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两三回

1、01

　　2021年深秋，海市经过了一场秋雨后迅速降温，湿冷的天气阴沉沉的让人心情很是不快。

　　正值下午两点整，正在午睡的凌灵被机械的来电铃声吵醒。眼睛还没睁开便听见电话里头的人大吼大叫着什么。

　　少女穿着紫色兔子耳朵的连体睡衣从床上坐起，及肩的细软黑发因为静电而四处乱翘，紧接着便被被窝外的低温冻得一哆嗦。

　　她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就给我打电话。”

　　“睡睡睡，都下午两点了你还睡。知不知道现在火烧屁股啊？”谢知意看她吊儿郎当的样子估计还是个局外人。

　　凌灵咚的一声倒回床上，半睁着眼从床脚拉来一个玩偶把脚搭了上去。心不在焉，“你被火烧屁股了？”

　　“不是我，是你。”谢知意高昂的情绪缓了下来，问她。“班群的消息你看了没？”

　　“高中班群？这都多少年了，我还以为那个群早就凉了。”凌灵嘀咕着把手机点了声音外放，切出去看了一眼班群。

　　原来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班群里的聊天记录被刷到了99+，她只好认命回到一开始的聊天记录开始往下翻。

　　谢知意听到她那头沉默了下来，猜到了她正在翻聊天记录。“我跟你说了这事儿以后你得稳住啊，别慌。”

　　“就早上宋玫在群里说她准备订婚了，觉得高中同学大家这么多年没见想找这个机会聚一聚。结果后面有人爆料前段时间在市中心经济大楼遇到顾鲸宇，他回国了！”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凌灵捧着手机划拉的手一顿。如墨般的双眸有些失焦。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明天的那个鸿门宴去不去？要是去肯定会碰上那个女人，要不我们就不去了？”谢知意忍不住试探一番，以她对凌灵的了解，这孩子八成是不打算去。

　　凌灵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床头靠垫。声音有些软，“我也不知道。”

　　“说实话你要是去也不是大问题，毕竟大家都是高中同学。她还特意在我们班群里发，摆明了就是想让大家去捧场。”谢知意忍不住吐槽，“你说我们去了她会不会很憋屈？”

　　凌灵翻了个身，“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她点开了群内好友，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橘猫头像。底下顾鲸宇三个大字很是醒目，只是这个群从高中毕业后就存在，但却从来没见到他在群里发言过一次。

　　凌灵点开了他的头像，下面好友验证四个大字明晃晃地挂着，悬空在屏幕上方的拇指晃了好几次都没能摁下去，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开，拉过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当鸵鸟。

　　“我们要不还是去吧？蹭吃蹭喝一顿也不亏。”谢知意扣着指甲盘算。“你去不去？”

　　谢知意的性格就跟鞭炮一样一点就着，要是凌灵不去，搞不好还真的会闹出大事情。

　　“好吧，我陪你去。”凌灵最后松了口，总不能放着好友去鸿门宴而她自己躲在家里。

　　“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去接你，记得打扮漂亮一点哦。”

　　挂断电话后，凌灵在床上摊了个大字。长吁短叹了几秒钟后，她翻身下床走到了墙角的那个黑色高架书柜前蹲下。

　　书架上塞满了零零散散的各类文学，其中还有一本扎眼的格林童话，而在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里夹了一个灰色的笔记本。

　　凌灵伸出食指对着它扒拉了一下，灰扑扑的笔记本直接砸在了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打开的扉页上写着凌灵两个字，泛黄的纸张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2013年9月12日，天气晴……

　　纸张被轻轻翻过，顾鲸宇三个大字频频跃然纸上，到了后头的日记便只剩下他来代替。

　　时针转了半圈，凌灵把手中的日记本合上。她费劲地把本子塞回角落站起来拍拍屁股，伸手拉开紧闭的窗帘。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凌灵双手承载窗边，小巧的五官皱巴巴的写满了郁闷。

　　-

　　晚上十点，凌灵坐在了电脑前熟练打开自己的直播间。因从大学开始她就有做配音的经验，毕业后刚巧碰上了直播热潮，她便借着之前积累的第一桶金做起了声音主播。

　　她跟别的声音主播不太一样并不不擅长唱歌跳舞，而是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捧着一本书给屏幕前的观众讲故事。

　　或许是因为她的风格独树一帜，凭借着绵软有质感的嗓音和不紧不慢的语调在短短三年便做到了小破站的头部主播，被广大听众称为催眠区一把手。

　　和往常一样，屏幕前的观众看到主播穿着棕白配色的连体睡衣坐在椅子上，纤长细嫩的双手捧着一本崭新的书，只可惜脖子以上的部位全在镜头以外，谁也看不见她的模样。

　　“晚上好呀灵子。”

　　“主播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床上躺好。”

　　“躺好加一，就等灵子来宠幸。”

　　“前面的兄弟危险发言嗷，穿件衣服吧你们。”

　　“刚进直播间就被姐妹们的衣服绊倒了。”

　　……

　　许多眼熟的id都在默契地闲聊着，凌灵则是带着笑意翻开了手中的书籍。她放软的声音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今晚我们讲小王子的故事。”

　　她点开后台烧火白噪音，翻开书页开始顺着标记往下读。

　　“我告诉你这么多关于b612号小行星的事情，让你知道她的编号……”

　　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外面亮着的灯光渐渐熄灭，无数失眠人的灵魂得到了安抚，紧接着陷入好梦中。

　　-

　　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里，顾鲸宇穿着灰色睡衣坐在暗色调的书房中面无表情地注着屏幕。

　　晚上十点半，美国股市刚开始。顾鲸宇要熬一整晚，在开始之前他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随手点开了特别关注列表里的直播间。

　　画面中的女孩盘着双腿整个人窝在椅子上，腿上还盖了一张粉色的小绒毯子，整个画面充斥着柔黄的灯光，旁边的加湿器在咕咚咕咚地冒着烟。

　　小王子的故事还在继续，而顾鲸宇也转而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

　　那个叫灵音谷的直播间早就黑了屏，顾鲸宇关掉电脑带着平板回到了卧室，坐在床沿上点开了自己的收藏列表，下一秒那把熟悉的声音便又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故事换成了小妇人。

　　厚重的遮光窗帘挡去窗外所有的光线，对于顾鲸宇繁忙又如常的夜晚已经落幕，新的清晨在窗外悄然到来。

　　没过多久就到了宋枚的订婚宴的日子，晚上六点，凌灵的电话准时响起。

　　“喂？”凌灵正费劲地套上玫粉色的半身裙，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谢知意坐在火红跑车里，借着后视镜给自己补了个大红唇。声音轻快地对她说，“宝贝，你换好衣服了吗？换好就赶紧下来，我们去看热闹。”

　　“快好了。”凌灵提着包从卧室出来，门板一关掩去床上横七竖八丢着的衣服堆。她坐在门口玄关的椅子上把脚塞进黑色长靴，气息有些不稳。“现在下楼，等我三分钟。”

　　她站在镜子前做最后的整理，镜中的女孩一头微卷的长发，妆容很淡，身上唯一的亮色就只有那条裙子。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自我欣赏，看了两秒确认没有问题凌灵提着包一路狂奔下楼。

　　刚到小区大门的她看到外面停车道上停了一辆昂贵的跑车，车门旁还站了个裹着黑色大衣的红唇美人。

　　凌灵一路小跑冲了过去和她抱了抱，察觉到谢知意的身体厚度不太对劲，皱着眉朝她胸前看了看，指着她胸前那两片薄薄的布料诧异。“你大冬天穿这么少做什么？”

　　“毕竟我是去抢风头的。”谢知意十分风骚地撩了撩她那头渣女大波浪。

　　“倒是你，穿这么良家妇女是要干嘛？”

　　凌灵：“……”