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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早上六点半,费小心拍下开始响铃的闹钟,动作迅速地起床,三分钟把洗漱搞定,换好衣服拿起钥匙就匆匆出了门。
      走到街口拐弯,便到了菜市场。初春的早晨,空气凛冽,天还不过刚刚蒙蒙亮,可是菜市场已经热闹起来了。她没有考虑很久,奔到相熟的摊位买了几个萝卜,再称了些生姜,还称了一斤瘦肉,二十分钟便打道回府。路上经过卖早点的小车,买了两个肉包和两盒豆浆。
      一路匆匆往回赶,一边数了数手上的零钱,早上刚好花了十四块钱,剩下一块钱搭公车刚刚好。她抿嘴笑笑,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脸,左手提着菜,右手把早点紧紧捂在怀里,生怕它冷掉了。
      七点准时回到家,她从厨柜拿出碗来,细心的将肉包中的肉理出来,然后拌了点昨晚剩下的饭,再拿碟子装了豆浆,便把这些端到了客厅。
      “船长,快来吃早饭。”她的嗓音细细的,偏中音,听到耳里只觉得平凡,一点分辨率都没有。
      被叫做船长的原来是一只拉布拉多犬,它从暖气片旁懒洋洋的起身,似乎仍有点睡意朦胧,慢腾腾走到餐盘那里,开始享用自己的早点。
      费小心摸摸它的头,弯了弯嘴角。匆匆收拾好书包,拿起餐桌上已经被剔出了肉的肉包,还有剩下的一盒豆浆,便出门上学了。

      公车上开始时人不是很挤,这么早车上就几个学生而已。费小心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窗玻璃上雾蒙蒙的,往外看不太分明,她扭头向着窗外,慢慢地啃着手里的包子,豆浆拿在手里已经变冷。
      车到了一站,突然涌上来很多人,这是赶着去上班的。车上顿时有些拥挤,一个人一不留神被撞向费小心,小心手肘一抬一挡,手里捏着的豆浆便挤得喷了出来,费小心听到自己后座 “啊!”的一声,赶紧回头一看,豆浆都喷到了后座一个男生的头上。
      她慌忙起身,也不管占着座位了,匆匆从身上掏出纸巾递过去,搂着书包不断鞠躬说“对不起对不起”,低着头,苍白的脸窘意明显,一抹红晕悄悄的上了脸。
      而那个撞她的人却顺势一屁股坐进了她的座位,还舒服的叹了叹气。
      后座的男生接过纸往头上胡乱擦了擦,看见费小心困窘的表情,挠了挠头,把她搂在怀里的书包一把拉过来,把纸塞进她手里,指指自己的头说:“能不能请你帮我擦一下?”
      费小心突然被抢走书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拿着纸有些呆。男生见状,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冲她扬了扬眉。她这才明白过来,脸又红了红,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干头发。
      这个男生头发又细又软,仿若绸缎般,又略带棕色,入眼十分柔和。被豆浆洒到的几绺贴在了额头上,虽然添了几分狼狈,可是又不觉得有多么破坏他的形象。费小心仔细地擦拭着,因为手中温柔的触感略略有些失神。
      那个男生怀里抱着两个书包,安安静静的让费小心在他头上动作,眼睛闭上,仿佛睡着了。小心偷偷地瞟了瞟他的脸,这样从上往下看,只觉得他的睫毛真是漂亮,那么长又密,还不安稳地微微颤动着。
      她把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动他。擦好了她便轻轻退开一步,回头看自己的位子,那个撞她的人正斜坐靠着窗玻璃,睡得正香,口水流成一线。
      真正是个讨厌的人,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这时公车旁边突然窜过去一辆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车,大伙儿惊叫着纷纷往前倒。费小心牢牢抓住座位的扶手,忽然心念一动,作势也往前一倒,一脚便踩上了那个讨厌人的鞋。
      那人痛叫一声惊醒过来,双眼惺忪地望望四周的人,低头看看自己鞋上一个大大的鞋印,破口大骂起来。费小心不露痕迹地再退了退,双眼望着窗外,轻轻地从鼻子里发出了个气音。
      这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低头看,那个男生已经睁开了眼睛,把书包递给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好高啊,费小心陡然觉得一股压迫感袭面而来,她抬头看了看他,原来是一张略显秀气的脸,只是眉毛浓黑,微微皱起有点凶。她抿抿嘴,轻声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男生掠了掠头发,不在意地说:“没事,你擦得很干净了,谢谢你。”侧身让出座位,又拉住她的手腕毫不费力把她按坐在他的座位上,说,“我要下车了,你坐吧,再见。”
      说完便挤进人群,准备下车。
      费小心愣愣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几秒,车门开了,他下了车。她才突然想起,哎呀,没有问他用什么洗发水,怎么头发那么好……

      到了学校放下书包,她便摊开书,默默预习今天要上的功课。她的座位编在靠窗的位置,又比较靠后,她素不喜欢出声,因此平日里这儿简直就是一个如同隐形的角落。
      好在有阳光的时候,这个座位总是亮堂堂的。她常常分神看着窗外那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穿过它的叶片,春日的阳光在窗台上漏下点点光斑。她偷偷将手伸到窗台,那些光斑就转移到她的手背,有微微的光晕,让人内心温暖。
      这是个明媚的角落呢,她这样想,就会抿嘴轻轻笑。
      十六岁,本是蝶舞纷飞的年纪。她偷眼看窗外,已开始有蝴蝶翩跹而过。可是谁知道,这样朝生暮死追寻着美丽的精灵,竟然是色盲呢。
      她不做蝴蝶,不能做也不想做。她在班上成绩只能算是中上,相貌也只算中等,清清瘦瘦,应人对事让人觉得颇腼腆又木讷,因此在班上没有多相熟的同学。这样子很好,没有人打扰,她可以安静有序地生活。
      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

      ―――――――――――――――――――――――――――――――――――――――
      中午去食堂打饭,费小心有点挂念家里的船长。船长在她六岁时就陪着她了,后来又跟着她辗转于各个亲戚家里,最后到了这个城市与她相依为命,算是最亲的伙伴。近来它古怪地嗜睡,除了早餐和晚餐时间,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静静地趴着,每次放学回家她要花好大力气才能把它拉动去散步。
      船长会不会因为一个人在家太寂寞,才会一直睡一直睡呢。费小心这样想着,端着餐盘,走到食堂外一个小花园里,找了张石椅坐下准备吃饭。
      花园里四角栽了几杆竹子,风起时沙沙地响。中间一丛月季花,小小的花苞还藏在叶间没有开放,月季花周围设了四张石椅,费小心坐下时,发现一个男生正背对着她,坐在前头石椅上。
      食堂和这个小花园都是建在一个小丘陵上,几级楼梯下面的平地就建成了运动场,午间一群人在那里踢足球,尘土飞扬。费小心想挡住一点灰,于是背对着运动场,手端着餐盘开始吃饭。
      蓦然察觉背后风声异响,还没回过身来,一个东西就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背上。她痛呼一声,手一抖便将餐盘抛了出去。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餐盘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只听见“哐当”一声,落在了前面坐着的那个男生的头上。
      汤水与米粒齐飞,菜叶共黑发一色……
      费小心腿有点软,逃吧逃吧,脑子里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嚷。她恼恨的回头看了看打到她的那个东西,原来是个足球。回过头时那个男生已经转过头来了。
      他站起身朝她走来,甩了甩头,一片菜叶“咻”的一下被甩开来。
      费小心把头埋到胸口了,看着他的脚一步一步逼近,整个人紧张得有点想哭。“对……对不起……”声音那样小,怀疑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啊……又是你呢。”
      男生的声音低沉醇厚,入耳让人十分舒服,费小心隐约还觉得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呢?她没敢多想,深深地鞠个躬,又说一句对不起,窘得连耳朵都发烫起来。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费小心愣了一愣,抬头看见那个男生撇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
      “经典台词,早就想试着说说看了。”他扬了扬眉,翻白眼看着自己头发上开始往下滴滴答答的汤水,“你对我的头发,是不是有某些意见?”
      这不能全怪我啊……费小心在自己心里小声反驳,又睁大眼看了看男生的表情。她突然轻声抽了一口冷气,退了一小步,这时才看清,原来他就是早上公车上那个遭殃的男生。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鞠了几个躬,声音里都有哭意了,她仰望着他,咬唇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去保健室打热水,你可以洗一下头,然后我可以帮你洗弄脏的衣服……”
      那个男生摆摆手打断了她,说:“你不如帮我去请假,我回饭店洗个澡就好。我是二年三班周斐。你认识班主任吗?”
      费小心用力点点头,抿嘴笑了笑。周斐挥挥手正转身准备离开,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从楼梯跑上来,喊道:“不好意思,请问看到我们的足球了吗?”
      小心跑过去捡起球,脸涨的通红,她用自己最愤怒的语气冲那个男生说:“同学,请你们踢球注意安全好不好?!你看你把我们害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就不能克制一点吗……”
      她使尽了最大的努力,嗓音仍是细细平平,毫无威胁感。那个男生一把抢过球,斜眼看她撇了撇嘴,嘴里模糊地一声“对不起”,就要往下冲。
      周斐一把抓住他的外衣,轻轻松松便把球拿了过来,放到地上,对着运动场抬腿猛地一脚抽射。
      那球便化成一颗流星,坠落到了不知哪个角落。
      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正眼对上那个目瞪口呆的男生,说:“对不起,我们没有看到你的球。”
      然后离开。
      费小心突然想起什么来,急急地唤:“那个……请问你用什么洗发水?”
      周斐回过头来,似乎没有听清她问什么,“啊?”他皱了皱眉,样子突然有点凶。
      费小心连忙摇了摇头,收拾好自己和他的餐盘,小碎步跑开。
      周斐周斐……她默默地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嘴角悄悄扬起,又见到了呢……
      ―――――――――――――――――――――――――――――――――――――――
      放学回到家,费小心把书包放下,隐隐觉得后背有些疼痛。她走到镜子前把衣服掀起,扭头看,中午被球打到的地方一大片瘀青。她试着伸手摁了摁,疼得“嘶”了一声。
      先去买药顺便带船长散步,然后再回来做饭好了。她转过身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
      镜子里的脸,苍白瘦小,五官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顶多算是清秀,只有嘴唇有种天然的艳色,让这张脸不至于平凡到快要归于尘埃里去。
      打定主意,她对着自己笑笑,拍拍脸颊,让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血色。
      船长偎在暖气旁边似乎又睡着了,灰黄色的毛少了往日那样的光泽,有些无精打采。它察觉费小心过来了,眼睛半睁半闭,头轻微地晃了晃,“呜呜”了几声。
      小心挠了挠它颈上的毛,它蹭了蹭小心的手,眼睛又想闭上。小心赶紧拍拍它,拉动它颈上的皮绳,话语里有笑意。
      “船长,再这样睡下去你要肥死啦,我们散步去。”
      又拉了拉,船长才终于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跟着小心出了门。
      十年以来,这一人一狗,就是这样相依为命。费小心看着悠悠闲闲晃在前头的船长,将手里的绳子攥紧,轻声说:“船长,千万不要离开我。”
      船长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回头叫了几声,又慢悠悠地踱到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走。
      远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一片火烧云,映得那一方天空都是火红。有微风拂面,带来了远处淡淡的花香。
      小心深呼吸一口,暖暖的笑开。

      药局旁边就是一家7—11,费小心牵着船长从药局出来的时候,7—11门边有人正捧着一碗泡面,倚在门边吃得正香。
      那人瘦瘦高高的身材,上身套了一件深蓝运动外套,下身是费小心他们学校的校服。同学吗?小心瞟了一眼,他的刘海细细碎碎,低头吃面便看不清脸,小心觉得心里有种熟悉感,但不确定,她没有多想,正准备走开,手中皮绳突然被猛地一扯。
      她惊呼一声,看见船长以久违的活泼姿态,扑向了那个吃面的男生。对方猝不及防,“啊”地一声,那碗面撒了一地,船长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吐着舌头,尾巴摇得格外地欢。
      “船长!”
      费小心急急跑过去要把船长抱下来,抬头正想道歉,一下子愣住了。
      该怎么形容呢……缘分吗?那真是孽缘。巧合吗?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奇妙……那个男生,赫然就是今天已经遇上两次,还给他添了两次麻烦的那个人……
      “周斐……”她喃喃,道出那个默念了好几遍的名字。
      周斐正手忙脚乱试图把船长推开,抬眼看见是她,也怔了一怔。
      “啊……这个……”他挠挠头,嘴角扯开一个苦笑,“也太巧了。”
      费小心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火辣辣的,她开口刚想说对不起,周斐就挥挥手阻止了她。
      “别再说对不起了,只是……我没晚餐了,有点可惜。”他盯着地下的泡面,皱了皱眉,眼神太过专注了,以致于费小心怕他会一弯腰就把它们捡起来吞到肚子里。她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说:“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你去我家里吃饭……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周斐一声口哨,语气欢快:“太好了,有饭吃我什么都不介意,走吧走吧。”一把将费小心转了个身,便推着她往前走。船长老早就跑到了前头,尾巴摇得格外快活。

      踏进她家时,周斐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不过是个十坪大的小套间,却依然有点显得空空荡荡。客厅只摆了一张餐桌和两把椅子,客厅旁的一个房间里,望进去只有一张书桌一张床,和一面落地镜。房间连着一个小小的阳台,那里还摆着一把靠椅,落日的余晖照进来,晕黄的光线也没有给这个房间增添多少温暖。
      每个角落,都听得到寂寞,在静静地呼吸。
      费小心进了屋,急急地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到阳台等着,便钻进了厨房。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端着盛着白开水的玻璃杯,心底泛开一点点异样的情绪。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呢?他这样想着,走到厨房门口,开口说:“需要帮忙吗?”
      费小心正努力洗着萝卜,闻言转头过来笑笑,说:“不,不用,请你等一会儿就好了。”她的脸红红的,还未回温的流水冲过她的手,将一双原本白皙的手也冻得通红。
      周斐走进去,拿过她手里的萝卜接着洗,扬扬眉说:“我肚子还饿着,两个人弄可以快一点。”
      小心仍试图拿回萝卜,他眉头皱了皱,模样好凶。费小心立马缩回手,淘米去了。
      厨房窄小的空间,由于两个人的存在更显拥挤,可是两人配合倒是不错。周斐动作利落,费小心手脚斯文,一会儿工夫,便做好两菜一汤。
      小炒肉,炖萝卜还有生姜蛋花汤,摆上桌,颜色清纯可爱,费小心看着这些,抿嘴轻轻笑。多奇怪,明明天天都是这样子做菜,今天觉得格外开心。
      她偷偷吐吐舌头,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暗喜。周斐走近,高高的身影好像快要罩住了她,她心里突然又开始有点紧张,抬脸笑笑,慌张地奔到厨房盛了饭出来。
      周斐随意坐下,等她动了筷子才开始大口吃饭。费小心细细嚼着饭,嗫嚅了一会儿,说:“没有很多菜,所以请你不要见怪。”
      “没有关系,我很久没吃家常菜了,很好吃。”他仰起脸开心地笑了笑,他的五官本来秀气,平日没有表情时只觉得平和,眉皱起来时又变得很凶,而现在这么一笑,天真得仿佛一个孩子。
      小心低下头赶紧扒了口饭,垂下的发帘儿掩住了脸颊的一抹红晕。这时听到周斐说道: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费小心赶紧抬头,急着开口说话却被嘴里的饭粒呛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周斐忙给她舀了一勺汤,她喝了一大口,拍了拍胸口,说:“我叫费小心。浪费的费,小心翼翼的小心。”
      周斐如被电击,勺子拿在手里停在了半空中,他呆呆地重复:“费小心?”
      “你的父亲是费云,母亲是卓如,你的生日是12月30日?”他神情开始有些紧张,眼睛盯着费小心一眨也不眨。
      费小心也被他的态度吓住了,呆呆地点了点头。周斐放下手中的勺,快步走到阳台跳了几跳,又急急走回来,笑得那样灿烂,费小心有点头晕目眩。
      “就是你!”他笑着说,“我的未婚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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