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春风来信

14、第 14 章

　　邱小染吓了一跳，想躲开，却因为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使不上劲儿。

　　望着那已经在梦中蹂.躏过无数遍的殷红的唇瓣，贺慎为情难自禁就要亲上去。

　　贺慎为的一张俊脸突然迫近，他滚烫的鼻息已经灼在她的脸上。

　　邱小染都要被吓死了，也顾不上怀里抱着的东西，伸手就去推他。

　　那些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巨响。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启，门口几位顶秀的员工齐刷刷地把视线投了过来。

　　贺慎为就很有些不悦。

　　这里有不少人知道他跟他们老板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还跟刘毓娜达成过协议，他帮她稳定她在刘氏家族中的地位，她帮他运作刘氏老纺织厂的那块地皮。

　　他可不想为了泡个妞就牺牲掉刘毓娜这个完美的“合作伙伴”。

　　再说了，他都没有亲到，她反应那么三贞九烈的干嘛，搞得他像个猴急的流氓似的。

　　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贺慎为面不改色地理一下衣服，也不管由他造成的一地狼藉，迈步就走，留下邱小染一个人蹲在那里收拾残局。

　　两个人闹得有点不愉快，邱小染就不想让贺慎为陪她去宿舍了。

　　贺慎为的心情也坏掉了，他把邱小染的行李箱卸下来就走。

　　可是，看着邱小染那副“你不搭理她，她就不搭理你”的冷淡模样，还是没忍住，调个头又回来。

　　他在邱小染身后按了按喇叭，落下窗户对她说：“刚才我只是想帮忙擦掉你脸上的一点脏东西。你的反应有点大了。”

　　贺慎为对着阳光，一本正经说谎。

　　他戴着墨镜，阳光被镜片折射成细碎的光芒落在他英俊的脸上。

　　邱小染看不清他的神色，愈发感觉不安，紧绷着嘴唇站在那里，像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贺慎为笑一下，接着说：“既然都来星都了就学着适应一下，也看看周围的人都是怎样待人接物的。你以前生活的圈子太窄了，才会造成诸多的不适应。”

　　说着，他随手摆个发誓的手势，“我保证以后不经过你的允许绝对不再碰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搭理我啊。”

　　贺慎为说的没错，邱小染活了21年，除了带妈妈看病和在市里读中专的那三年，就没出过方平县。

　　她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家，公司，医院，三点一线。

　　人际圈子也极其简单，除了顾客就是同事。

　　虽然不至于恪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却也从来没有跟哪位男性像刚才跟贺慎为那样。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来过星都这样的大城市，更没有跟这里的人打过交道。

　　也许，这边的人际交往就是这样的吧，轻松随意得让她感觉不舒服。

　　再一想，贺慎为这样的身份地位，身边应该都是刘毓娜那样的精英人士，像她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又穷又土的女孩，怎么可能引起他的兴趣呢？

　　这样一想，她就有些恍惚，好像记得刚才办手续的时候，确实有把笔油蹭到脸上。

　　既然他已经向她道了歉，还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做，她揪着不放也不好，毕竟，他帮过她那么多。

　　邱小染虽然外表软弱，心思还是挺通透的，她把事情想明白了，就对贺慎为说：“我知道了，没关系。”

　　“那就好。”贺慎为再打量她一眼，做个打电话的手势，“记得跟我联系啊。”说完就驾起车子离开了。

　　时间过去近十天，贺慎为的进展就是把邱小染留在了星都。

　　虽然这个进度比他想象中慢了几倍，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

　　通过几次接触他也看出来了，对邱小染，只能慢工细活，徐徐图之。

　　再说了，感情生活对于贺慎为来说只不过是商场挞伐之后的调剂。

　　这世上如果有哪个男人把泡妞当主业，不是色鬼就是窝囊废。

　　刚开年，他的公司有好几个大项目要开动，多的是地方让他挥洒旺盛的精力和时间。

　　每天忙到不可开交，把妹的心自然就淡了不少。

　　说来有趣，邱小染平时从来不主动联系他，却会在每周五的晚上八点固定给他发一份工作汇报。

　　汇报一下自己一周以来的工作情况，心得体会等等。

　　语气和措辞郑重其事，严肃得就像被他资助的贫困大学生。

　　贺慎为觉得好玩，这个小姑娘还真把他当成解危救困的好人了。

　　他倒是不排斥做个好人，聚源的“活水”基金也救助过不少需要帮助的人，他只是不想做邱小染心目中的好人。

　　总被她当好人崇拜着，他自己都陶陶然有种正人君子的错觉了。

　　这不行啊，当了正人君子还怎么好意思再行酒色之事？

　　正人君子是高尚，可酒色之徒，他快乐呀！

　　周五晚上，贺慎为的应酬散场是九点。

　　今晚在座的有一位他早就想结交的老哥，老哥喜欢酱香型白酒，他少不得舍命陪君子。

　　酒不对他的胃，喝得不太舒服。

　　散场以后他把下半场交给助理，就让司机送他回家。

　　车子走到半路，想起有件事情必须今晚处理，就又拿起了手机。

　　事情处理完，扫了一眼微信，就看见了邱小染发来的工作汇报。

　　汇报里说，她发工资了，由她独立设计的一款针织连衣裙也入围了顶秀春夏新款，刘总找她谈了话，夸她的设计有爆款潜力，让她继续努力。

　　刘毓娜公司的氛围不错，对员工唯才是用，邱小染一个打杂的助理小妹竟然也有竞争新款设计的机会。

　　上周工作汇报时她才跟他说上交了设计稿，没想到这一周就已经入围。

　　看来这一个月她的工作收获不少，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有没有长进。

　　贺慎为把领带扯扯松，懒散地靠在那里给邱小染回消息：不错啊，进步挺大的。

　　发送完，舌尖顶了顶腮帮，又说：发工资了，欠我的那顿饭是不是该兑现了？

　　邱小染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下周末请您吃饭，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还有那么多天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贺慎为对着手机录个语音发过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的声音低醇清冽，带点慵懒的哑，沉沉的，很打耳朵。

　　那边明显又慌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贺慎为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问：会不会做西红柿酸辣汤？

　　他喝多了酒，就想小时候奶奶经常做给他吃的那口颇具方平特色的西红柿酸辣汤。

　　小姑娘不会撒谎，小心翼翼回了一个“会”。

　　这不就得了！

　　贺慎为：我半小时后到你宿舍。

　　贺慎为说半小时后到，没想到今天路况出奇地好，二十分钟不到，司机就把他送到了。

　　晚上快十点的工业园里依然灯火通明。

　　顶秀服饰的职工宿舍就在顶秀公司对面的一栋大楼里面。

　　因为工厂工人三班倒，上下班时间不同，每天从早到晚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贺慎为到的时候，有几个下了中班的小年轻喝醉了酒，在楼下小吃店门口耍酒疯。

　　邱小染从旁边小超市里买了菜出来，看着那几个人，就有点不敢经过，正站在那里踟蹰着。

　　贺慎为看见她，远远地叫了一声，“邱小染。”

　　站在灯影里的小姑娘一看见他，立刻就像看见了救星，迈步向他跑过来。

　　因为贺慎为给的时间紧张，邱小染担心楼下小超市打烊买不到菜，下来的比较着急，衣服都没有换，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

　　她一跑起来，露在羽绒服外面的珊瑚绒睡衣的兔耳朵帽子就一跳一跳的在她背后蹦跶。

　　料峭初春的夜晚，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冲着自己跑过来，任哪个男人看了也会心情不错。

　　等她跑过来，贺慎为伸手就要去接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一碰到她的手指才发觉凉得厉害，不由就给她握住了。

　　“怎么这么凉？”

　　他握着人家的手不放，邱小染的脸比手里提着的番茄还要红，连忙就给他挣脱开了。

　　这时候就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过来，指着贺慎为说：“小邱，这个人耍流氓吗？”

　　邱小染连忙说：“没有，他是，我朋友。”

　　“朋友？”男人撇了贺慎为一眼，“我怎么看见他拉你的手，你不愿意？”

　　这个男人是工厂后整车间的，之前对邱小染表示过好感，虽然被拒绝了，却总以邱小染的男朋友自居，对于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他不听邱小染的解释，举着酒瓶子在那里胡言乱语地叫嚣。

　　贺慎为不躲也不惧，唇角挂一抹轻松笑意，眉目舒展地站在那里抽着烟，显然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邱小染不想惹事，见跟那个人也解释不清楚，直接就牵起贺慎为的手冲他举了举，大声说：“他是，我哥！”

　　那个人还是有点怀疑，跟他一起的几位眼见贺慎为不像个好惹的，就把他拉走了。

　　邱小染松了一口气，想要松开贺慎为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的脸又烧起来，小声拒绝着：“放，开……”

　　贺慎为哼笑，“怎么？想用就拿来用，不用就随手丢了？”

　　邱小染面红耳赤，小声辩解，“不是……”

　　“不是什么？”刚才那个人让贺慎为很不痛快，“那个男人是谁？几天不见，还谈起男朋友来了？”

　　“没有。”邱小染着急解释，“我没，没，答应。”

　　“没答应就好。”贺慎为语调轻慢，“答应了，脖子给他拧断了。”

　　虽然贺慎为说的是那个男人，听进邱小染的耳朵里，却感觉他要拧断的是她的脖子，一下子更不敢说话了，只能跟着贺慎为的脚步，一起往宿舍楼里面走。

　　贺慎为提着购物袋，牵着羞答答的邱小染，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感觉蛮不错。

　　宿舍楼的大门敞开着，管理员只管睡觉，进出也不用登记。

　　进了楼才发现，里面比外面还热闹。有人在唱歌，有人看电影，还有一个房间里传出喝酒猜拳的声音。

　　这一团嘈杂听得贺慎为不由蹙眉，“这能睡得着吗？”

　　邱小染趁机挣脱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我们，有耳塞。”

　　宿舍楼里面的洗手间和浴室都是共用的，房间里面的墙体也薄，隔音效果很差。

　　所以，嫌吵戴耳塞，是这里邻里和睦相处的基本原则。

　　听邱小染这样一说，贺慎为更加不满，“这破地儿！”

　　亏了刘毓娜还跟他邀功，说特意给邱小染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单人宿舍。

　　邱小染却很满足，“没有房租，挺好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邱小染的房间。

　　邱小染一进门就脱了外套，系上一条碎花小围裙去厨房里忙活了。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阳台上装了一个煤气灶，一只小小的洗菜盆。

　　客厅和卧室是一间，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是一张小写字桌，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码着几本设计方面的书，一只罐头瓶做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玫瑰花。

　　贺慎为打量着这个虽然很小很简陋却被邱小染收拾得干净清爽的小房间，刚才在外面激起来的火气才算熄灭了一些，不过，这支玫瑰有点碍眼。

　　他看着那支玫瑰花，不由又想起楼下遇见的那个小年轻，警铃再次振起：“谁送的花？”

　　邱小染一边忙一边说：“同事的男朋友，她没有大花瓶，插不下，送我一枝。”

　　贺慎为依然不爽，他的小朋友怎么能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呢？

　　于是，他拎起那朵花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邱小染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贺慎为的举动，等她过来要把书桌收拾出来准备上菜，才看见她的玫瑰花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

　　她指着垃圾桶问贺慎为，“为什么，丢掉？”

　　贺慎为翻看着她的书，漫不经心道：“我给你买了好的。”

　　“……”

　　邱小染很不高兴，什么叫好的？他又凭什么判断她花瓶里的就是坏的？为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她丢掉？

　　她刚想再说什么，敲门声响起，贺慎为的司机送上来一大捧玫瑰。

　　邱小染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花，更不知道原来99朵玫瑰有这么重。

　　她抱着一大捧玫瑰站在那里，心里的喜悦却并不比那天同事分她一枝玫瑰时多。

　　贺慎为就问她：“不喜欢吗？”

　　“不是，”邱小染拧着眉毛看着这么大一束花，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说：“可是，我也没有，这么大的花瓶。”

　　她孩子气的为难让贺慎为笑起来。

　　他合住正在看的书，就要打电话，“我让小刘再去买一只大点的花瓶过来。”

　　邱小染连忙说：“别，太晚了，别麻烦人家。”

　　大晚上的，她不想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去随便支使别人。

　　“也好。”贺慎为淡淡应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

　　邱小染又去厨房忙了，之后贺慎为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她以为他只是去接个电话再回来，可是，等她把汤做好，又炒了一个青椒木耳腐竹，泡了柠檬鸡爪，切了一个果盘，他还没有回来。

　　她的桌子很小，这样几道菜已经把桌子占满了。

　　她看了看时间，贺慎为已经出去快一个小时了。

　　也许，他已经回家了吧？

　　毕竟他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真没必要为了一碗茄汁酸辣汤耽误这么多的时间。

　　可是，看着这些被她精心摆盘的饭菜，她又是多么希望他能回来呀。

　　自从妈妈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吃过饭了。

　　她无疑是孤独的，孤独到一个人就可以组成全世界。

　　可是，偶尔，她也希望可以有阳光照进来，分享她的小世界里的一点快乐。

　　时间又过去大概十分钟，邱小染不想再等了。

　　就在她准备把那些饭菜收起来时，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她连忙跑到门口，就听见贺慎为在外面说：“开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