤笑）“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再在我身上费这么多心思了，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这里多好啊，自由，身边还有这么多优秀的男男女女。我有多受欢迎，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简橙：“但你没有跟任何人交往。”

　　路莫迟：“哦？看来你的消息也不太准确嘛。我明明有一个很固定的交往对象，和很多个不固定的暧昧对象。”

　　简橙：“固定交往对象？”

　　简橙：“你说的不会是你那个室友吧？”

　　路莫迟：“嗯哼，还挺帅的吧？而且很有钱，对我又大方，只要我不把他甩了，也不介意他出去乱搞，他什么都愿意给我。”

　　简橙：“你觉得我会信你？”

　　路莫迟：（挑眉、撇嘴）“随便你，爱信不信。”

　　简橙：“……他……是1吧？”

　　路莫迟：“噗～橙哥您还知道这个呢？这个重要吗？”

　　简橙：“……”

　　简橙：“你不怕我把这些告诉蓝蓝？”

　　路莫迟：（撇嘴）“无所谓，反正对我没什么伤害。”

　　路莫迟：（嬉皮笑脸）“哈，所以是他还没忘记我的意思吗？那我会谢谢你让他对我……刻骨铭心。”

　　简橙：“……”

　　路莫迟：（吊儿郎当）“他还好吗？有女朋友了吗？或者……”（坏笑）“有男朋友吗？”

　　简橙：“……跟你没关系，既然都忘了就把这个名字一起忘了吧，以后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见他的名字。”

　　路莫迟：“这恐怕有点难，主要是你的人吧，总像苍蝇一样在我身边，我想忘也忘不掉呀，老实说，我也挺苦恼挺烦躁的。”

　　简橙：“……我可以把他们都撤了，但如果让我发现你不老实，休怪我对你和你爸妈不客气。”

　　路莫迟：“那就麻烦您了。”

　　简橙：“所以你毕业后到底是什么计划？”

　　路莫迟：“既然不缺钱了，当然是在这里继续读书咯，我脑子这么好，不读个博士挺浪费的，而且，这里真的有很多很优质的可爱男生，比国内有趣多了。”

　　简橙：“……OK，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还有，再也不准出现在他面前，我嫌脏！”

　　路莫迟：（笑）“橙哥，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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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简蓝对他的回答有什么回应，他紧接着温柔地问：“不过，蓝蓝，你哥那边，你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他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简橙了，但他需要先知道简蓝的态度和想法，才能更有针对性地思考解法。

　　简蓝很为难，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太难了，虽然他刚刚精虫上脑的时候说他没有什么顾虑，但……哥哥……

　　这些年，他一直很痛苦、很撕裂、很拉扯。

　　一方面，他很生哥哥的气，尽管他仍然扮演着哥哥的乖弟弟的角色，但他不开心，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不再喜欢回家，也没办法做到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像以前那样对哥哥黏腻、撒娇、依赖、笑，在外求学期间，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跟久未谋面的哥哥说一句甜甜的、窝心的“哥，我好想你”。

　　但另一方面，他很爱哥哥，对哥哥也充满了感恩，他的一切都是哥哥给的，他没有办法因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背弃哥哥或者和哥哥决裂，哥哥仍然是他永远无法不管不顾、无法狠心伤害的存在。

　　他皱着眉，苦恼又为难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如果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老莫，我……对不起……”

　　路莫迟温柔地轻抚着简蓝的眉头，打断道：“傻瓜，我懂。其实我才是要说对不起的那个。我不负责任地消失了那么多年，现在明明知道还有这么多问题，也没有想到有效的解法，就重新出现在你面前说要追你，我很心虚，也很惭愧。”

　　简蓝瞬间又有点儿生气，说：“白痴，那是我哥，你怎么解？解不了就躲我一辈子，这样才对吗？你是不是又欠揍啦？”

　　路莫迟噗嗤一笑，宠溺地搂住他，委屈地撒娇道：“小暴力狂，怎么老想揍我。”

　　他当然听懂了简蓝刚刚那句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那既然我们暂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办，就先瞒着你哥吧，这段时间我们再好好想想。”

　　简蓝爽快地点了点头，表情都瞬间明亮了许多。

　　总算暂且解（逃）决（避）了这个大难题，简蓝于是又问：“你刚刚说这是其中一个，那其他的呢？还有什么？你爸妈……”他边迟疑地问边细心观察路莫迟的表情，“他们是什么态度呢？”

　　路莫迟又是一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