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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遗产继承(惊悚BE)(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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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一个机会,我们的设计方案拿了奖,贺祐说要开庆功会,他一定会来的,我知道他的酒量挺好,但喝得多了,总会醉的。
醉酒的贺祐很乖,像是温顺的猫咪,偶尔伸一下爪子,无伤大雅。
“小张呢?”贺祐走出门,在路边找他的司机。
“我去找,”有人立刻将事情揽了过来。
小张没来,我扶住了贺祐,并表示要送人回去,大家对此没有意见,他们绝想不到我要做的事情。
我并没有把他送回他住的酒店,我将他送回了我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曾经有过好几个租户,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小叔,我把房子按照那时的样子装饰,又修剪了我的头发,我和小叔长得很像,但我随意惯了,久而久之,就有了慵懒气质,小叔不同,他很儒雅,看上去就是那种小说里才有的人。
但我有他的大脑,我和他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了解他,我能轻易模仿他。
我坐在贺祐的对面,模仿着小叔说话的语气,轻轻叫了一声,“贺祐。”
贺祐睁开惺忪的睡眼,抓住我的手,“安昇,是你吗?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我早死了,你还是忘了我罢。”
“不,你没死,你一直活着,在这里活着,”贺祐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觉得有些怪异,因为情侣发誓时,会指着心,而不是大脑。
有那么一瞬,我怀疑贺祐没有醉,可他确实醉了,醉得看不出我那拙劣的伪装,即使我伪装得再好,清醒的贺祐也是能发现差别的。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的身体已经化作尘土,我所残损的,只是些许记忆。”
“不会的,你会一直活着,”贺祐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陷入了睡眠。
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我坐在那看着,感觉到了无限的柔情,我可以一直看着,看很久很久。
这天之后,贺祐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他开始找我谈论一些新的想法,我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
再后来,我们开始约会,他知道很多东西,他谈论外国的风景文化和政治,谈论很多东西,尽管这些东西在我的大脑里也有,但我依旧愿意听他说。
但他唯一没有提起过小叔,那是他的伤疤,他不想提起吧,我对此表示理解,同时也不想已死之人的幽灵仍飘荡着。
小叔逝世五周年,我回去了一趟,奶奶眼睛花了,看见我,拉着我就喊小叔的名字。
“奶奶,我是安竹,林安竹。”
我的姑姑进来了,看到我,吓了一跳,“吓我,还以为是弟弟回来了。”
姑父也跟着进来,“别说,还真像。”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回去后,我问贺祐,“我和小叔像吗?”
“不像。”
“真的?可奶奶把我认成了小叔。”
“那是她思子心切。”
“姑姑也把我认成了小叔。”
“你们是一家人。”
“那姑父呢?他为什么不说我爸和小叔像,为什么不说姑姑和小叔像?”
“那是从众。”
我知道我和小叔很像,贺祐一定也这么觉得,他不说真话,是不想我去担忧那些比较的言论。
后来工作忙了,我也将这些事情放下了,但最重要的是我要登上杂志了,采访过后,我一直等着那刊有我的照片的杂志上市,这么等了一个多月,我收到了样刊,我翻到了关于我的那篇采访。
天才设计师林安笙的后继者。
里头花了大量的笔墨描述我和小叔的相似之处,我要求修改,杂志上市之后,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改了几个词汇的组合和标点符号。
我和他像吗?我站在镜子面前,注意到了我们相似的服装审美,同一个品牌的袖扣,就连理发,去的也是同一家,不知何时,我已经失去了原来的习惯,慢慢形成了一套新的习惯,这套习惯将我引向了另一个人,我又爱又恨的人。
“吃饭了,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炖牛肉。”
这不是我喜欢的菜,这是我小叔喜欢的菜,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奶奶站在灶台前,舀着咕咚冒泡的牛肉汤,喊我和小叔过去吃,小叔欢欢喜喜地盛了一碗,但我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因为那牛肉太烂了。
我开始感到恐惧,我的生活充满了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和习惯,他喜欢吃的东西,他的穿着习惯,他喜好的东西,都在慢慢地侵入我的生活。
我想离这些东西远一点,我要改变我的习惯。
我推开了炖牛肉,贺祐很奇怪地看着我,却没有多说。
旧的衣服被我扔进了垃圾桶,我又去买了新的西装,新的袖扣,换了新的发型。
“你最近很奇怪,”贺祐对我说。
“我不想一直模仿小叔。”
“可你就是他啊,”他抱住我地肩,想要安抚我的情绪。
“我不是,你不要再靠近我,”我逃走了。
我开着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我的眼前突然窜出来一辆车,这辆车来不及刹车了,我们撞上了。
我急忙拉了刹车,后头传来司机的骂声,我这才发现没有突然窜出来的车,这一切都是我的幻像,是小叔残存的记忆,他临死前的景象。
我回到了老家,找到爷爷奶奶,“小叔在哪里做的实验?”
爷爷已经很老了,听不清我说的话,我反复问了好几遍,他都说是医院,却说不清是哪一家医院。
我又打电话问我爸,“他那年刚好要高考,突然晕倒,送进了医院急诊,后面是爸妈签的字,等手术出来,他就像换了个人。”
从我爸那里,我终于找到了那家做手术的医院,可我问了所有挂号的医生,都说没有见过这个病人。
只有一个护士,她激动地说了一句,“哦,我见过他。”
然后就捂住了嘴,不再说话。
“他的手术是谁做的。”
“我也不是器械护士,你问别人吧,”她就钻进了办公室,不肯出来。
此时我才注意到手术很可疑,每年那么多突然晕倒的高考生,为什么我的小叔能做手术,这项手术即使在医学发达的现在,也不便宜,爷爷奶奶从哪拿到的手术钱?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就在贺祐的手里,他是和小叔有过最多交集的人,他说我就是小叔,我想他知道什么。
“你在哪里?”
我打了电话过去。
“山间别墅,”他的声音嘶哑,“你别乱跑了,回我身边好不好?”
“我去找你。”
说完这句话,我就挂了电话,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我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一个小时后,我的车上了盘山路,又过了十几分钟,我的车停在别墅门前,房子一片漆黑,可能他已经睡了,不过没关系,我有别墅的钥匙。
我打开门,里头有浓重的酒味,他在里头,而且喝了酒。
“别离开我,”他听见了脚步声,一下就抱住了我。
我不知道他爱的是谁,但我爱他,“我不会离开你。”
“我们休息几天,我什么也不做,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
我们请了假,去了一趟国外旅游,旅游的第三天,我看到了一则地震的新闻,发生的地方正好在贺祐买下的那片山上。
之后的两天,他一直心绪不宁。
山上什么也没有,他在担心那座房子?可贺祐很少回去住,他对那座房子的感情并不深,他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等到回去那天,贺祐立刻回去查看了他的房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将房子塌掉的部分重新修葺,我趁他在外地谈生意的时候,回了一趟别墅。
重新修葺的部分略显粗糙,但有一处很特别,不是工人的手法,而像是没有受过多少训练的学徒,贺祐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来建造自己的房子,这个砌墙的人只可能是贺祐本人。
我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敲开那面墙,那面墙里没有砖块,是实心的水泥,灰色的水泥里露出一点白色的东西,我用凿子慢慢挖,挖出了一根白骨。
一些本该被删除的东西跳进了我的大脑,似曾相识的地点,似曾相识的场景,有人曾经挖开了这堵墙,然后发现了墙里的白骨,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
小叔想要报警,贺祐求他不要报警,小叔开着车离开了,可后来遇到了车祸。
想起这些,我的后背浸透了冷汗,这场车祸太巧了,巧得好像是精心安排的巧合,小叔刚好要报警,然后他就出车祸了。
我站在一堆废墟前,不知道该做什么。
现在贺祐还没回来,也许我该报警,现在还有时间,我打通了报警电话,那里传来接警员的声音,可我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我又掐断了电话,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我,我要挣脱它。
我来到车库,决定开车远离这个地方。
车子越开越快,车内响起了超速的警报声,我用力降低速度,可手不听我的话,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一辆车子正要启动,我踩下刹车,可踩到的却是油门。
两辆车必然会撞,那一刻,我回想起了更多的事情,车祸那一刻,小叔本来是能刹车的,可他踩错了,踩成了油门。
小叔一向谨慎,他那天没有踩错,是他的大脑让他踩错了。
现在我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一颗大脑控制了我的行为,采取了自杀式的行为,我怎么能被一颗大脑控制。
我用尽所有力气,扭转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大圈,最终还是撞到了车,我昏了过去,外头有救护车的声音,有人将我抬了出去。
头顶的灯光很亮,晃得刺眼,耳边传来医生的声音。
“止血钳。”
“手术刀。”
看来我是获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意识,我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我能听到周围响起的脚步声,我知道有人在靠近我,那是贺祐,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我想和你拥抱,”我说。
“现在没有办法。”
“那给我找一具新的身体好吗?泡在这些液体里太难受了。”
“很快,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安昇。”
“那你要保管好我的遗骨,已经被发现两次了,太烦人了,我可不能每次都保证不被发现。”
“我已经向父亲申请了调回总公司,我们很快就会去一个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