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溜儿的神明父亲》风奉玄

15、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十五
　　“你来了。”
　　“那当然是我来了。”温迪在他旁边落下，“有些人听墙角听得很开心嘛。”
　　“并非刻意。”钟离说，“只是凑巧。”
　　“凑巧偷听我和魈聊天，又凑巧听到了两个孩子的悄悄话。”温迪装模作样地鼓起了掌，“太凑巧了，我信了。”
　　“……”钟离叹了口气，“你觉得胡桃知道了多少？”
　　“差不多喽。我也算是刚和她正式认识吧？她已经旁敲侧击暗示过很多次咱们俩关系不一般了。”温迪说，“走啦，何必纠结这些。你不是在和裕茶馆订好位置了么？”
　　两个人沿着璃月的街道走下去，期间钟离一直沉默着，但还是在路过小摊时给身边的人买了份酪樱桃。
　　“谢啦~”温迪高高兴兴地接过了那一大杯甜点——酪樱桃是他喜欢的璃月小吃之一。每次一起去听戏，钟离都会给他买些零食，防止他嘴巴闲着——毕竟，风神可没那么喜欢温吞吞泡着的茶水。
　　“想吃什么馅的毕罗？最近的樱桃和螃蟹都好。”
　　“嘶……或许……你可以帮我吃掉一半……”
　　“那就各来一份？”
　　“我爱你。”
　　虽然对于神来说也没有什么饱不饱饿不饿一说，但吃撑了毕竟难受嘛。不管是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都很在意舒适问题。两个人一道去新月轩挑了些六月蟹，嘱托店家做好毕罗后直接送到和裕茶馆的二楼雅间，就继续沿着街道逛下去了。
　　“我觉得，正如璃菜和月菜没什么好争的，蟹黄毕罗和樱桃毕罗也没什么好争的。”温迪感慨着，“管他甜的还是咸的，好吃就完事儿了！”
　　“各人口味有异，见解自然也有所不同。”钟离说，“所谓咸甜之争，大多都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至于不同菜系，我倒是乐见一些传统的规矩能被打破。”
　　“有理。”温迪说，“那么胡桃喜欢哪一种？”
　　钟离难得轻轻笑了下。
　　“她喜欢两个一起塞嘴里。”
　　“好，不愧是我的宝。”温迪竖起了大拇指，“哎，真是的，搞得好像我是什么不称职的老爸一样……要不是那会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胡桃现在应该就是西风骑士团的什么什么骑士……啊，不过，只是当个可爱的蒙德女孩子也非常不错哦，我大概会把她托付给莱艮芬德家，然后给她取个名字叫Ziske……”
　　“然后呢？”钟离屈起指头点了点他的额角，“你再为了看她泡在晨曦酒庄喝酒？多给孩子一点好的影响。”
　　“诶嘿，我肯定不会给未成年喝酒嘛。”温迪伸了个懒腰，“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很高兴胡桃能长成这么好的孩子……这些年也不轻松吧，一直都以各种身份陪在她身边。辛苦你啦。”
　　“见外。”钟离说。
　　两个人路过商铺，温迪看见折扇，非得进去买一把不可。
　　“非得120吗？抹个零头吧。100摩拉怎么样？哎，我也不是第一次来璃月了，常在你们这边消费的，别欺负蒙德人不懂行情嘛……哎，好的好的，就当交个朋友。我就住往生堂那边！你也喜欢苹果酿？那太好了，有空一起喝酒！”
　　风神成功用五分钟的时间和老板混成了酒友，砍价技术地道得令人唏嘘。最后他摇着折扇出门，朝着在外头等他的钟离露出一个笑：“如今璃月人都不太喜欢蓄须摇扇子凑在一起写诗了，多少有点怀念。”
　　“怀念那些失传了的风神七言律诗吗？”
　　“那些失传了最好！以你为首的某些璃月文人就喜欢编排我！”
　　钟离闷声笑了起来。
　　两个人来到和裕茶馆门口，由侍者引至二楼。这会儿戏台才刚刚布置好，楼下也只坐满了那么两三桌。新月轩那边已经先一步把樱桃毕罗送来了，笑着说二位客人稍等，蟹黄毕罗肯定能在云先生的戏开场前赶上。温迪笑眯眯地摇着折扇说没事没事，坐下来跟钟离一起打开了雅间的菜单，挑选偏好的岩茶。
　　“单当解渴的水来喝，那我肯定是要白金茶，如果是要当饮料，那就得是玉桂。不过，不到你熟悉的馆子就喝不到好喝的玉桂，我还是不对这种事发表什么见解了。”
　　“你倒是嘴刁。”
　　“啧啧，也不看看是把我养得这么刁的。”
　　点过茶水，二人等着开场。温迪嗑着瓜子，眼尖地看见穿着戏服的云堇从后台一闪而过。
　　“说起来，云先生是不是和胡桃关系还蛮不错的？”
　　“嗯，尚可。有时会挽着手，一道去万文集舍挑选新书。”
　　“那算是相当不错了……哎，等有空我也可以和胡桃挽着手去看书呀，那个枕玉老师的书还是挺有意思的。”
　　“嗯。”
　　“或许要不了多久，胡桃就会猜出来了吧？”他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相认，但希望她会喜欢我。”
　　“……”钟离罕见地在他说了什么之后没有接话。温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你也未免太……总不至于从现在开始就数着日子过吧？”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每时每刻都值得珍重。”
　　“哎……但总抱着那样的念头过日子，得多难受啊。”温迪叹气，“我会珍惜与每个人相识相伴的每分每秒，但如果要抱持着‘度过一分便少一分’的念头，那也未免太悲观了。”
　　“并非是我未曾习惯世事变迁。”钟离说，“只是凡间短暂匆忙的生离死别，终有一日也成了我的家务事，多少有些唏嘘。”
　　“我瞧着胡桃说不定比我们还要看得开些。”温迪说，“我想，或许，世间的父母和孩子都是有着一个互相引导前进的过程的，魈也好，胡桃也好，我们会从他们那里得到的，说不定比我们给予他们的还要多。”
　　“这倒是。”钟离微微颔首，“人们来去匆忙，不觉人生苦短。我习惯于旁观璃月港的日出日落，如今赋闲，也只是贴近常人的角度去俯瞰人间。纵是有护佑苍生之能，亦改变不了世间轮回天道。此间浮世一隅，满载着我的期许，有时又会觉得，璃月也好，他们也好，我终究是无法时时陪伴着的，思及此，有些遗憾，却也甚感欣慰。”
　　“哎，就让蒙德人自己去处理蒙德的问题，就让璃月人自己去经营璃月的未来嘛。”温迪道，“而我们啊，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这不还是你讲给我听的么？”他啪地一收扇子，回手拿扇柄往钟离肩膀上轻轻那么一敲——
　　“我们行的，就是人间。”
　　和裕茶馆逐渐人声鼎沸，且瞧那戏台上的云先生，潇洒轩昂飘逸，行云流水涌泉，放收吐纳重尖团，气韵声腔展现。温迪听着曲儿，一只手搁在桌子上，不老实地扣着红木桌上没打磨干净的一点凸起。钟离喝了一口雅间专供的九天流香，另一手覆上了风神那不老实的手，稍微使了点儿力，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