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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〇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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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尾音还没送出去,电话就掉在地上。
白凡实在是太慌张了,那男人就在后头紧追不舍,而吴染染今非昔比,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由于着急,下楼梯时,不小心踩在自己滑掉的手机上,“咔嚓”一声,他心碎成渣,新买的手机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殒命,还舍身成了他的绊脚石,让他往下连滑三级台阶,一屁股摔坐在地。
他忍不住吐槽:“你在我江哥家,不是挺厉害的吗?”
吴染染不甘示弱:“你把他手里那东西弄走,我还能给你厉害一回看看。”
白凡心心说,行啊,还能怼,可嘴上却劝她:“姐姐,都这样了,咱就别窝里横了。”
吴染染伤的很重,不过从出血量来看,她在好转,体力也在变好,从刚才她站都站不起来,到现在,这么慌张地跑了一段距离后,她都不带喘粗气的。
妖怪就是妖怪,就是比普通人厉害。
咻——
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擦过去,白凡吓得嚎叫一声,迅速矮下身子,吴染染徒手攥住那把飞来的东西,应该是刀片之类的,白凡被挤到墙上的一瞬间,感觉有温热粘腻的汁液洒在脸上。
那个叫李兴的男人大跨步过来,一把攥住吴染染的手腕,将她腾空拎起,朝旁边楼梯的护栏上摔打。
砰砰砰——
轰隆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黑暗里,白凡紧闭双眼,身体下意识蜷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声音判断,吴染染应该是撞飞护栏掉到下头了。
那个男人也追下去了。
耳边越来越安静,安静的可怕,他心里很慌,心跳也很快,天知道他有不希望吴染染掉下去。
就在恐惧到极限的时候,他陡然睁开眼,手机的光亮已经暗灭了,周遭伸手不见五指。
他喘着粗气,手哆哆嗦嗦往地上摸找,动作不敢太大,也不敢发出太多声音,这楼梯应该太久没打扫,厚厚的一层灰,还夹杂着硌手的小石子粒,他摸不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只能略微起身,往上头的台阶找,好在老天开眼,让他终于摸到那部明不太好的手机。
这手机似乎还能苟延残喘地再用最后一回,他凭着手感找到那个最大的按钮,不停地按,屏幕居然真被他按亮了,只是接打电话已经不可能,这东西彻底沦为一次性手电筒。
他赶紧往下照。
细小的烟尘在微弱的光里翻飞,他扒着栏杆仔细往下头看——层层叠叠的楼梯拢成一条黑漆漆的缝隙,围栏都是好的,但却没有那两个人身影。
这时候,手机突然残废,仅有的亮光熄灭。
白凡木讷地把手收回,坐好。他感觉自己很茫然,不知道应该再去干什么,身处异乡,身边都是各种怪人,一种恐惧感冒出头,他忽然感觉周围天旋地转,心口突突直跳。黑暗里,脆弱最容易冒头,他抱住屈起的双腿,脸埋在膝盖上。
他决定了,如果能活着离开,他一定去自首,至少还能喝杯热水。
现在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然后呜呜哭起来。
***
吴染染被李兴擒住,注射了麻药,拖着从三楼到地下停车场,她头很晕,四肢僵硬,似乎有意识,又似乎没有意识。
她记得自己睁开过几次眼,看到的都是车顶和贴了纸的车窗,外头似乎亮过,也暗过,她听到过嘈杂的车鸣声,也听到过潺潺的流水声。
等她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屋子里。
很干净的屋子,水泥地,刷了腻子的白墙,一张软床,一张掉了漆皮的褐色桌子。
她手脚被捆住,靠在床边。
地上冰冰凉,也硬邦邦的,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没被人处理过,已经自己慢慢愈合上了。
这也太惨了。
她添了下嘴唇,应该好几天没喝过水,嘴上都是翘起的皮,想说话,可声带一震动,嗓子就疼的要命。
她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狐尾处有整整齐齐的横切面,伤口已经结痂,伤疤丑陋难看,她无声地笑了一下,真是祸不单行,自己余下的“狐尾“全都被砍下来了。
屋子里有扇窗户,应该很久没打开过,窗框上都是斑驳锈迹,还有厚灰。
窗子挂着锁链,报纸严丝合缝的贴在玻璃上,看不到外头。
头顶有灯泡,应该也是很久没换过,灯泡里沉积着黑黑的污渍。
好在光线黯淡,还算适合休息。
那帮王八蛋还算有点人性。吴染染闭上眼,打算再休息一下,最好长眠不醒,不再人世间遭罪。
可就在她合眼的那一瞬间,木门的锁被人取下,她立马又睁开眼,警惕地盯向门口。
过了几秒,才有人推门进来。
还是李兴。
他也变样了,比之前邋遢,下巴的胡渣冒出了许多,看着怪老的。身上还是那一身黑衣服,头上带着棒球帽,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
他习惯性地扶住帽檐:“醒了?”
吴染染嗓子疼,不想说话。但为了表示自己听到,她一耷拉眼皮,往旁边冷冷一瞥。
李兴也不在乎她什么态度,自顾自拧开水瓶,仰起头,悬在嘴边,没接触,就这么直接往嘴里灌了两口。
“没毒,你喝点吧,别置这个气。”
他一边擦嘴角淌下的水渍,一边把水瓶递给她。
吴染染抬起被傅住的双手接过矿泉水,放到嘴边后,用手略微拱起瓶身,一点一点啜饮。
等嗓子那股火辣辣的痛感下去,她才开口说话:“你们就这么忌惮我吗?”
李兴知道她在说自己“狐尾“的事儿,但这也没办法。
他说:“博远被警察抄了。”
吴染染一皱眉,随便哼了声。
李兴读懂了她的意思:“是只抄了个空壳,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核心的科研人员都已经提前转移了,我们没什么损失。”
我们?
吴染染敏锐地看着他,李兴不是博远的人,他是博远那个幕后人的打手。
——当初蒋川提出“灵狐计划”,入股C实验室,之后没过几天甩手不干,去外头的博远入了职。
——他当年狼子野心,又有实力,基因改造计划可以说是他毕生追求,然而他却屈居博远,一干就是几十年。
——当时博远还没有现在这个规模,给的工资也低,可他宁愿忍受贫苦,只当一个世俗中的普通人,这不对,蒋川不是这种人。
所以,能让他甘心放弃自己的“宏图伟业”,一定有其他隐情。
——实验室查过博远,博远是个清白企业,做的项目都能见光,什么问题也没有,可实验室的头头对他们的领导人恨之入骨,头头恨得不是博远挖人,而是指使博远的幕后人。
幕后人厉害得很,实验室动不了他。
现在白啸出逃,实验室C被重创,当年的元老蒋川生死未卜,博远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警方抄了,他幕后那帮搞事的人该有大动作了。
吴染染又瞥了李兴一眼。
李兴不是实验室的人,却一直蛰伏在实验室内当线人,吴染染又想起了陆有为,当初他也是混在实验室出资打造的“猎妖组织”里当线人,最后在摩非放了把大火,想把一切都烧干净。
要是真烧干净倒也好了。
如今局势晦暗不清,博远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空壳,它背后那个真正操控手是谁,吴染染……突然垂下眼,把手里的水瓶放下,问:“博远有钱,想出资恢复猎妖组织,但这世上有钱的企业多了去了,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猎妖组织的。”
李兴“嗯”了声。
“两次。”吴染染说,“两次大动作都没有殃及我性命,都是朝着我的狐尾去的。”她牵起嘴角,笑得十分诡异,李兴被她这笑弄得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说:“你们……是真不知道,狐尾的身世么?”
李兴语塞,外界传闻,说吴染染是蒋川教授这么多年来,唯一成功活下的实验品,她在业内很宝贝,只要得到她,就能继承基因改造的成果。
她外边和人无异,据说成为“现代妖物”之前,也是个普通人,唯一的宝贝之处,就在于她身后异变出来的“狐尾”。
李兴看她这副模样,警觉地站起,离她一段距离后,才问:“你什么意思?”
吴染染:“你怕我?”
李兴沉默。
吴染染:“我有什么好怕的,一管麻药,就够我睡到现在,狐尾拦腰斩断,我也没和你计较啊。”
李兴说:“博远一直保存了一条你的狐尾,前些日子,被人用火烧焦了。”
哦,这是原因。
他抓她,又动手割她狐尾,就是因为这个。
吴染染叹口气,“我怎么说,也算是摩非的人,你现在好歹还在编。”舔了下后槽牙,“你也知道,头头他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要是气炸了,肯定会要你的命。”
李兴点点头:“这我知道。”
“真知道?”
李兴说:“嗯,真知道。”他走过来,蹲在吴染染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蛋,“长这么漂亮,怎么脑袋里都是水?”
看吴染染皱眉,他解释:“白啸一跑,摩非那边连最后的人情面就都没了,你还留在那,那就就是活靶子,头头又不傻,肯定要立马把你扔出去,让觊觎这个基因改造项目的人,在外头为你争个头破血流,他好有时间休养生息。”
“你真以为你很重要吗?他那都是为了保住实验室,摩非那个地方,冷,偏,没有大量资金入注,本来就活不长的。”
——基因改造计划,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宏伟想法,有利有弊,但目前来看,弊端多于利,且违背伦理,所以不被人类社会接受。
最早提出这个项目的元老,因为各自际遇,最后都分散到各处。而最重要的两人,白啸,选择留在摩非的C实验室,蒋川则去了江城的博远。
这项目是地下项目,一直在偷偷进行,实验室占据先机,能继续,而博远虽然有心,却没正式的由头,只能私底下搞些小动作。
这么些年来,这项目没掀起轩然大波,一是实验没有完结,二是,摩非和博远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可几十年的平静时光,对这个计划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如今,随着白啸的出逃,这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博远内部本身暗流涌动,C实验室又遭到巨大重创,就在这个时间点上,有个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幕后人”却突然出现了。
他带着过去那个所谓的“猎妖组织”趟进这趟浑水里,让当年唯一留下来的实验品吴染染成了众矢之的。
吴染染不禁哀叹:“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李兴说:“这才哪到哪。”
吴染染:“?”
李兴:“你不知道吗?博远换壳重生,却在私底下转移人才的时候出了事。还有外人介入。”
吴染染脑子不够用。
李兴起身:“你跟着我,兴许还能安全点。”
吴染染不敢想象她和李兴相依为命的画面,谁知道李兴专打击她。
他掏出手机,打开记本,说:“在我上司没发话钱,你都得跟着我了,说说,你……想吃点什么,平常要用什么日用品,我一会儿出去一趟,给你买回来。”
吴染染睁大眼睛:“我们要一直住这个破地?“
“嗯。是这意思。”
吴染染:“那我是真的有点儿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