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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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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曳模仿女声说话,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他的声音本来就柔软,再用一些技巧,说出来的声音就有种沙哑的甜美感,像是温柔大姐姐;几个天天吹嘘自己见多识广的男高中生没有一个听得出来性别不对,倒是都莫名红了脸。
“姐姐是哪个学校的啊?”
“姐姐什么时候和肆哥谈恋爱的啊?”
“以前都没见姐姐来我们学校玩过哎,姐姐以后常来啊。”
男高中生们热情招呼着姐姐常来看看,至于来看谁,到底是谁看谁,意图也是昭然若揭。
程肆:“……”
程肆没什么耐心地说:“行了,差不多得了。”
男高中生们立刻噤声,但贼心不死,努力眨出无辜的眼神,眼巴巴地看过来。
容曳靠在程肆肩上,轻轻笑了一下。
程肆偏过头,垂眼看着他:“你也差不多得了。”
这回热心的男高中生们看不下去了,女朋友这么漂亮不知道好好珍惜,还对人家这种态度,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肆哥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嫂子这么凶。”
程肆:“…………?”
程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诡异,只可惜被美色所迷的男高中生们没看出来。
容曳弯着眼睛,事不关己地说:“就是,你好凶哦。”
“……走了。”
程肆不准备和弱智男高中生们再交流下去,面无表情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揭下来,捏着他的手腕,继续拖着他往外走。
“呜呜,不要。”
容曳半真半假地挣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群高中生们还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只有那个男生没有;容曳只能看得见他的侧影,男孩子站着的姿态仿佛是一株富有生命力的植物,没有很多同龄人拖泥带水似的懒散,挺拔而舒展。
程肆头也没回:“看上他了?”
容曳慢吞吞“嗯”了一声,转回了身:“怎么了,不可以吗?”
都不需要特意说明,那一群男高中生里,能入容曳眼的,也只有一个人。
“我要是劝你别去,”程肆问,“你会不会听?”
程肆这句话语气很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容曳和程肆一起长大,见过他迄今为止人生每一个阶段;一起长大的人都会模糊一些印象,比如对方的身高、声音、以及更多细枝末节但又随着时间推移确切改变的东西。
容曳也记不清哪天起,程肆的声音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冷而淡,像是冬天窗前凝结的霜花。
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一起长大的男孩有了和幼年时天翻地覆变化的惊讶盖过了其他;容曳好奇地勾住程肆的脖子,揪了一下他的脸:“奇怪……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程肆微微低头,敷衍地挑了下眉:“?”
容曳:“感觉你突然一下长大好多。”
现在已经比容曳高一点了,容曳要费点力气才能勾住他的脖子;再高一点,大概就能让容曳系两根绳子荡秋千了。
程肆:“你就比我大一岁。”
“所以?”容曳毫无自知之明地问。
“所以,你可以不用这种看着我长大的长辈语气说话,”程肆抬手,也捏了一下他的脸,“姐,姐。”
他这句姐姐和那几个男高中生殷勤的语气不同,隐约透着嘲讽,语气又是一本正经的认真;容曳被捏得眯了下眼睛,难得没有跳起来勒死他,而是大度地说:“一岁也是大,我原谅你。”
“嘁。”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容曳话锋一转,回到了交流的原点。
程肆顿了顿,坦白地说:“他不是一般人。就算你能搞得到他,你未必能甩得了他。”
“你要是不想以后自找苦吃,就别去。”
现在来看,程肆这句话完全是一语成谶。
只是当时的容曳没有放在心里。
程肆还要上课,容曳自己一个人在附近的各种店面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学校附近都会有一条街专门卖学习用品和形形色色的饰品,容曳一家一家转过去,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饰品摆件。
容曳没有“男孩子应该喜欢什么”“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这种概念,只要是漂亮的他都会喜欢,不管是哪种漂亮。
好不容易消磨到程肆下课,程肆问了他的位置,过来找他。
程肆一动,一帮紧盯着他的男高中生们也立刻闻风而动。
男生们坚信肆哥要去找自己的女朋友,不然他为什么上课还玩手机,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上课玩手机。
以防万一,一群人又拉上陆曜。
他们不知道陆曜是谁,但是知道程肆是谁,能和这种大少爷当朋友的,家世多半显赫。
陆曜如同一张无所不能的免死金牌,就这么再次被人拖了过来。
男生之间打打闹闹经常会丢失分寸,做出一些不顾别人意愿的举动;但只要陆曜想,他可以拒绝,可他没有。
程肆懒得管,就让他们跟着;找到容曳,容曳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一堆纸袋提到了他面前,程肆只能再接着。
程肆接习惯了,不接的话就会被挠一顿然后还是得接;但是在男高中生们眼里,这又是一条他们恋爱的铁证。
大帅哥和大美女的爱情好甜,甜死了,一堆人在后面嗷嗷叫。
容曳视线穿过一群扭得像猴子一样的男高中生,精准落在了站在后面的男生身上。
他站的位置很巧妙,不会被扭来扭去的男高中生们碰撞到,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合群,姿态从容大方。
混乱的人群里,两个人的视线再次相撞;男生愣了愣,弯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
矜持礼貌,不显得逾越,也不显得尴尬僵硬。
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修养,男生都完美契合了容曳的标准。
容曳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果断把程肆的劝告抛到脑后;他才不管以后怎么洪水滔天,反正他要先搞到这个帅哥男高中生再说。
容大小姐做事就是这样,只看自己心情,任性妄为,不顾后果;可是仔细深究,能让容曳不管不顾,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时候的陆曜看起来太无害了。
容曳察觉不到他的危险性,自然也没有多警惕。
许多人潜意识里以为,温柔无害的男孩子,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容曳没有这么想,可是也低估了陆曜的偏执和危险;他以为就算他真的和这个少年恋爱又分手了,最多也就是被对方骂一顿或者打一顿,如果对方真的好意思对着他这种绝世美人动手的话。
他没想到的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和他分开。
一直到他们去吃饭的时候,男高中生们也没有发现姐姐不是姐姐。
其实这也很正常,容曳很漂亮,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丽,无论他穿什么衣服都不显得违和。
他个子高,又瘦,瘦得恰到好处,纤细但不羸弱,第一次见到他穿女装的人都很难从身形体态分辨出他的真实性别;而且他脖颈上还戴着纯白的蕾丝choker,刚好遮住了他的喉结。
也因为这条蕾丝项链,一群男高们想多看看她,又不敢多看。
蕾丝算得上是一种完美的饰品,人们可以用它获取任何想要表达的感觉;出现在公主裙上可以让裙子显得繁复美丽、优雅高贵,出现在内衣上可以让衣物更性.感;而当它出现在大美人的脖颈上,它的意义就变得更加克制而又危险。
容曳浑身都是美的,纤细的脖颈仿佛是上帝精心捏制出来的瓷器,附着在肌理上的肌肤白皙无暇,再劣质的摄像头和拍摄手法都能拍出一张艺术照。
而贴在他颈间的白蕾丝——如果那颗导致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的禁果有装饰,那一定是用眼前这根白蕾丝。
妩媚又致命。
饭桌上的气氛热络,男生们看到美女就想献殷勤,绞尽了脑汁逗美人一笑,各种笑话段子甚至现场表演手到擒来;容曳听到了好笑的就会看过去,对卖力表演的男生弯一下眼睛。
男生们更兴奋了,他们不敢和程肆抢女朋友,可是这样的大美人,能被她多注意一秒都是赚到。
容曳目光兜兜转转,轻得像蝴蝶,随意在某个男生身上停留一瞬,又随意移开;哪怕偶然撞上了陆曜的视线,他也不会多停留。
笑话讲完了,男生们开始揭各自的老底;当然,对于某个人专属的美人来说,他们这些连名字都记不熟的同学丑事没什么好听的,最有趣的还得是美人男朋友的。
可是程大少爷没有丑事,没有人敢让他出丑;男生们又转移视线,看向了陆曜。
陆曜……同学们不知道他的来头,可他也没有什么可以一提的有意思的事。
如果说程少爷脾气不好,靠着冷漠无情的性格成为了没有人敢贸然接近的存在;那么陆曜和程肆的性格就是截然相反,最终导致的结果很相似。
陆曜平和有礼,但他对谁都这样,没有人是他的特别对待,他始终和其他人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所以他脾气再好,也没有谁能靠近他。
这样的大帅哥,不要说丑事,他连绯闻都没有。
男生们只好故作忧愁地问:“唉,陆哥,肆哥都神不知鬼不觉脱单了,你什么时候也能脱单啊?”
“说起来,陆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对哦,一直没听陆哥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青春期男生多半对异性有着强烈幻想,就算找不到女朋友,也会侃侃而谈自己的择偶标准,要白要瘦要漂亮;而这种话题,陆曜从来不参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容曳的眼神也如水一般滑了过去;是柔和的、不动声色的暗涌。
陆曜从容地擦了擦唇角,掀起眼皮,视线碰撞到容曳幽幽的眼,一触即收。
“我不知道。”陆曜说。
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脱单、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他没有再说。
“陆哥,你也太不真诚了。”男生们起哄。
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里,容曳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程肆全程没有加入,他置身事外。
闹到最后才吃饭,容曳吃了几口,把不小心搛到的不爱吃的菜扔进程肆碗里。
程肆什么也没说,很随意地吃了。
如果说小时候的他还有点不满,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意见和看法了,大小姐赏的,不吃也得吃。
看见这一幕,男高中生们互相戳了戳手肘,挤眉弄眼地交换视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陆曜也没有免于一劫,他也被戳了一下,不光如此,坐在他身旁的朋友还激动地靠过去,小声和他嘀咕:“陆哥你看,肆哥对他女朋友真的好好啊。”
“真没想到肆哥谈恋爱居然这么温柔,这要是换成我们,别说扔进他碗里了,筷子往他那边的方向一伸,估计都能被他按着揍一顿。”
陆曜:“……”
陆曜眼也不抬,简短地说:“嗯。”
“这好像也是他应该做的吧。”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恋爱。
男生酸溜溜地说:“靠,也是,有这么个漂亮女朋友,谁不捧着呢。”
陆曜无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吃完饭也到了分别的时刻,容曳要回家,高中生们还得回去上晚自习。
一群人走出饭店,依依不舍地挪动脚步:“姐姐我们走啦。”
“姐姐以后一定要多来看看啊。”
程肆无语地转过了头。
“等一下。”容曳笑眯眯开口,从程肆手里拿过那些纸袋,分给了男高中生们,“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们,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男生们激动坏了,抱着纸袋不撒手:“谢谢姐姐!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最后一个纸袋递给了陆曜,容曳笑容不变,没有和他多说话,递给他就走了。
陆曜拎着纸袋,看着他回到程肆身边。
天已经黑了,程肆没有急着回校,而是叫了自家的司机过来,一直等到车开到面前,看着容曳上车,程肆这才转身往学校走。
一堆男生围了过去,他们一起等到这个点,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而一个人迟到可能会怕,一群人迟到那就有了莫名的自信和勇气,不仅不怕,还想知道更多大美人的信息。
“肆哥,嫂子是哪个学校的啊?以前都没有见过啊。”
“别这么叫他。”
程肆很受不了“嫂子”这个称呼,偏偏男高中生们还以为他是在不好意思,“噢噢”怪叫两声,自以为体贴地改口:“好吧!姐姐多大了,你们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你们……”
一群人一边聊,一边打开袋子,看看大美人送给自己的礼物;都是笔和本子之类可以用到的学习用品,人人都一样,偏偏他们还要争相吹自己收到的才是最好的。
闹着回了学校,就算他们之中有程肆和陆曜,也还是被班主任罚站到了晚自习结束。
陆曜没看,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宿舍,陆曜才打开容曳送给他的纸袋。
袋子里有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也和别人相同。
陆曜一言不发地拿出笔记本,目光再往纸袋里一扫,忽然凝固了。
只见袋子底部,安静地躺着一条白蕾丝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