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晚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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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说笑回到学校，叶星辰一个人拎着两杯咖啡往教学楼走，走廊上不见什么人，看时间家长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站在路上抬头，从诸多亮着灯的教室里辨认出了一班的那扇窗户，叶星辰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选了个正对着教学楼的椅子上坐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杯饮料喝了一口。
路上没人，只有两排路灯亮着，叶星辰从口袋里摸出游戏机，一边等开机动画一边想，第一次见江知遇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还是有点儿差别的，第一次是听墙角被抓包，这一次是特地在这儿等他。
叶星辰笑了笑，熟练地指挥小蛇吃豆子，一边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忘了名字的流行歌。
打完一局游戏，叶星辰看了看时间，估计江知遇快出来了，便没再开第二盘，喝了口饮料，晃着腿往教学楼楼梯出口的方向张望。
叶星辰坐在这儿守株待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江知遇，而后者显然不知道有人专程在这儿等他，走出来的时候没留意往这边看。
张了张嘴想喊他，叶星辰脑海里忽然闪过另一个主意，迅速把游戏机往口袋里一塞，腿往前一伸，倒在椅子上作原地昏睡状。
他这个位置是从教学楼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他的计划是等江知遇路过看到自己，来叫自己的时候突然跳起来吓他一跳。
叶星辰默默在心里读秒，估计江知遇从教学楼走过来的时间，又想了想他被吓到的样子，努力控制住着嘴角不上扬，凝神听着脚步声。
……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会吧？江知遇不会没看到他就走了吧？
叶星辰愣了愣，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瞧见几步开外站着个人，穿着校服长裤，脚上是双熟悉的运动鞋。
江知遇就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
这倒是让叶星辰始料未及，可他正在装睡，不方便睁开眼睛抬头看江知遇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江知遇也不来叫他，叶星辰自己忽然就这么跳起来显得怪傻的，只好“敌不动我不动”，屏息等待着江知遇的下一步动作。
高二年级开家长会，学生们基本上都在寝室或者自习教室，其他年级这个时间正在上晚自习，江知遇发完言从教学楼里出来，没想到无意中瞥见，路边的长椅上竟然坐了个人。
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却觉得有点儿眼熟，走近了看才认出叶星辰，东倒西歪地躺着，看起来睡得不省人事。
校园里只有晚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声，路灯离长椅不算太远，朦胧的冷色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江知遇在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步，没舍得开口把叶星辰叫醒。
除了在教室打瞌睡的时候，江知遇鲜少看见叶星辰的睡颜，而眼下周围没人，更是个光明正大观察的好机会，江知遇索性站定，看睡得正香的叶星辰。
他这才发觉叶星辰身边放着个咖啡袋子，一杯放在他手边。袋子里还有一根没拆显然另外还有一杯，想必是他特地过来带给自己的。
夜里有些起风了，江知遇看着叶星辰脑袋上一缕被阵风吹得东摇西晃的头发，轻轻笑了一声。
想想从开学的时候叶星辰刚转过来算起，到现在也才过去几个月，他的出现和存在就像他的名字，像一片叶子落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四散蔓延开去。
江知遇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看不见月亮，星星倒是隐约有几颗发着微弱的光，衬着那颗最亮最显眼的。
收回目光，路灯倒是更像是今晚的月亮，江知遇垂眼看向叶星辰，他坐在那里，身上洒着一层冷白色灯光，哪怕是睡着了，也显得温柔又漂亮。
江知遇轻轻笑了笑，觉得时间可以稍微暂停一会儿，让叶星辰再多睡一会儿，也让他再稍微多看那么一会儿。
一点也不舍得吵醒他。
江知遇站得十分安静，叶星辰“睡”得却十分不安稳。透过眼皮掀开的一条缝，他只能看到江知遇站着不动，却不知道他究竟站在哪儿干什么。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发梢扎得他有点儿痒，正想着干脆醒过来算了，忽然听见江知遇好像动了，随即是轻微的纸袋被挪动的声音。
“大杯的焦糖拿铁。”江知遇低低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是在自言自语，“给我带的？那我就喝了啊。”
江知遇把纸袋随手放在了地上，坐在了叶星辰旁边。
咖啡是去冰的，在外面放了一段时间，杯壁上凝满了水珠。江知遇拿纸擦了擦杯子和手，丢进纸袋，一抬头，叶星辰刚好“醒来”，眨了眨眼睛跟他对视。
“……怎么没留神睡着了。”虽然说没吓着江知遇有些遗憾，但是叶星辰还是很入戏地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你出来了啊，怎么不叫我？”
“叫了，叫了好几声，你没醒。”
叶星辰：“……”
要不是叶星辰是在装睡，并且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江知遇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快让他相信了——叶星辰眯起眼睛看江知遇，开始怀疑之前自己是不是被他这样忽悠过不少次。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江知遇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叶星辰乐了：“你都喝了，还问我为什么？”
江知遇动作一顿，也笑了，用手里的杯子跟叶星辰身边的那一杯碰了一下。
“诶，说得怎么样？”叶星辰打了个哈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就那点儿话，翻来覆去说呗。”
“就那点儿话，也得看是谁说啊。”叶星辰笑了，“你的成绩摆在那儿，估计家长一个个恨不得把你说了什么都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吧？金科玉律，怎么说来着，golden rule。”
江知遇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叶星辰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今天是你妈妈还是你爸爸来给你开家长会的啊？”
“我妈，一般她要是的话没事都是她来。”
“那阿姨应该听得挺高兴吧？”叶星辰很快自己反应过来，“不过这种你肯定说不少次了，你妈应该也听习惯了。”
江知遇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咖啡杯和叶星辰的并排放在了一起：“她很喜欢听我说这个，每回都要我说跟上次不一样的。”
叶星辰笑起来，晃了晃腿，遥遥望着路拐角的一盏路灯出神，江知遇偏头看着他，两个人谁都没说要回去。
“挺好的。”叶星辰说，“以前我爸总是不着家，就都是我们家阿姨给我开家长会，她虽然听不太明白吧，但是也特别喜欢听老师夸我。”
他冷不丁说起这个话题，江知遇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话，沉默地听着。
叶星辰转头看了江知遇一眼，轻轻勾了勾唇，捧起手里的咖啡杯，举到半空晃了晃，盯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液面。
“后来我上初中，他跟之前比稍微不那么忙了，但是总共他也只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叶星辰用手抹掉了杯壁上的水珠，仰头喝了小一口，“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每次家长会都赶上他出差或者开会，就赶上那一回。”
叶星辰忽然想起什么，笑了一声，转头看江知遇：“那次他迟到了半个小时，你猜为什么？”
江知遇很配合地顺着他的话轻声问道：“为什么？”
“那天他正好下了班过来的，好像本来就迟了一会儿吧，然后他跑错楼了，绕了我们学校兜了一大圈才找着我们班教室。”叶星辰眯了眯眼睛，又喝了一口饮料，“不过其实也怪我，我只跟他说了我在几班，没说几年级。”
叶星辰很短暂地笑了一下，江知遇看着他的侧脸，看他垂着眼出神，看他毛茸茸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地晃。
这样的故事江知遇听过看过不少，有真实的也有杜撰的，他也会为故事里的“别人”遗憾或是惋惜，却没有像现在，心口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
江知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停在了距离叶星辰肩膀上方不远处，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在空气里轻轻虚握了一下。
叶星辰没留意江知遇的动作，像是忽然进入了走神模式，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直到头顶的头发忽然被一只手揉乱，然后那只手又覆在他后颈，安抚似的轻轻捏了两下。
“……你干嘛！”叶星辰一缩脖子，扭头撞进江知遇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灯光下，他看起来好像比往常还要更加温温柔一些。
这让叶星辰觉得，他在自己脑袋和后颈作乱的那只手也没那么罪恶了，于是便错开目光，抬手随便了两下头发，小声道：“你撸狗还是哄小孩儿哪？”
江知遇没说话，弯了弯唇，叶星辰反倒忽然笑了起来，自顾自乐了一会儿，用手里的杯子跟江知遇的饮料杯碰了碰便放在了椅子上，轻轻抬了抬腿。
除了跟他一起长大的方越，叶星辰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家里的事情，上回在高铁站跟江知遇提了两句属于意外，今天是他头一回自己主动跟别人说起。
倒也没他原先预料的那么抗拒，叶星辰想，可能还是因为听众是江知遇。
说来他也确实幸运，原本决定来八中只是为了离开那个家，能认识江知遇实属意外的收获。
叶星辰勾唇轻笑了一下，看着地面上自己和江知遇并排的影子，又转过头去看他——江知遇仍然侧着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轻轻挑眉，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怎么了？”
夜黑风高，说话容易不经大脑。
叶星辰看着江知遇的眼睛，忽然没来由地心跳惴惴，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什么，没怎么思考便问出了口：“你有没有喜欢——”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最后三个字堪堪被断在舌尖，然而这句话停得实在生硬，叶星辰飞速思考要如何顺理成章地问下去，无处安放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隔着布料摸到了什么东西。
“我说，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游戏啊？”叶星辰找回了自己声音，“你平时也不跟大黑和旭旭他们开黑，我也没见过你玩儿什么，你平时的娱乐活动不会就是学习吧？”
“你到底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江知遇笑了，“我平时跟你二十四小时都在一块儿，你自己说我有没有把学习当娱乐活动？”
叶星辰原本只是摸到了口袋里的游戏机，所以才随口提的问题，这会儿却开始认认真真跟江知遇聊起来了：“那我也没见你玩儿别的啊。”
“那下次我玩儿的时候叫你。”
“比如？”
“看看电影什么的吧。”
叶星辰刨根问底：“你都看什么电影啊？”
江知遇看了他一眼：“你猜？”
叶星辰没有立刻回答，看着江知遇的眼里明显的笑意，也勾唇笑了一声。
“疯狂动物城？”
“疯狂动物城。”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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