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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消失的豆蔻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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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原本是打算在这楼下站足十分钟再折返。
沈长言低头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他一分一秒数过去,精准计时。
却是陆清河歪歪斜斜的靠在身后的水泥墙上,被这热浪一烘,困意上头,险些睡了过去。
但很不巧,就在沈长言数到第6分28秒的时候,楼上突然响起一道沉闷的关门声,再伴随着忙碌又急切的脚步,下了楼来。
沈长言侧目,随即一把捂住在身边快要打呼的陆清河的嘴,然后拽着他躲向墙面转角的另一侧。
虽是热天,但冷不防的突然被人这么袭击,许是职业病,陆清河下意识就要自我防卫。
挣扎之中两个人抱的更紧了些,沈长言生怕陆清河出声,于是便把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胸膛。
干燥闷热的空气夹杂着一些男人咸湿的汗味,抵抗的双臂交接处贴着对方的温度。
陆清河一怔,在意识到‘袭击’自己的人是沈长言之后,他忙一把将那人给推开。
沈长言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清河没说话,带着几分疑惑悄悄将脑袋从那墙角边探了几分出来。
七月,盛夏,中午1点左右,正是阳光最强烈刺眼的时分。
刚刚还和陆清河他们在楼上激烈辩论的阿奶,这时候便急匆匆的抱着自家孩子冲进烈日之下,跑出了胡同口去。
陆清河问,“她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沈长言摇头,他只说,“先跟上去。”
长街胡同十二号,半拉道上都是熙熙攘攘的茶铺和麻将馆。
远远便能听见洗牌扔牌和输牌之后的叫骂声。
男人女人们全部围坐在这一张张的方桌之上,大多数人嘴里都咬着香烟。
整条长街,似乎都弥漫着浓厚的烟草气息。
抱着孩子的阿奶一路跑来,顺着一条已知的道路很快就找到了自家老头子。
小孩已经趴在她的身上睡着了,阿奶也急色匆匆的埋头伏在那老头的耳边说了一阵儿话。
“那俩在说什么呢?”
陆清河远远躲着,他视力好,老远也能将人面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回头问沈长言说。
“这家人也太奇怪了,警察例行问话而已,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们又是说谎,又是隐瞒自己儿子在家的事实,然后大中午也不怕中暑都要往外跑来给老头子通信,这到底是在隐瞒什么?”
沈长言站在陆清河的身后,他说,“还能隐瞒什么,不就是隐瞒自家干那点儿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被警察发现吗。”
陆清河又认真把那两人给看了一遍说,“可这俩,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做得出这种案子的人。”
沈长言定定朝那个方向看去,他说,“人不可貌相。”
待到这句话毕,老爷子才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麻将。
他大概是与同桌牌友解释了两句,随即便与那抱着孩子的阿奶一起跑去前方小卖部拨打了一个电话。
陆清河回头来问,“要不要去找他牌友问几句话?”
沈长言摇头说,“别去,等他打完电话再说。”
倒是所幸听了沈长言的话,那老爷子电话打不过两分钟就又欢欢喜喜的折返回了牌桌。
这要是方才按着陆清河的意思往前去问了,估计这会儿两边碰了面,那还不得尴尬死。
“那咱们现在做什么?”陆清河问沈长言,“继续蹲守?还是回去找邻居问话?”
沈长言摇头说,“我们先回局里,等明天换马跃和陈浩再过来问。”
沈长言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了,陆清河追上他。
“那我又去做什么?”
两个人走出两条胡同口,陆清河又突然停住了脚,他喊了一句,“沈长言。”
沈长言回过头来。
这个时间点,除了摆摊的小贩外,菜市场几乎是没有人的。
但陆清河目光所至的地方,就在菜市场路口进门处的一片烂菜叶子堆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一个断了手的孩子,就跪在这入口的大门边。
女人膝盖前摆了一张大大的白布,白布上是用红笔写了洋洋洒洒一篇小作文,但沈长言只看见了一句。
‘请救救我的女儿!’
沈长言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清河就已经走上了前去。
这家伙素来不会袖手旁观,最爱路见不平,沈长言无奈,也只好跟上。
“大姐,您家孩子是什么病呀?”
陆清河走到那女人跟前蹲下身子来,他粗略的扫了一边这白布上写的东西。
大概内容就是孩子父亲意外去世,孩子又身患重病,自己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但还差一笔巨款才能给孩子治病,现下负债累累,无奈之下只能走上乞讨这条路,祈求各位好心人帮帮自己。
陆清河是好心的,这些年他挣的也不多,不过瞧见这些可怜人也还是会施舍一些。
那跪在地上的女人怯生生的抬头瞧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手里用包被裹住的孩子露出了一点给陆清河看。
“这?”
陆清河瞧见一惊,便回头去看沈长言。
沈长言就在他身后,看见那只断了左臂,身上也密密麻麻长着湿疹和脓疮的孩子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陆清河有些急切的问,“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
女人说,“好心人,求求你施舍我一点钱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死了也没有关系,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求求您给我一点钱,就一点,让我给孩子买些奶粉吃,再买些药膏擦。”
陆清河听完,便忙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些纸币来。
他说,“我也没有多少钱,这些你先拿着,不过你们这种情况这么困难的话,可以去找政府救助啊,跪在这里要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来来来快起来,我带你们去公安局备案。”
“不用了小兄弟,不用了。”
女人一听陆清河的话,便抱着孩子往后瑟缩半分。
陆清河伸出去拉人的手僵在半空,嘴里还不停在安慰对方说。
“您别怕,您这事儿是有更好解决的法子的,就算到时候看病真要大数额的钱,我们公安局的在职警员也会带头给您捐款。”
女人像是听出了什么,她抬头去看陆清河。
陆清河还客客气气的同她说,“我们是宛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在职刑警,这家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队长,您起来收拾收拾吧,我们带您回公安局。”
沈长言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女人手里那个乖巧安睡的孩子身上。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们就不麻烦你们公安局了,今天我也讨到不少钱,我该带孩子去医院了。”
“诶诶诶。”陆清河将人拉住,他说,“您这反复一天天的出来讨钱也不是个法子,现在天还热着,过几天天冷了又要怎么办,您跟我去局里解决一劳永逸呀。”
“我,我。”女人支支吾吾,眼神躲避,她说,“明天我自己来好了,今天时间有些晚,我该带孩子去医院了。”
“这要实在不行我们送您去吧,给孩子看完病要是钱不够,咱们沈队也能帮你们补贴点儿。”
陆清河猜,他没钱,但是沈长言身上肯定是有钱的。
说完,还不忘用胳膊肘去撞了沈长言一回。
陆清河说,“你说对不对,沈长言。”
沈长言不爱管这些闲事儿,但是从刚才踏入这个菜市场的第一步开始,他就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这时候听见陆清河的话,他便是站在身后冷冷一句。
“对。”
陆清河说,“您看,咱沈队都发话了,您别担心麻烦我们,我们是警察嘛,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来来,孩子给我来,咱们先去医院,再回局里备案怎么样?”
女人迟疑,她半推半就的被陆清河从自己手中把孩子抱走。
嘴里支支吾吾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沈长言突然从身后伸手抓住陆清河的肩膀,然后将他拉至自己的身后。
几乎是没有迟疑的伸手拉过了女人的手来,沈长言手里拿的那只明晃晃的银镯子就扣上了那女人的手腕。
“我建议您还是跟我们先回公安局去备案吧。”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难过,像沈长言和陆清河这样家庭条件还算过得去的,那都不知道是祖祖辈辈努力了多少年才积攒下来的一点儿成果。
路上讨饭的,偷抢盗窃,日子过不下去走投无路的大有人在。
陆清河原也是没有怀疑,见到沈长言将人铐住的时候,他正要开口,便听见对方和自己说。
“你先带孩子去医院。”
陆清河低头看了看还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小家伙,他抬头问沈长言,“你铐人家干嘛?”
沈长言说,“拐卖幼童,你说我该不该铐她?”
“拐卖?拐卖幼童?”陆清河差点儿没咬着自己的舌头,他说,“沈长言,你这么确定?这要带回局里去人家不是拐卖幼童的,那你要被董局处分的。”
话音刚落之际,那被沈长言铐住的女人就突然卖力挣扎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拐卖幼童,我就是孩子的母亲,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大不了刚刚给我的钱还给你们好了,我要带孩子去医院的,你们快放开我,不要耽误孩子的治疗。”
女人像发了疯似的要挣脱开,但奈何沈长言抓她抓的紧。
陆清河怀里的孩子原是睡着,但这时被人惊醒,只将自己眉头拧住,便是‘哇哇’放声大哭起来。
女人还在喊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说我是拐卖孩子的,你们才是拐卖孩子的吧,光天化日之下从我手里把孩子抢走,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抢孩子啦。”
这喊声惊扰了不少趴在摊位上睡觉的小贩,很快这菜市场入口就挤挤攘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来。
“你们是谁啊。”
“怎么光天化日抢人孩子。”
“这女人也搁这跪好几天了,把孩子还给人家。”
陆清河着了急,便忙从自己衣兜里掏出警员证件来。
他说,“我们是宛城市刑侦支队的在职刑警,我们不是来抢孩子,是来帮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