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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四章 ...

  •   连日的酷热被一夜豪雨冲掉不少,1947年7月的上海,迎来了入夏来难得的一夜凉爽。
      袁聪的晋升贺宴就摆在当夜,白师校级以上军官全员到齐,喝的却是送行酒。三天前接到调令,袁聪被委任为华北战区某军旅长,着即刻赴任。
      白玉堂拿着酒杯走到袁聪面前,对这位长着自己几岁的属下,一时不知说什么。
      “师座!”袁聪手拿酒杯立正,“我敬您!”
      “不,这杯我敬你。”白玉堂说,“从我当营长你就跟着我,这么多年大江南北出生入死,你升迁也是我白师的光荣,希望你今后……”他想说点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了,碰了碰袁聪的酒杯,“干杯!”
      袁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夜酒被消灭得不少,随着白玉堂从滇西过来的弟兄更是个个喝得红了眼。宴后袁聪拍着陆仁嘉的肩,指着喝瘫在他怀里的邵子达叮嘱着:“这小子想挖你的心现在是彻底断了,你小子升得快,以后,别忘了提携提携他!”
      白玉堂眼眶也有些泛红,望着一票喝高了的属下,又一杯酒灌了下去。
      “师座,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长官部还要开会。”展昭见这阵式,知道他是有心求一醉,但想到明天的会议,跟袁聪打了个招呼让他们继续,他先送白玉堂回家。

      展昭扶着白玉堂下了车,半扶半挟的将人弄到门口,腾出一只手去按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管家白福,大概是这么晚还没回来不放心,巴巴的给他家少爷守了半晚上的门,见到白玉堂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有点吃惊,“展副官,少爷喝多了?”
      “今天给师里的人践行,多喝了几杯,”展昭将白玉堂左手拉过来环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朝卧室走,“天晚了,福叔您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师座就好了。”
      大概是走动了一下神智有点恢复,白玉堂歪在展昭肩上的头动了动,眨眨眼睛:“到家了?”
      “是啊,”展昭扶着他走上二楼,推开房门,“如果明天不想一边头疼一边被上峰训斥的话,还是早点儿安歇吧,师座大人。”
      “一个一个都走了……”被展昭扔到床上,白玉堂咕哝着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仰躺着,瞪着头顶的吊灯,话音有些含混,“今天是袁聪,我看邵子达也留不了多久了,”音调更低,展昭怕他是要什么,凑近细听,却是“柏垣、胡侨、张绍,都不在了……”
      敲门声响起,展昭开门,是白福端了个脸盆进来放到盆架上,“展副官,我拿热水和毛巾来了。”
      “福叔辛苦了,”展昭将毛巾浸入盆里,“剩下的我来,天晚了,您去休息吧。”
      白福素来知道这位展副官跟自家少爷的关系,也不跟他客套,笑着点头,带上门下楼去了。
      “泽琰,起来把外衣脱了,擦把脸再睡。”展昭拧着毛巾转身,白少爷瘫床上全无动静,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劲儿动弹,他叹口气,把人扶起来好言相劝,“师座大人,洗脸睡觉了。”
      白玉堂对凑到眼前的热毛巾无动于衷,突然伸长手臂就势一把抱住展昭的腰,一颗脑袋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你将来,不是也要离开我吧?”
      展昭一呆,不知道他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试着挣了两下,那人箍得死紧一时挣不开,再看时,白玉堂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倒像是带着几许委屈,“都走了,你是不是也要走?”
      胸腔里好像被什么狠掐了一把,展昭怔了一下,叹口气,拿毛巾在他脸上呼噜了两把,“师座大人,如果有比当你副官待遇还好的差事,记得介绍给我啊。”
      “有么?”
      “没有没有,”展昭笑着掰下两只爪子,“你该休息了。”
      白玉堂按住盖到脸上的毛巾一顿乱蹭,展昭看得直皱眉,抢过来重新拧了一把给他擦干净,扯掉衣服将人往床里一推,拉过一边的薄被盖好,收拾好衣服将窗子打开一扇,回到隔壁为自己准备的客房,却再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推开阳台门走出去透气。
      他摸摸口袋,里面有个烟盒和一个打火机。烟盒是早上从白玉堂那没收的,打火机据说是什么ZIPPO的什么款,某次从个美国军官那顺来个什么限量版后,白玉堂把自己的那个送给了他。
      展昭从烟盒里叩出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烟气冲进气管,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抬手擦去被逼出眼角的一点水花。

      白玉堂丢给他的问题,他没法回答,走或不走,不是他个人意愿所能决定的。
      漆黑的夜空,雨势转小,滴滴答答的响声不绝于耳,展昭觉得这天气真适合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磕了磕烟灰,无奈地笑起来,烟果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就有人那么喜欢呢。

      不由得回想起来,第一次在黄埔见到白玉堂的时候,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让展昭没好感,只当是个空降镀金的二世祖,能不搭理就尽量避着这人走。
      但他最不愿搭理的人却被分到了他隔壁的空铺上。
      一切似乎从那个午后那人夹着铺盖卷歪歪斜斜靠在门框上往宿舍里四下打量的时候开始就有了某种暗示。
      同在一个宿舍,同在步兵科,每天出操上课都在一起,当时好像只是觉得烦,这人怎么这么能折腾。
      步兵科的射击、格斗、沙盘推演等各种科目,因为和白玉堂同寝且本着先进带后进的理由经常被教官分到同一组,基于第一印象的讨厌,他从来都是竭尽全力地狠削作为对手的白玉堂,丝毫不留情面,有的时候甚至让教官都皱眉头觉得奇怪,姓白的小子成绩怎么一直这么差。
      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位少爷改观的?第五还是第六次沙盘推演?还是更后面几次?反正就是从感叹这位少爷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绝不缩头开始的吧。
      那次沙盘推演白玉堂兵行险着小胜,神气活现地冲自己下战书,那时候自己嘴上一贯的毫不留情,却已经开始有点佩服这新人的毅力和天赋了,展昭从不妄自菲薄,一个新晋学员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在自己最擅长的科目上打败自己,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他的偏见。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注定不是一路人,总要分道扬镳。
      他是个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者,彻底的无神论者,但有些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某种关联……
      黄埔毕业后经历了几年的军旅生活,调任之后,居然又遇到了这位。
      自己最终的任务也是就在那个时候下达的,从此自己是他的副官,从上海到滇西再回到上海,而将来,还会是这样么?
      烟眼看就要烧到手指,展昭把它按熄在阳台上。明天长官部还要开会,他必须休息。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却没有多少睡意。

      早上,白玉堂神清气爽下楼吃早饭,看站在桌边的展昭打了个大哈欠,白大师座端起粥碗心情大好:“怎么,昨晚没睡好?你什么时候开始认床了?”
      展昭瞥了他一眼,接过厨娘端上来的早点放在桌上:“师座酒疯撒完了,自然精神十足。”
      “我昨天喝得很多么?”白玉堂叼了个包子啃了一口,埋头喝粥。
      “你要是想醉跟喝多少没关系。”展昭也坐下喝粥,“快吃,司机一会儿就到,你不想会议迟到吧?”
      “袁聪已经上船了吧?”
      “嗯,”展昭夹了一筷子大头菜,“那边战事正紧,长官部这次开会应该也是为了战况吧?”
      “差不多。”

      9月1日,中共中央在陕北佳县朱官寨指示,解放军第二年的基本任务,是以主力打到国民党区域,由内线作战转入外线作战,由战略防御阶段转入战略进攻阶段。
      按照战略计划,晋冀鲁豫野战军于在鲁西南地区强渡黄河,越过陇海线,挺进大别山。其所属太岳兵团于8月下旬由晋南强渡黄河,挺进豫西地区,9月初对平汉线北段发起攻势;华东野战军在打破重点进攻以后,主力部队于8月初挺进鲁西南,9月下旬进入豫皖苏地区,所属内线兵团从10月初向胶东地区之敌发起攻势;西北野战军8月下旬转入反攻;东北野战军则紧接着全东北范围夏季攻势后,9月起,在长春、吉林、四平地区和北宁线锦西至义县地区发起大规模的秋季攻势。
      战场形势的变化之大,一时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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