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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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遍布死亡。
深海，丛林，废墟，葬仪馆，还有讨伐魔王【弗利戴多】的征途。
七百多年前，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魔王诞生，在他的纵容下，大陆常年饱受魔族侵犯，人类苦不堪言。
为了将人类从魔族手中解救出来，一个小村庄的少年勇敢地站了出来，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讨伐魔王的旅途。
他被人类尊称为「勇者」。
自那之后，凡是去讨伐魔王的勇敢之人都被称为「勇者」，后来，它甚至成为了一种冒险家职业的代称。
可是，在一开始的整整两百多年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踏及魔王的城堡。
那些由勇者组织带领的队伍，一批又一批死在了危险丛生的道路上。
其中，有好些勇者是被不死魔女杀死的。
作为一个魔女，她不知活了多少年。
据说，她极其残忍，以折磨勇者为乐。
她会拔掉他们的舌头，破坏他们的喉咙，摧毁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生不如死。
不幸遇上她的勇者别说遗言了，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人类对她恨之入骨，秉持正义的勇者们也纷纷选择向她挥剑，但永生不死是她本身最无解的特性，所以他们非旦没能杀了她，还反过来被她送去天国见了上帝。
很多勇者的传说都终结在她的手上。
直到有一天，勇者莱恩亚特来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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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蒂站在大树的阴翳下，安静地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人类。
春日的阳光温和得令人倦怠。
树野葱绿，鸟鸣不断，光亮透过树叶的缝隙间斑斑驳驳地洒落下来。
空气中有独属于这个季节的清新气味。
金发蓝眼的青年背对着她，蹲在河边捧起水洗脸，他身上那袭风尘仆仆的披风像一道干涸起伏的河床，蜿蜒在嫩芽冒尖的草地上。
莉莉蒂往前踏出一步时，他骤然抬起头望了过来。
莉莉蒂自认自己的动静很小，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她很擅长战斗，其中包括侦查，隐蔽等技巧。
在魔法学院上学的这些年，她除了学习魔法、魔药的制成等，还经常在团队里担任冲锋陷阵的战士，不夸张的说，同年级能够打败她的人不多，就连以前不经意路过的圣殿骑士长都对她的战斗技术赞不绝口。
但现在，对方蓝色的眼睛已经穿过一段距离，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了。
莉莉蒂看见水珠从他额前的发梢坠落。
河水静静流淌，割裂的水痕遍布那张白皙的脸。
河流两岸绿树交叠，沙白的石子错落在了草地上。
他的目光干净，不带多余的情绪，像辽阔的蓝天。
注意到是她后，他扬起了微笑，金色的阳光跳跃在他隽秀的眉眼间，水面波光粼粼，明亮的日光下，他洗干净的脸好像晃出一种圣洁的光来:“那位先生还好吗？”
他指的是昏迷的车夫。
“维约先生已经醒了。”莉莉蒂走过去，向鼻尖还在滴水的他递过去一张手帕。
“谢谢。”他站起来接过莉莉蒂的手帕，态度温和有礼，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但不至于让人心生反感。
不久前，他拒绝了莉莉蒂近乎亲密的帮助，随即头也不回地来到了河边清洗自己身上的泥和灰，所以这次她刻意保持了距离。
莉莉蒂站在他面前，轻声说:“维约先生也十分感谢您的救助，正在原地整理马车。”
顿了一下，她又道:“我叫莉莉蒂·加罗戈，我可以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这么说的莉莉蒂含羞的眼神在闪动，饱含好奇和一种天真的仰慕之情。
面对她的询问，青年微笑的表情没有变化，还笑着弯身，右掌贴近心脏的位置，行了个谦逊的骑士礼，若是忽略了他那身算不上干净的衣物的话，他简直就像王都里高贵的圣殿骑士:“你好，莉莉蒂，我是尤瑟里，尤瑟里·阿特斯。”
莉莉蒂却是一愣。
尤瑟里·阿特斯？不是莱恩亚特吗？
她安静地看着他金灿灿的发丝。
青年比她高得多，就算弯身低头，她也能瞅见他轻垂下的眼睑。
倒映在水面的身影，被晃荡的波光搅碎。
河水不深，是能清晰见底的程度，春日的花飘飘扬扬，落在涟漪微微晃开的绿水之上。
游鱼翕游而过，河面上荡起水花。
莉莉蒂永远都不会忘记莱恩亚特的样子。
他挥剑的身姿，他凛冽的表情……
即便被她割断了喉咙和声带也依旧熠熠生辉的瞳孔……
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冷漠凌厉得不可侵犯。
但眼前抬起头来的人，正在朝她笑。
就像面对一个友人般，飞鸟掠过天际，绿意摇曳的光影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的眼睛像坠落阳光，勾勒出不具备一点凌厉的眼角形状。
他眉眼耷拉，以一种明晃晃的笑容，发出了由衷喜悦的声音:“很高兴认识你，莉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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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蒂很讨厌勇者这种生物。
他们正义，顽强，不说人话，一见到她拔剑就砍，决不嘴炮，也决不手软，自始至终都贯彻「魔即是恶」的信条。
五百年前，勇者莱恩亚特披荆斩棘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挥着耀眼的勇者之剑，将她封印在了无眠之地。
时至如今，她的本体还在那里沉睡。
为了脱离永无止境的梦境，她的灵魂舍弃了原来的肉|体，在十几年前降临于一具刚死不久的躯壳中，作为武器商米基·加罗戈的孙女莉莉蒂而活。
现在，她遇到了一个和莱恩亚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一开始有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莱恩亚特。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莱恩亚特是个冷漠且不苟言笑的人类，他甚至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更关键的是，他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但此刻和她一起走回马车所在地的人类，会笑，会说话，心脏在跳，体温也正常，他说他叫尤瑟里，他说很高兴认识你，莉莉蒂。
他的性格如此温和，他的言语就像春日的花，那般轻盈柔软。
但是他的魔力又告诉她，他应该是莱恩亚特。
莉莉蒂停下了脚步。
要试试吗？
她看着走在前边的那个背影。
如果，他是莱恩亚特，一定会对魔女之名作出反应。
但是她现在这副身体所拥有的力量定是打不过他的。
莉莉蒂这么想时，不知何时也停下了脚步来看着她的人，在一片葱葱郁郁的绿意中，像群山里一只初生的幼鹿。
他干净清澈的眼睛像被洗过了一样，正含着朦胧的光华，笑着问她:“怎么了吗？莉莉蒂？”
莉莉蒂一愣，安静的目光掠过对方被高领遮住的脖颈位置。
下一秒，她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他们回到马车的位置时，车夫维约正在抚摸马儿的脑袋。
见到她和……估且先将他称为尤瑟里吧——车夫见到她和尤瑟里时，赶忙迎了上来。
显然，他对这位救了他的人很是感激。
在听了一番车夫的感激之词后，尤瑟里诚恳地询问他:“维约先生，能搭我一程吗？我想去趟韦尔亚，但羞愧地讲，很抱歉，实际上我带的钱币已经花完了，估计付不起车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把剑或许可以拿去贩卖。”
说着，他握住剑柄，将腰间别着的长剑祭出来，像一个老练的旅行商人，想让车夫看看宝剑的光彩。
但他才刚将剑尖举起，却只听得咔嗒一声，那锈迹斑斑的剑身从中间直接折裂，彻底断掉了。
眼看那半截剑身掉落在草地上，空气安静了一阵，片刻后，尤瑟里也不觉得尴尬，更像是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无奈，自我调侃道:“看样子我身上连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就算如此，作为对您的感谢，我也很乐意效劳。”车夫很体贴地说:“真巧，这位小姐也要去韦尔亚。”
尤瑟里含笑望过来:“那真是受到女神祝福的缘分，或许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们是一种命中注定也说不定。”
不多时，他们三人坐上马车，继续往韦尔亚行驶。
在穿过森林时，车厢外驾马的车夫与尤瑟里聊天，他惊讶道:“那魔物真厉害啊，看看，这片可怜的土地，它的攻击竟然牵连到那边来了！这么可怕的怪物，您是怎么将它打败的？！”
车厢内的尤瑟里讪笑了两声，似乎不太想说这片破坏实际上是他造成的，坐在他对面的莉莉蒂贴心地选择隐瞒，得到了他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出乎莉莉蒂想象的是，尤瑟里还是个颇为健谈的人。
在他与车夫的聊天中，莉莉蒂得知，尤瑟里是个勇者，从一个小村庄出来冒险，不久前刚取得勇者资格，在解决了一只棘手的魔物后顾不上脏，正打算去韦尔亚买一把新武器。
他在车厢内偏头，即便与车外的车夫有着一壁之隔，也以此方式表达对对方的尊重:“如您所见，我的剑已经不行了，我得去买一把新的剑了。”
闻言，车夫安静了一秒，才笑道:“那您到了韦尔亚后估计得先挣点钱了，我会在镇上呆上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感谢您。”他笑道:“维约先生认识韦尔亚的米基先生吗？我大概会到他那里买吧，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此话一出，车夫彻底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才说:“您还不知道吗？米基先生前几天去世了。”
听到这话，尤瑟里愣住了。
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大受打击的消息，以致他久久都没有言语。
但没有哭泣也没有过分悲伤，他只是微微敛下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坏消息:“这样啊……那真遗憾。”
这么说的人望向车窗外，恰逢马车驶出森林，穿过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
发丝掠过他的眼角，他微垂下眼睫，最终定格成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本来还想去看看他的，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
这时，一旁的莉莉蒂突然道:“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来参加我爷爷的葬礼。”
“爷爷？”尤瑟里看过来，似乎对这个词有些惊讶。
“是的，米基是我的爷爷。”说这话的莉莉蒂低头，整个人有种近乎垂泪的悲恸感:“我正是要回去参加他的葬礼，若是这次没有您的搭救，说不定我就直接去天国和他重逢了。”
“诶？”眼帘中，青年因她的话微微瞪圆眼，其空白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个茫然的小孩子:“米基……米基先生竟然有孙女……？”
顿了一下，他道:“都没听他提起过。”
莉莉蒂歪了歪头，水光潋滟的眼睛无辜地瞅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您在听到我的姓氏时就该知道了。”
“不……真的没联系起来……”他说。
“这您可就太闭塞了哈哈哈！”车夫的笑声从车厢外传来，带着对莉莉蒂的安抚之意:“米基先生不但有孙女，还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的优秀呢，莉莉蒂可是他的宝贝，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王都的魔法学院，还长得这么漂亮！”
闻言，尤瑟里用一种安慰的眼神注视着莉莉蒂:“原来如此……如果可以，请让我也去参加米基先生的葬礼吧。”
“当然，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莉莉蒂道。
许是为了缓解悲伤的气氛，车夫换了个话题，说:“说起来，您不去王都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会去王都参加圣女的加冕仪式呢，我的朋友都想参加圣女大人的加冕仪式，听说就算不进去教堂，远远看上一眼也好，光明神说不定也会给予祝福，不过我就算了，我这种拉车的，只要日子过得去没什么大灾大病就行。”
对此，尤瑟里似乎有些沮丧。
他轻声道:“我连米基先生去世的消息都才刚从您这里知道，实在赶不过去王都了。”
车夫不禁咂舌:“您之前呆的地方消息究竟多闭塞啊？”
言毕，车夫又道:“对了，勇者大人，我总觉得您有些眼熟啊……”
安静了好一会，他才说:“我想起来了，王都和韦尔亚的广场都建造有勇者莱恩亚特的铜像，总觉得您和他长得有些像呢，对吧，莉莉蒂。”
“确实呢。”她微微眯眼，审视的目光毫不保留地投到对面的人身上。
尤瑟里揉了揉鼻尖，似乎觉得和那位传说中的勇者长得像是一件如同夸奖般令人不好意思的事一样。
他弯了弯眼睛，说:“那还真是荣幸，很多人都这么说呢。”
以此为点，他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他问莉莉蒂:“勇者莱恩亚特打败魔王后，世界有迎来和平吗？”
莉莉蒂一愣，面对他清澈的眼睛，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半晌后，她才点了点头。
车夫的声音随之而来，笑着附和她:“那是当然啦！能有如今的和平都靠那位勇者大人，虽然我们没生在那个艰难的年代，但切不可忘记那位英雄！大家都很仰慕他，很多少女到现在都还倾慕属于他的传说呢！”
闻言，尤瑟里好像更高兴了。
车窗外灌进来的风似乎卷走了方才所有的忧郁，他漂亮的眸子里凝聚出一种光亮来，以一种近乎开怀的、期待的笑容问莉莉蒂:“你也是这样吗？莉莉蒂。”
“没有忘记他，倾慕着他……”
他直白地注视着她，好像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莉莉蒂，你也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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