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021 ...
-
【第二十一章:挥剑便劈】
严老太太脸色难看至极:“还有脸问我为何发怒,我严家的颜面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听着这陈词滥调,叶青梧蹙眉。
自打阿兄离世,成安侯府再次落魄之后,严家老太太时不时就会拿这种话讥讽敲打她,在她面前砸碗摔碟更是家常便饭。
直到茉儿和周淮霖订婚,严景知言语间对周淮霖颇为赞赏,直言以他的学识才华,日后必定高中。
那以后,严老太太言语上虽仍旧没什么好话,可到底还是收敛了些,不再摔摔打打,对她发难的次数也减少了。
她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府里,并不曾做过任何出格之事,她十分肯定,眼下这麻烦,并非因她而起。
今日严老太太再次老调重弹,难不成,是成安侯府又出了什么事?
叶青梧快速把家中众人在脑中过了一遍,第一反应就是父亲叶荣又做了什么事,让成安侯府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彻底崩了。
对那个冷漠自私,无用又自大的父亲,叶青梧早已不报什么希望。
她看着严老太太,面上无波无澜:“母亲,从儿媳和官人订婚之日起,成安侯府是何种情形,您都一一看在眼里,又何必为此大动干戈。”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意指严家捧高踩低,当初订婚时恰逢成安侯府势头正好,后来成安侯府势弱,严家就变了脸。
听着这讥讽意味明显的话,严老太太气得不清,指着叶青梧:“你、你竟敢顶嘴。”
叶青梧面上沉静如水。多年下来,这样的场面数不胜数,她早已看清严家众人的嘴脸,也早已学会不让她们的言辞做派影响自己的心情。
春栀也同叶青梧一样,在她身旁默默站着,面上毫无变化。
见主仆二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严家老太太更气,给她身旁坐着的严家二姑娘严淑婷使了个眼色。
严淑婷领会,忙伸手拍着严老太太的后背,语气夸张:“母亲您消消气,可千万莫气坏了身子。”
说罢看向叶青梧,黑着脸训斥:“叶青梧,你是不是以为周家郎君高中状元,你就可以借着你妹妹的势嚣张起来了?”
周家郎君中了状元,那茉儿的好日子不是要来了?叶青梧和春栀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皆是一喜。
可下一刻,就听严淑婷嘲弄地笑出声:“可是叶青梧,你可知,周家郎君一中状元,立马就上门退了和你二妹的婚事,叶二姑娘当天就被你那好父亲和好继母送去了庄子上。”
茉儿被退了婚?
又被送去了庄子上?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庄子上,得哭成什么样。
叶青梧心中抽痛,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
春栀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低声劝:“姑娘,您先别急,这话不知是真是假,等夏樱回来,咱们问清楚再说。”
是了,夏樱就快回来了。
叶青梧稳住心神,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看向严淑婷,眼底泛着冷意:“不知二妹这话,是从何处听来?”
严淑婷面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我听墨文亲口说的,你若不信,自己叫人去打听。”
墨文是严景知身边的长随,办事一向严谨妥帖,从不会无中生有。
一听这话,叶青梧便知,严淑婷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的心往下一沉,心中挂念叶茉初,便懒得再和这些人周旋:“母亲,今日喊儿媳来,有什么话您直说无妨。”
严老太太便也不兜圈子:“我们严家是讲究脸面的簪缨人家,景知在官场也丢不起那个脸面,从今日起,你把中馈交出来,往后待在院子里少出门吧。”
叶青梧看了一眼严老太太另一侧坐着的绿衣年轻女子,那女子小腹微微隆起,低眉顺眼坐着,正是严景知的表妹冯清琬。
叶青梧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在心底冷笑一声,问:“不知母亲要把中馈交到何人手里?”
严老太太一指冯清琬:“自然是交给清琬,她怀了景知第一个孩子,是我们严家的大功臣。”
叶青梧看都没看冯清琬,嘴角微翘,语气嘲讽:“她如今……”
生怕叶青梧不同意,严淑婷紧急帮腔:“母亲,虽说清琬表姐如今怀着孩子,精神不济,可女儿会在一旁帮衬,定出不了岔子的。”
严老太太满意点头:“这样最好。”
叶青梧本想说,她这个主母还没喝冯清琬敬的茶,如今冯清琬仍旧算不得正经妾室,可转念一想,实在无趣。
这严家,从上到下,都已认可冯清琬,唯独拿她叶青梧一人当外人,她又何必挣这一口无用的气。
一群卑鄙腌臜之人,与之多说无益,叶青梧冷冷撂下一句:“老夫人,何不让严景知与我和离,那样我不仅会将中馈交出来,还把知府夫人的位置一并让出来,岂不皆大欢喜。”
说罢,转身就走。
严老太太气得一拍手边桌子:“你给我站住。”
叶青梧头也不回,带着春栀出门,脚步匆匆走了。
回到院中,把门一关,叶青梧进了内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包袱,拿出一件半旧的外衣,神色严肃,低声吩咐:“你穿上它,即刻出府,去找吕叔吕婶,把这件衣裳交给吕婶,告诉她收好。”
吕叔吕婶是春栀的爹娘,当年作为叶青梧的陪房一同来到徽州,一直帮忙打理叶青梧到了徽州这边置办的铺面和田产。
原本两人也是住在严府,后来严家不做人,叶青梧起了和离的心思,就在外头偷偷置办了个宅子,让吕叔吕婶带着几个忠仆不声不响搬了出去,并陆陆续续挪了些方便携带又值钱的嫁妆过去。
可即便那宅子隐蔽,严景知却是徽州知府,整个徽州都在他的管辖之下,若日后她和严家撕破脸,她那些东西怕是藏不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于是前阵子以给叶茉初送生辰礼为由,让夏樱将大部分家当带走,送回京城。
而这件半旧不新的外衣里缝着的一千两银票和几张铺子的地契,是她最后的家底。
主仆二人偷着缝的时候,是想着万一哪天和严家闹翻,藏着点银钱,以备不测。
春栀看着手里的衣裳,眉头紧紧皱起:“姑娘,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叶青梧面色凝重:“有备无患。”
春栀应好,脱掉外衣,将那件旧的外衫穿在里头,再把自己的外衫穿好。
叶青梧接着吩咐:“你在跟吕叔说,让他遣两个可靠的伙计去路上迎一迎夏樱。再让吕叔四处打点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茉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栀一一应好,又担忧道:“姑娘,留您一个人在家奴婢不放心,若是那对母女让人来抢对牌,这可如何是好?”
叶青梧摆手,浑不在意:“一副对牌而已,她们要抢,让她们拿去便是。”
春栀点头:“姑娘说的是,打理这么大个府邸又岂是那么简单的,这么多年要不是您一直拿嫁妆贴补,她们哪里还能过得这样体面。这管家一事,吃力不讨好,她们还以为这是个香饽饽呢。”
主仆二人说罢,春栀急匆匆出府,叶青梧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她歇息,将门从里面一栓,回到内室,开始拾掇箱笼。
她先把这阵子亲手缝制的几件新衣收好,这都是她给茉儿做的,准备在茉儿出嫁前做够九套,寓意长长久久。
不多时,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还有严淑婷的声音:“叶青梧,母亲让我和清琬表姐来拿对牌和账本。”
叶青梧面无表情,继续收拾。
外头的敲门声没有停,严淑婷的叫喊声也没停:“叶青梧,你开门。”
“叶青梧,你是哑巴吗?你连母亲的话都不肯听了是吗?”
紧接着是冯清琬的声音:“淑婷,算了,夫人得知自家妹妹被退婚,心情许是不佳,这才不想见人,不如我们换个时间再来。”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这事,严淑婷的声音越发暴躁起来,又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后,她直接喊来几个粗使婆子,“把门给我撞开。”
几个婆子蜂拥而上,就在她们的身体接触到门板那一刻,门忽地从里面打开了,几个婆子叽里咕噜摔成一团,哎呦着半天爬不起来。
叶青梧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出闹剧。
她明艳秀美,端庄沉静,往那一站,宛若不容侵犯的仙子。
严淑婷最恨的就是叶青梧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两人每每站在一处,不管是从外貌上还是从礼仪上,她都被比得好像个小丑。
她脸色难看,踢了最近的婆子一脚,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起来。”
严淑婷仗着自己是徽州知府严景知唯一嫡亲妹妹的身份,别说在严府,即便是在整个徽州,也一向嚣张跋扈。
婆子们不敢惹她,一叠声告罪,相互搀扶着起身,退到一旁站着。
严淑婷抬脚就要往里走:“母亲让我来拿对牌和账册。”
叶青梧坐到圈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说:“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你哥同我和离,将我这么多年贴补严家的嫁妆补齐,我便将这知府夫人的位置和管家权一并交出来。”
严淑婷被叶青梧的话气得冒烟,但更气的事她那八风不动的态度,仿佛她们一家是无理取闹一般,她指着屋里一挥手:“去给我搜,今儿一定要把对牌和账册都给我搜出来。”
说罢,朝身后一个瘦脸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带着一干婆子径直往屋里冲,叶青梧将手里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掷,声音冰冷:“我看谁敢。”
那一声冷冰冰的谁敢,吓得下人们不敢再动弹,齐齐看向严淑婷,严淑婷也从未见过叶青梧如此模样,一时被震住,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
被丫鬟扶着一指躲在人后的冯清琬悄悄上前来,扯了扯严淑婷的手,柔声劝道:“妹妹,不好惊扰了夫人,不然母亲和老爷知道,怕是要怪罪。”
经这一提醒,严淑婷底气立马足了,这严家没一个人会站在叶青梧那一边。
她双手叉腰,气焰嚣张:“给我搜,出了什么事,我顶着。”
得了她这话,丫鬟婆子们再不犹豫,迅速在屋内四散开来,到处翻找。
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婆子跑得最快,将叶青梧方才收拾好的箱笼搬出来,献宝一样放到严淑婷面前,当着她的面将箱笼里的新衣全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随意丢在地上,来回走动时还踩了几脚。
叶青梧沉默不语,盯着严淑婷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回了内室,转瞬间,拎着把剑走出来,在一干人等的惊呼声中,几步走到那正弯腰翻箱笼的婆子身后,瞅准那婆子脖颈,抡起胳膊,挥剑便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