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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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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配合着地理老王慢吞吞的讲课语速,教室里一片昏昏欲睡。
许暮星单手支着下颚,一根细长水笔在骨节分明的指间灵活转动,目光落在课本的讲题上,丹凤眼尾微微上挑,蜷了一丝漫不经心的微凉。
他听一会儿,随手记一会儿笔记。
手肘忽然被撞了撞,同桌宁储丢过来一张小纸条,指间的笔调了个头儿,旋着笔帽的一端将纸条轻巧拨走。
手肘又被撞了下。
你看看啊,不是我写的!
宁储张大嘴巴一个字一个字朝他做口型,指了指左手隔壁排的段鸣秋。
段秋鸣此时也正看着许暮星,见人转过来,双手合十朝他不停作揖,非得求他看一眼。
他捻过纸条,打开。
【星星,你能不能帮个忙,让亦城别睡了,待会儿下课去操场帮我代跑八百米,我昨晚翻墙回来把脚给扭了,这事儿不能让我段父知道,他一刨根问底我下星期生活费就泡汤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课自己问他。】
许暮星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让宁储传回去。
宁储将纸条叠了又叠,然后按在中指指甲盖上,直接朝段秋鸣脑袋弹了过去,回头与许暮星说悄悄话,砸吧着舌:“有个体育老师当爸是真够惨的,下课还总要去跑操,我看了得于心不忍。”
“那你替他去跑,”许暮星淡淡说。
“别,”宁储抱拳,“我四肢不勤,敬谢不敏。”
他又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后座,压着声儿:“你真不叫醒他?这家伙一觉能睡两节课,老班来了都没你管用,咱们也没谁能替段秋鸣,别看段老师平时对咱们笑呵呵,据说对儿子特别严厉,指望着他以体育特长考大学呢....”
许暮星侧目,睨着宁储。
宁储当下闭了嘴,挠挠头,被许暮星一瞬不瞬盯着怪不好意思的,头顶哗啦啦转动的电风扇都没人一个眼神能浇得他透心凉。
确定宁储不再聒噪,许暮星转身,拿笔敲了下后座趴着睡觉的男生。
黑色脑袋动了动,抬起了半张脸,下颌边清晰地压出了几道袖口褶皱,席亦城的脑子还在睡梦的困倦中,掀开一道缝的眼皮下目光暗沉如墨,只是身体有记忆,会拿笔敲他脑袋的只一人敢。
“嗯?”鼻音里发出疑惑。
许暮星将段秋鸣再次丢过来的纸条往他手臂下一塞,道:“自己看。”
可还没转回去,好巧不巧地理老王把他们逮了个正着:“许暮星,你给我站起来,上课的时候转来转去干什么!你...”
话没说完,椅脚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动,席亦城先一步站了起来,两指捏了捏眉心消困,说:“我替他罚站,他转过来是叫我认真听课,没理由要罚他不罚我。”
“嚯嚯——”
“哇哦哦哦!!”
有人敢挑战老师权威就有人敢起哄,几个后座的男生嬉皮笑脸,尤其是张延,唯恐天下不乱:“你这谎撒得也太蹩脚了,谁不知道你都快睡到下课了,现在叫你起来还听哪门子的课。”
班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老王卷起课本敲了敲课桌,虽然年过四十,但绝对的中气十足:“都笑什么笑!这里是课堂不是菜市场!是让你们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来插科打诨的!”
“就是,亦城,你以后别睡大觉了,对老王,啊不,对王老师不尊重。”张延咧着嘴。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他胆儿肥不怕地理老师,但见席亦城没一丝笑容地盯着自己,只得收敛了,他只是想开玩笑,可不是想触霉头。
老王狠狠瞪了眼张延,又问席亦城:“你手里拿着什么?”
席亦城道:“纸条。”
老王指着教室外:“你和许暮星一起出去!”
“不是许暮星传给我的,”席亦城两指夹着纸条末端,内容已经看完了,“是段秋鸣,要出去也是我和他出去。”
段秋鸣一脸衰样:“我可没跟着起哄啊,你就这么□□两刀啊,一点不带犹豫就把我卖了,你良心不会痛吗?”
席亦城:“不会,□□十刀都没问题,要吗?”
“还有没有点课堂纪律!”老王打断他们,重重地拍了两下讲桌:“那就你们两个,给我赶紧的!”
席亦城拉开椅子,迈开长腿出了教室,段秋鸣屁颠屁颠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急匆匆把课桌里的必胜红头巾揣走,两人没乖乖罚站,奔着楼梯口去了。
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
许暮星微微偏着头,隐约听见窗外传来几句对话。
“我说姓席的,我和星星都是你哥们儿,你怎么就这么偏心眼呢,你能替他罚站就不能顺道把我保了?”
“他不一样。”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哪儿不一样了?”
....
手中转笔停顿了一秒,旋即又动了起来。
十分钟后,下课铃响,走廊变得热闹,班里一半人出教室趴在护栏上当起了窗外“麻雀”,耳边是一片叽叽喳喳。
正准备拿出练习册刷题,三个女生推推搡搡拱到了窗边,一只手从窗户里伸进来在他桌面敲了敲。
许暮星抬头:“有事吗?”
陈梓芯扬起灿烂微笑,她是隔壁3班的,但和他们班的人混得很熟悉,缩起肩膀微微前倾说:“这周六不是席亦城要过生日吗,他说想去他生日趴的都可以去,我们也参加,想问问你们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凑份子买的话算我们一份。”
“是凑份子,可以,”许暮星点头。
“那你微信号多少?”陈梓芯试探着问,“到时我们转账给你呗?”
另外两个女生都拿出了手机。
宁储也笑呵呵在一旁凑热闹,:“凑份子也有我啊,干嘛不要我微信,我说陈梓芯,你们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来来来,要不扫我二维码?”
一下被揭穿,陈梓芯有点囧,拿橡皮丢他:“有你什么事儿啊!”
其中一个女生已经脸红了。
陈梓芯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她就是帮好朋友来要微信的,因为许暮星总是冷冷淡淡不太好搭话的样子,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忽略掉宁储这个大灯泡,再次询问:“能加个微信吗?”
本能地对递到跟前的东西扫了眼,但没细看,许暮星只注意到手机外壳惹眼的粉色,回绝道:“加宁储也一样。”
“就是,加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宁储也是个爱耍嘴皮子的,有些地方和张延半斤八两,故意揭穿了人还揶揄装蒜,“再说,你们就是加上许暮星好友回你们的也不是他本人,人家微信是席亦城在管,不管你们问什么,就一句话,‘我家星儿在学习’谁都甭想打扰。”
“真的假的啊?”陈梓芯不大信,探究的目光在许暮星脸上打量。
许暮星回应:“真是他管。”
陈梓芯拍了拍好姐妹肩膀,摇头叹气:“我是爱莫能助了,但是也好,你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
苏茜脸红得要滴血,推了把陈梓芯。
“都挤在这儿做什么”
三个女生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席亦城站在她们身后,刚跑完步回来一身的汗,袖子全卷到了肩膀,不用她们让道,身高占了绝对优势,手臂直接从女生们头顶越过,将一听可乐放在许暮星桌上,附着的一层细密水珠在罐底下氤开淡淡水渍。
许暮星拿起可乐,打开灌了两口,下巴稍稍抬起时就能看到清晰滚动的喉结。
宁储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男生,凭什么许暮星喝个饮料都会有女生眼睛冒光,酸不溜秋地挥手赶人:“散了散了,都可以散了,有席大爷这位挡门神在你们休想入许暮星后宫。”
陈梓芯气急了,叉腰从教室前门冲进来:“就你嘴碎就你会说话是吧!”
“喂喂喂,不带动手的啊,”宁储撤退,分分钟从后门逃窜出去。
其他两个女生也散了。
耳边清净了,许暮星轻轻诶了声,对还靠在窗边抖着领口的席亦城说:“明天你不用等我,我有点事儿。”
明天就是周六,难得席亦城的生日赶在了周末,大张旗鼓请了全班,大家准备凑份子买礼物,他也凑了一份,但也有单独为席亦城准备,已经和店老板说好了,明天下午去取。
“什么事儿非得明天去解决,不给我过生日了?”席亦城拧着眉头。
“生日?”许暮星反问,迟疑了几秒佯装刚想起来,“差点就忘了。”
“我的事你居然说忘就忘?”
席亦城惯于喜怒形于色,神情不满,余光瞥过那罐饮料时冒出一丝促狭,一探手就把将许暮星手里的可乐捏爆了,焦糖色饮料从罐口喷出来洒了许暮星满手。
席亦城扬眉:“忘事儿的下场,下不为例啊。”
许暮星慢慢沉下脸,放下罐子,朝他勾了勾手指。
席亦城噙起一抹笑,混着痞气:“怎么?你还想报复回来,隔着一道墙呢,这架没法打,”
人不过来我就过去,许暮星靠近窗口,一出手就拽住了席亦城领口猛地用力拉到跟前,清冷目光里透着一股凌冽狠劲儿。
席亦城嘶了声,痛得面目狰狞,再硬的胸膛撞上有棱有角的窗台那也是以卵击石,低低地“草”了声:“妈的下手永远这么重。”
许暮星又用力攥了下,抬起右手慢条斯理在席亦城领口擦手。
“诶,星儿,”席亦城正色,话归正题,“我生日你必须得来。”
“不来能怎么样,差我一个?”许暮星松开手。
“你不来我不过,是你喜欢热闹我才请那么多人,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你吃饱了有没有撑着我不知道,但你一向吃饱了特别闲,”许暮星从桌肚里抽了几张纸巾,沾湿的桌面和卷子也擦了,垃圾一并扔到席亦城手里,“拿去丢了。”
“那你到底来不来?”
“我考虑考虑。”
不远处段秋鸣连跑带颠一瘸一拐冲过来,双手撑着窗沿直喘气:“哎呦,太好了太好了,亏得我爸近视八百度,顺利过关放我三天不拉练,谢我席哥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那你报恩的机会来了,”席亦城把垃圾转交到他手里,“拿去吃了。”
段秋鸣:“......”
神经病,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